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四大護衛已經紛紛拔刃而立,身上的戰氣鼓到了八成,空氣中盡是流動的真氣,隨時都會上前攻擊。
而在這四人身前,沐朝弼渾身是血,以劍駐地,須發散亂地站在前面,背對著眾人,而面向眾人的李滄行,身上騰起了熊熊的紅色天狼戰氣,雙目盡赤,一頭亂發無風自飄,殺氣十足,而右手的斬龍刀的刀槽之上,一汪碧綠的鮮血,已經化成了三滴血珠,在這血槽之中來回滾動,在這柄紅光灼目的神兵上,就象一只餓狼兇殘的綠眼,顯得格外的駭人。
劉伯仁一聲低吼:“列陣迎敵!”四大護衛迅速地擺開了陣勢,劉伯仁和方大通二人一高一矮,分別抽出判官筆和一柄銀槍,正對李滄行,而白所成和蘇全二人,則分別與二人背靠著背,一人抽刀,一人拔劍,渾身的戰氣流光溢彩,向著沐蘭湘和屈彩鳳二人擺開了攻擊的架式。
沐蘭湘看著李滄行,急道:“師兄,這是怎么回事?”
李滄行厲聲喝道:“就是這個沐朝弼,長久以來一直庇護萬蠱門,師妹,我們被萬蠱門害得那么慘,都是此人所指使,今天說什么我也要報這血海深仇!沐朝弼,拿命來!”
沐朝弼的身上已經有了三四道刀痕,鮮血橫流,他吃力地說道:“李,李滄行,本王,本王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那,那萬蠱門的行事,本王,本王并不知曉。他們已經脫離我的控制有幾十年了,你要尋仇。直接,直接找萬蠱門就是。不,不應該沖著本王來啊!”
李滄行的眼中寒芒一閃:“你閉嘴!又想在這里騙人,你以為我會吃你這套嗎?你剛才親口承認了這么多年來一直是你們沐王府在豢養萬蠱門,這養了一百多年的狗,怎么可能說放就放?!”
沐朝弼一陣劇烈地咳嗽,想要說些什么,卻是一口氣接不上來,鮮血順著嘴角不停地向下流,身后的白所成怒吼一聲。與蘇全二人雙雙搶上,想要合攻李滄行,卻被沐朝弼伸手攔了下來。
李滄行恨恨地說道:“姓沐的,這事不算完,我一定會把你跟萬蠱門之間的關系查得清清楚楚,你等著我來報仇吧!”
白所成厲聲喝道:“大膽狂徒,把我家王爺打成這樣,還想一走了之!”他手中一把銀白色的長劍一震,發出一陣龍吟的劍嘯之聲。周身的青色戰氣一陣暴漲,連眼珠子都變得碧綠一片,就準備上來動手。
李滄行運起丹田之力,作獅子吼:“擋我者死!哪個不要命的可以上來試試!”
白所成本來已經邁開兩步了。可是被這春雷般的咆哮略一阻擋,不自覺地退了兩步,而那臉上的青氣。也稍一褪色。
沐朝弼稍一調息,這會兒已經直起了身子。拉住了白所成持劍的右手,低聲道:“白護衛。不要沖動,此人武功高絕,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白所成的眼中神光閃閃:“王爺,讓你受此大傷,是我等護衛不力,怎么能讓此人就這么走呢!”
沐朝弼搖了搖頭:“讓他們走,咱們從長計議!”
白所成心有不甘地退后兩步,側身讓開了一條道,而其他三名護衛也都迅速地集中到沐朝弼的身邊,把他護得嚴嚴實實的,李滄行看也不看他們四人,徑直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外面,沐蘭湘和屈彩鳳也收起了兵刃,迎上前來,滿臉盡是關切之意,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師兄(滄行),你沒事吧!”
李滄行的眉頭一皺:“出去再說。”他一聲清嘯,運起輕功身法,使出黃山派的神行百變,身形如閃電一般,很快就沒入了寨后的密林之中,沐蘭湘和屈彩鳳也緊隨其后,一藍一紅兩道身影風馳電掣而去。
劉伯仁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后,才收起了兵器,扶著沐朝弼的胳膊,說道:“王爺,怎么會搞成這樣?那李滄行的武功真有如此之高,連你也不是對手嗎?”
蘇全這會兒一張胖臉上寫滿了憤怒:“不可能的,這小子不到四十歲,就是從娘胎里練功,又怎么可能超得過王爺!一定是他趁王爺不備偷襲的,這才讓王爺受了傷。”
白所成搖了搖頭:“不,老蘇,此人內力之強,我前所未見,只怕就是連魔尊冷天雄,內力與此人也就是伯仲之間,他的武功在我們之上,包括王爺。”
方大通恨恨地一跺腳:“就算他武功高又怎么樣,加上那兩個娘們兒,一共也才三個人,我們四大護衛聯手出擊,未必就會輸給他!再說實在不行,山道上還有我們沐王府的數百名護衛呢,大不了一涌而上,累也累死他們了!”
沐朝弼擺了擺手:“好了,都不要說了,李滄行的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剛才他并不是偷襲,本王確實不是他的對手,輸得無話可說,若不是他手下留情,這會兒本王已經死了!”
劉伯仁皺了皺眉頭:“此人武功當真有如此之高嗎?王爺,你的武功要在我們四人之上,又比他大了這么多歲,也敵他不過?”
沐朝弼嘆了口氣:“他的天狼刀法實在是厲害,瞬間的爆發力太強,這地方太過狹窄,我的凌波微步難以使出,不過若是換了開闊的地方打,只怕我也很難撐過三千招。”
劉伯仁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王爺,你先別說話,我們給你裹傷,您是千金之體,萬萬不可失血過多,萬一有個閃失,我們四個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賠您的。”
沐朝弼搖了搖頭:“不用了,他的天狼刀法非常邪門,戰氣灼熱,傷我的時候就把傷口直接給烙住了。現在已經不流血了。回去后我只要調息一下,就不會有事。而且…”他說到這里時。頓了頓,還是開口道。“剛才天狼雖然狂怒,但是下手還是多少留有余地,沒有想要取我性命,所以這四刀都是恰到好處,剛剛擊破我的護甲,傷到肌膚而已,要不然以他的功力,我早已經成為一具尸體了。”
劉伯仁皺了皺眉頭:“王爺,剛才屬下不方便多問。不過現在沒有外人,屬下還是想多句嘴,您真的一直在庇護萬蠱門嗎?”
沐朝弼咬了咬牙,嘆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不錯,我們沐家自從開國的時候,就一直在秘密收留萬蠱門的人,一直到我這一代。只不過那萬蠱門主煉成了金蠶蠱之后,就想辦法脫離了我的控制,離開我們沐王府幾十年了。”
白所成倒吸一口冷氣:“王爺,原來這傳聞是真的啊。可是您為什么一直不告訴我們呢?至少我們四個,肯定會全力幫你去追查那萬蠱門主的下落的。”
沐朝弼嘆了口氣:“這些只是我們沐家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執念罷了,現在想來。想靠著萬蠱門煉制的蠱藥增進功力,甚至追求長生。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所以今天當李滄行為了這萬蠱門主的事找到我時,我也是理虧三分。氣勢上也給人家完全壓制住了。”
蘇全恨恨地說道:“就算王爺庇護了那萬蠱門主,又跟他姓李的有什么關系?萬蠱門雖然邪惡陰險,但向來只禍害天南武林的各派,這李滄行出身中原,又跟這萬蠱門主有何仇怨?”
沐朝弼搖了搖頭:“他說武當掌門紫光道長,還有那屈彩鳳的師父,巫山派寨主林鳳仙,都是給這萬蠱門主所害,而他本人,也給這萬蠱門主害了二十年,生不如死,與愛人不能相聚,還被栽了一個武當叛徒和淫賊的惡名,所以他這次跟屈彩鳳,沐蘭湘來云南,就是要追查這萬蠱門主的下落,我剛才說不出萬蠱門主去了哪里,他情急之下就對我動了手!”
方大通氣得一跺腳:“就算他身上有仇,也不能拿王爺來亂出氣啊,您已經把這些事情告訴他了,他怎么還能如此恩將仇報!王爺,屬下從沒見你向人服過軟,這回怎么不跟這姓李的放手一搏呢?”
沐朝弼的眼中寒芒一閃:“方護衛,你是想說本王怕了這李滄行么?”
方大通剛才只圖嘴上痛快,聽到沐朝弼這句陰冷的話后,嚇得一哆嗦,連忙拱手道:“屬下一時失言,該死!”
沐朝弼的眉毛微微一揚,嘴角又開始向上翹,沉聲道:“你也說對了一半,本王是有些忌憚這李滄行,但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多高,而是因為他的身后有陸炳的影子。”
四大護衛的臉色同時一變,白所成咽了一泡口水,強顏笑道:“王爺只怕是多心了吧,這李滄行早就脫離陸炳的錦衣衛了,現在好像是自立門戶,建了一個什么黑龍會,不是錦衣衛中人啦。”
沐朝弼搖了搖頭:“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陸炳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你們說,這個天字第一號大特務,會這么輕易地就放了李滄行這樣的人出來自立門戶嗎?再說了,嚴世藩跟這個李滄行乃是死仇,當年多次想置李滄行于死地,若不是陸炳護著,李滄行就是武功再高,又豈能活到今天?我聽說這李滄行就是陸炳親赴大漠后重新找出來的呢,沒準他們就有私下的聯系,那陸炳就是利用李滄行出來開幫立派作掩護,以實現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劉伯仁的臉色一變:“王爺的意思,是陸炳想利用這李滄行,來查辦王爺?”
沐朝弼的眉頭一皺:“不排除這可能,歷代皇上,都對我們沐家深為忌憚的,大明開國一百多年,異姓為王的只有我們一家,而且是這世襲罔替的云南總督之職,鎮守邊關,手握重兵,若我們是皇上,也肯定是會把這看成心腹之患的。這回李滄行是聽了陸炳的提醒,暗示萬蠱門出自云南,才來這里查找線索的,我想那陸炳應該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
蘇全眨了眨眼睛:“王爺,你是說陸炳已經知道了這些年來您一直在豢養萬蠱門的事?”
沐朝弼咬了咬牙:“是的,很可能他已經知道了,不然他不會讓李滄行來云南的,雖然李滄行找到我只是個意外,但指導他來云南的卻是陸炳,那萬蠱門主脫離我的控制幾十年,我想他很可能早就投靠了陸炳,而陸炳正好利用李滄行對萬蠱門的仇恨,想借李滄行來對付我,查出我的一些把柄,來害我們沐王府!”
白所成搖了搖頭:“王爺,咱們跟那姓陸的無怨無仇,他為何要害我們?”
沐朝弼冷笑道:“陸炳這種人,乃是特務,鷹犬,不捉拿重臣,查獲謀逆大案,他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以前他靠救過當今皇上一命,得以從錦衣衛的僉事直升總指揮使,后來又靠著扳倒了夏言與曾銑,得以二十多年來一直占著這個位置。”
“可是我聽說他為了庇護天狼,還有以前為了楊繼盛和沈煉的事情,曾經得罪過嚴世藩,現在嚴嵩父子權傾朝野,他想繼續占有這個位置,只有再立新功才行,只怕這回他把主意打到了我們沐王府的身上,扳倒了我們這個百年藩王,應該足夠他在這總指揮使的位置上干到壽終正寢啦!”
方大通向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無憑無據,他總不能栽贓陷害吧,就靠一個萬蠱門主,就能證明王爺有異心?我看他是打錯了算盤!”
沐朝弼嘆了口氣:“真正麻煩的不是陸炳,而是那個山中老人,這回李滄行知道我和萬蠱門主的關系,就是此人向李滄行言明的。”
劉伯仁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的,沉穩如他,也不免駭然失色:“怎么可能呢,王爺,自從三十多年前我們為這人建了一些宅院之后,幾乎就沒聯系過,他又是怎么知道連我們都不清楚的您和萬蠱門主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