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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回 新的線索

  李滄行收起了笑容與鄙夷不屑的神色,向著陸炳正色道:“多謝陸大人的提醒,是我太過托大了,你說得對,對于嚴世藩,無論何時也不能放松警惕的。這么說來,可能你我今天的見面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陸炳點了點頭:“你確實要做好這個準備,想辦法擺脫他的監視與控制,我之所以今天沒有和你在我們錦衣衛的地盤見面,本來也是不想讓他可能滲透到錦衣衛里的眼線上報我們的事情,不過看來這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了,對了,你和屈彩鳳,沐蘭湘現在還是在一起嗎?”。

  李滄行笑了笑:“這是自然,她們就在城外等我。”

  李滄行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陸炳,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外的收獲?當年彩鳳的師父林鳳仙,曾經護送過前首輔楊廷和之子來過云南,你是不是想說那個山中老人就是楊慎?”

  陸炳搖了搖頭:“我可沒這么說,而且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楊慎楊廷和父子當年就是給作為楊廷和得意門生的嚴嵩背叛,才會輸得那么慘,嚴嵩當年連楊慎串聯了多少官員,拉了多少同伙都查得一清二楚,報告給了皇上。這才讓皇上徹底地摸清楚了楊廷和一伙的底牌,知道他們還不至于能一手遮天。控制整個大明的官僚機構,所以才下定了決心把他們借機全部清掃出朝堂。換一批新的官員上。”

  “這樣看來,這楊廷和跟嚴嵩是不共戴天之仇,聽說嚴嵩為了斬草除根,還派出殺手在路上行刺楊慎,因為有了林鳳仙的護衛才沒能得手,你說他們怎么可能合作呢?而山中老人的手上又有嚴嵩親筆寫的介紹信,他怎么可能是那楊慎呢。”

  李滄行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笑道:“陸總指揮,那你讓我去問彩鳳這事做什么。完全就沒關系嘛。”

  陸炳的眼中光芒閃閃:“未必,有時候真相就會在我們忽略的細節之中。林鳳仙當年確實是護送了楊慎到云南,可是你就能肯定她沒有和那個山中老人接觸過?她若是送完人就走,那為什么還會身在滾龍寨和扣虎塘,跟沐王府起了沖突,最后還要拿出太祖錦囊呢?!”

  李滄行的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林鳳仙也可能會知道那個山中老人的下落?因為他們有可能在私下接觸過,對嗎?”。

  陸炳微微一笑:“滄行,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林鳳仙當時身負太祖錦囊的事情。本就是楊廷和指使她做的,所以她才會去保護楊慎到云南,一來是躲風聲,二來也是報恩。那個山中老人在云南絕對不是甘于寂寞的人,太祖錦囊失竊這么重要的事情,他會不知道嗎?林鳳仙在云南呆著不走。去跟扣虎塘和滾龍寨這樣的綠林山寨攪來攪去的,你覺得會是出于那所謂的俠義之心?別忘了。扣虎塘的馬三立,就是那山中老人的手下呢。也不知道是世代忠仆還是來云南后收編的。”

  李滄行嘆了口氣:“陸炳就是陸炳,居然能把這樣幾乎看起來沒有任何關聯的事情都湊到了一起,好吧,聽你這么一說,確實可以向彩鳳打聽一下,只是即使如你的分析,林鳳仙跟山中老人有過接觸,可是當年的彩鳳還只是個嬰兒,她又怎么會知道這些事情?林鳳仙雖然是她的師父,但也不可能把這些事情都向她透露吧,如果真的告訴她這些事情,彩鳳也早就告訴我了,不會等我去問她的。”

  陸炳冷笑道:“李滄行,你是不是以為屈彩鳳也跟你的小師妹一樣,對你死心踏地,毫無保留?你記住了,她除了是一個對你有好感的女人之外,還有個身份是巫山派的寨主,這就決定了她不會象沐蘭湘那樣可以扔下一切跟著你,為了自己門派的利益,為了自己師父的面子,對你都會有所保留的!”

  李滄行厲聲密道:“不許你挑撥我和彩鳳的關系,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明白你作為錦衣衛總指揮使,跟彩鳳乃是天敵,所以找一切機會中傷她,攻擊她,可是我卻是絕對信任彩鳳的,她連太祖錦囊的事情都跟我說過了,還有什么好對我隱瞞的!”

  陸炳搖了搖頭:“告訴你太祖錦囊又有什么事,她本就是那時候想要拉你下水,最好是進巫山派跟她雙宿雙飛,所以用這個來引誘你,取得你的信任罷了,滄行,你自己摸著良心,用你的腦子想想,難道當年的屈彩鳳,沒有說過讓你進巫山派,甚至愿意以身相許,把巫山派托付給你的話?!”

  李滄行微微一愣,他想到當年屈彩鳳確實跟自己提過愿意嫁給自己,由自己來接掌巫山派,自己從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也沒向心里去,可今天卻給陸炳一口就提了出來,不由得呆在了當場,說不出話來。

  陸炳一看李滄行這模樣,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冷笑道:“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滄行,雖然你已經不是錦衣衛的人了,甚至因為鳳舞的事情,可以說我現在跟你多少還有點仇,充其量也只是有共同敵人,暫時合作罷了,但我也不想看著我多年栽培出來,曾經寄托了重大希望的你,給一個女人玩弄玩股掌之間。”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現在你是黑龍會之主,屈彩鳳的勢力遠不及你,所以想要依附你,你是官身,她是土匪。就算她肯洗手不干,她手下那些打打殺殺多年的悍匪也是賊性難改。現在大家都知道太祖錦囊不能保命,于是轉而投向更有勢力的黑龍會。你可莫要上了當,跟他們同流合污,以后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李滄行把心一橫,沉聲密道:“行了,陸炳,我跟彩鳳相交多年,對她的人品非常了解,我曾經也非常相信過你,一心一意地以為你是真的肯為國家。為蒼生請命的人,可現在我才知道,你對權勢的熱衷遠遠超過對正義的追求,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會做的,甚至放棄良知,投靠嚴世藩,或者是把女兒推入火坑,這些事情你都做得出來。我沒必要,也沒興趣聽你的挑撥之言。該問的事情我自然會去問,你也不用多說了。”

  陸炳的嘴角勾了勾:“那你好自為之吧,朝中還有些事情我要處理,所以現在我要離開云南了。但愿你在這里一切順利,這三個月不用找我,找我我也不在。希望我下次再見你的時候。你能有重大的進展!”

  陸炳密完這句后,站起身。拿了斗笠蓋在頭上,準備轉身出門。李滄行突然密道:“稍等一下,我還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陸炳回過頭,黑臉上的眼睛寒芒如電:“什么事,說吧!”

  李滄行嘆了口氣:“如果你覺得這事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保持沉默,你的妻子,也就是鳳舞的母親,那位紀秋萍女俠,是何方人氏,娘家在哪里?”

  陸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問這個做什么?”

  李滄行搖了搖頭:“你可以不回答,但我想知道這事,畢竟跟鳳舞也相處一場,對她的家世也多少想知道一些。”

  陸炳猶豫了一下,說道:“秋萍自幼父母雙亡,是個孤兒,她叔叔把她送進點蒼派學藝的,所以她沒有直系的親人,跟我在一起后,也因為連家也沒有,所以我家人,尤其是我娘堅決不同意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女子進入我們陸家,這才造成了她的郁郁寡歡,在生鳳舞的時候難產而死。”

  李滄行嘆了口氣:“對不起,勾起你傷心的回憶了,可是我還是想問一下,那何師古又是什么來歷,后來去了哪里?你們下山之后,就沒再聯系過?”

  陸炳冷冷地密道:“這個人害得我在點蒼派呆不下去,沒有學全天南劍法,我又何必要跟他搞好關系,繼續做朋友呢?再說當時我正要云游天下,到各派去學藝,也沒時間跟他糾纏不清,所以對他也就沒再跟蹤過,本以為此人的天賦武功,完全可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可是卻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幾十年來江湖上除了白所成這個天南劍客以外,也沒有聽說過以天南劍法見長的使劍高手,所以我也曾追查過這個何師古,卻是一無所獲,不知所蹤。”

  李滄行輕輕地“哦”了一聲:“這不太合理啊,以你陸總指揮的心思縝密,年輕的時候碰到如此的勁敵,還害得你暴露了身份,給趕出點蒼派,這樣的強勁對手,這樣的奇恥大辱,你居然可以一笑而過?”

  陸炳冷笑道:“滄行,你在我那個年紀的時候,二十多歲的時候,在做什么?還是在好好的做你的武當大師兄,對吧。”

  李滄行點了點頭:“那又如何?我們武當不是你的錦衣衛。”

  陸炳笑道:“這就是了,你在武當自然不用聽命于人,只要給師弟們傳功授藝就行了,再要不就是成天看著你的小師妹,心理就能得到安寧與滿足。可我當時已經是錦衣衛的僉事了,包括進點蒼派學藝,都是我的任務和使命,學劍不成,就只能去別的地方執行新的任務,哪有時間和精力去追蹤一個何師古?”

  李滄行搖了搖頭:“那你的紀師妹又是怎么找到你的?我記得你們兩個給趕出師門的時候,她還沒有馬上離開吧。”

  陸炳的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我當年對秋萍的愛,不比你對沐蘭湘的愛來得少多少,我的身份暴露之后,在離開門派的前一天夜里去找過她,向她表達了我這幾年來對她的愛慕之情,也告訴了她我的真正身份,讓她來找我,所以幾個月后,秋萍就來找我了,我們后來就秘密地成了夫妻,這有什么問題嗎?”。

  李滄行點了點頭:“聽起來確實無懈可擊,陸總指揮,今天對你的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我也是對這件事比較好奇,尤其是知道世上有何師古這樣天份高絕,足以可以跟你一較高下的人,才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和現狀的,你既然也不知道,那就算了,也許這個人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陸炳長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悲涼的神色:“其實少年時我們都沖動,為了女人爭風吃醋,雙雙壞了好事,我給逐出了點蒼派,沒學全天南劍法,可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學藝的好時光就是那么幾年,未遇明師,也許就會泯然眾人了,滄行,如果今天何師古還活在人世,我倒是想和他一起喝杯酒,算清這筆三十多年來的舊賬,如果你真的對此事感興趣,也查到了何師古的身份,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李滄行正色道:“那是一定。陸炳,祝你這次回去也一切順利,萬蠱門主的事情,我會全力追查的,你放心!”

  陸炳抄起桌上的酒壇,仰起脖子,張開大嘴,把一壇烈酒都灌進了自己的嘴里,醇香四溢的白酒沿著他嘴邊的長須匯成了一道道的酒串,從長須的根部緩緩地落下,李滄行這么多年認識陸炳,知道他喝酒是極有節制的,這樣地鯨吞牛飲,倒還是第一次。

  一壇酒盡,陸炳重重地把酒壇子向桌上一頓,抹了抹嘴,也不說話,轉身就走,不知為何,今天的陸炳讓李滄行感覺很反常,就連離去的背影也透著一股沉重,不知是不是今天自己對他的提問勾起了他封存已久的感情,以至于讓這位冷酷絕世的錦衣衛總指揮使也有了那一絲的人性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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