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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回 云南攻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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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滄行嘆了口氣:“這楊廷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用這招去威脅別人可以,但嘉靖是個心胸狹窄又聰明絕頂的人,又有陸炳這樣的強力助手,楊廷和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只怕陸炳早就打聽清楚了,當年陸炳曾跟我提過此事,想必早就報告了嘉靖,所以嘉靖對這些老臣本來因為擁戴自己的感激之情,變成了無比的警惕和痛恨。”

  “嘉靖初年的時候,嘉靖皇帝就借口大禮議事件與楊廷和攤牌,當時嘉靖執意要把自己的生父,已經過世的興獻王作為皇帝放入太廟,而自己對他的稱呼也是父親。可楊廷和等老臣卻執意要讓皇帝叫自己的生父是伯父,管正德皇帝的父親孝宗皇帝叫父親。嘉靖當然不肯,就以這個大作文章,這就是當年著名的大禮議事件。”

  屈彩鳳和沐蘭湘畢竟是江湖女子,對這些朝堂政事所知不多,聽到這里時,沐蘭湘皺了皺眉頭:“哪有這樣的道理,放著自己的生身父親不能叫爹,卻要管自己的伯父叫父親,這也太荒唐了吧,楊廷和這樣連人倫都要亂搞,枉稱內閣首輔。”

  李滄行微微一笑:“事情哪有這么簡單,這不是一個認爹的問題,而是皇位的合法繼承權問題,如果不認死掉的皇帝老子是爹,那你只是一個王爺宗室的身份。是不能繼承大統的,因為皇帝要坐上這個位置。得先從興獻王那里過繼到明孝宗的名下,才算是完成了這一步。”

  屈彩鳳吐了吐舌頭:“真夠麻煩的。哪來這么多臭規矩。”

  李滄行正色道:“不過就連你們也知道此事雖然符合祖制,卻有悖人倫,所以嘉靖在此事上是占了理的,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重臣一邊倒地逼皇帝認伯父為爹,而新科進士張璁看到皇帝孤立無援,意識到機會來了,便站在了皇帝這一邊,挑戰起內閣首輔來。這張璁政務能力不行,但是引經據典。博古通今的本事一流,是個典型的書呆子,講起禮儀是一套一套的,把楊廷和等人駁得是瞠目結舌,氣急敗壞,一下子扭轉了皇帝認爹的頹勢。”

  “但張璁畢竟只不過是個新科進士,雖然楊廷和作出了讓步,同意嘉靖之母,興獻王妃蔣氏可以以皇太后的身份入主后宮。并且把張璁貶到了南京任閑官。但這一輪交鋒,皇帝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三年之后,等他地位穩固之后。便再提大禮議之事,堅持要把父親興獻王加以皇帝之名,牌位入太廟。”

  “這一次楊廷和已經無力正面與嘉靖對抗。除了調回京城的張璁外,象夏言。嚴嵩這樣有實力的后起之秀也都站在了皇帝這一邊,楊廷和最后沒有辦法。干脆就讓兒子楊慎領頭,帶領六部的一幫中層官員,幾乎是滿朝大半的文武,三四百人一起逼宮請愿,讓嘉靖皇帝收回大禮議之命,結果嘉靖這回有了陸炳的錦衣衛支持,毫不讓步,在殿外廣場上對這些官員加以廷杖重責,打得他們哭天喊地,楊廷和這才認識到自己已非皇帝的對手,第二天上書請求告老還鄉。”

  “而嘉靖皇帝卻順水推舟,準了他的上疏,從此楊廷和為首的前朝重臣勢力被徹底打倒,張璁和夏言先后登上了內閣首輔之位,嚴嵩也在這次站在了皇帝一邊,從此得以入閣,并在三十年后以奸計扳倒夏言,徹底成為帝國首相。”

  二女聽得目不轉睛,聽到這里,沐蘭湘忽然說到:“那個楊廷和的兒子楊慎,就是屈姐姐說的那個才子吧,他也是在這次的事件中被重責,貶到云南的嗎?”

  李滄行笑道:“不錯,正是此人,當年的楊慎,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子,十一歲就能作詩,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高中狀元,入翰林院當了學士,嘉靖皇帝即位之后,他擔任皇帝的經筳講師,為其講經明義,本是前程無限,卻因為大禮議事件,頂撞了皇帝,第一天的廷杖打死了十六個官員,他第二天又拖著傷體再次跑到大殿前痛哭死去的同伴,結果龍顏大怒,把他當即革職,趕出京城,貶到云南永昌衛充軍。”

  屈彩鳳點了點頭:“是有這事,當年楊廷和任首輔的時候,曾經打壓過錦衣衛,把不少老錦衣衛給找了些借口裁撤掉,削職為民,這些人恨楊氏父子入骨,聽說楊氏父子倒了霉,就準備在路上截殺報復,楊廷和雖然致仕回家,但畢竟曾是首輔,手下護衛眾多,他們不好下手,而楊慎卻是待罪之身,只有兩三個護衛跟著,對他下手則容易許多,所以這些人就計劃好了,準備在半途截殺,讓楊廷和嘗嘗這喪子之痛。”

  李滄行冷笑道:“楊廷和也是做了無數壞事,當年怕刺客刺殺無辜的我娘母子時,可曾想過有這一天?彩鳳,是不是后來楊廷和找上了你師父幫忙救他兒子?”

  屈彩鳳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楊廷和在大禮議之前就作好了兩手準備,提前秘密約我師父到京城,事敗之后,托我師父能罩著楊慎,一路保護他安全到云南。我師父那一趟,也算是九死一生,一路經歷了十七次暗殺,二十多名跟隨我師父起家的老兄弟戰死,這才把楊慎平安地送到了云南,而我師父也為此身受重傷,調養了整整一年才恢復了過來,還從此留下了內傷的病根。”

  沐蘭湘嘆了口氣:“想不到這中間有這么多驚心動魄的往事,看來朝堂就如戰場,就如江湖,一樣是刀光劍影,步步驚心。”

  李滄行的心中一動,沉聲道:“彩鳳。你說冷天雄和嚴嵩的關系,是這楊慎牽的頭。這又是怎么回事?”

  屈彩鳳的眼中神光一閃:“這事我早該告訴你的,是我疏忽了。那嚴嵩以前是楊廷和的門生,雖然在大禮議時見勢不妙幫了皇帝,但仍然算是楊廷和走后留在朝中的唯一親信了,當年他在內閣時無權無勢,也是靠了楊廷和的勢力才有了和夏言相處的資本,楊慎和那嚴世藩更是從小的好友,冷天雄當年就是由楊慎的介紹,才搭上了在朝中已是勢力雄厚的嚴嵩父子。”

  李滄行咬了咬牙,沉聲道:“想不到這楊慎居然和嚴世藩是朋友。他身為首輔之子,又是狀元之才,難道也這樣不辯忠奸嗎?”

  屈彩鳳嘆了口氣:“滄行,你剛才還不是咬牙切齒地說這些重臣們只顧自己,不管國家,不問忠奸嗎,怎么這會兒又這么激動?”

  李滄行恨聲道:“這些人才華滿腹,飽讀詩書,如果不是一肚子的私心。能公忠體國的話,本是棟梁之才,可是偏偏為了一已私利,置國事于不顧。楊廷和此人,若說限于華夷大防,不允許我父皇娶我母親。倒還算有幾分道理,但不讓皇帝認自己的親生父親為爹。這是說到哪里也行不通的,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在皇帝面前豎立自己的權威,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間,能一直專權下去。”

  沐蘭湘奇道:“師兄,你不是一直恨現在的這個皇帝嗎,有個權臣來制約他,難道不好?”

  李滄行嘆了口氣:“現在的這個皇帝,聰明伶俐,飽讀詩書,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宗室各親王之間脫穎而出,本來如果君臣一心,協力治國的話,完全可以成就一番中興大業,哪至于現在這樣主庸臣昏呢?這個口子只怕就是要從楊廷和這里找,他想虛君實權,玩弄權術,所以才逼得這皇帝對所有大臣都心生警惕,一邊追求著長生不老之道,一邊挑動臣子之間互斗,明知嚴黨貪污,但自認為嚴黨只要錢不要權,并無政治野心,這才弄得國事衰敗至此,苦了天下百姓。”

  屈彩鳳重重地“哼”了一聲:“滄行,從皇帝到大臣,沒一個好東西,咱們報了仇以后就別管他們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咱們行走江湖,快意恩仇,逍遙自在,豈不是賽過活神仙?”

  沐蘭湘也跟著說道:“是啊,師兄,等我們消滅了魔教之后,江湖上也應該得到平靜了,到時候我們就退隱江湖,過那閑云野鶴的生活,不用再為這些事情煩心,好嗎?”

  李滄行微微一笑:“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想要進江湖容易,想要退出就難了,這么多年下來,咱們都有自己的一幫生死兄弟,有自己的門派,哪是想退就能退的?彩鳳,師妹,你們能扔下現在的巫山派兄弟,或者是武當派的師兄弟,徹底地不問江湖事嗎?”

  二女張了張嘴,又閉了起來,顯然這點是做不到的。

  李滄行笑道:“這就是了,到了我們今天這步,已經不可能說退就退,所謂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我們應該想著利用自己的本事,造福給更多的人才是。”

  屈彩鳳的秀眉一蹙:“滄行,你這話的意思是,報完仇后,還想起兵奪了皇位嗎?”

  李滄行搖了搖頭:“沒有,我沒這個打算,如果皇帝不來幫著嚴世藩惹我,我無意于起兵奪位,雖然那個位置按說應該是屬于我的,但我也知道,只要兵端一起,那天下就會血流成河,而且各種想奪位的梟雄都會跟著起事,想要結束,還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的仗。”

  沐蘭湘長出了一口氣:“師兄,可是,可是如果昏君要象上次圍剿巫山那樣,或者象這次圍攻南少林那樣,主動來進攻我們呢?你這個皇子的身份,只怕不可能永遠保密,以昏君的狠辣,如果知道了,難保不會向你下毒手。”

  屈彩鳳冷冷地說道:“滄行,沐妹妹說得對,不是你不出手,就能平安無事的,如果嚴世藩真的和那個武當內鬼已經勾結在了一起,而你的身世,那個內鬼是一清二楚的,他早晚會告訴嚴世藩,到時候皇帝只怕容你不得,你就是想安安穩穩地開你的黑龍會分舵,只怕也是可遇不可求。”

  李滄行平靜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實在給殺到頭上,當然也不能坐以待斃,無非就是取出錦囊,跟黑袍合作,奮起一搏罷了。不過現在,還沒到這一步,我們還是先查出那個內鬼的身份再作計較。”

  屈彩鳳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里光波流轉:“滄行,我有預感,當你查出內鬼身份的時候,也是他狗急跳墻,跟你徹底作個了斷的時候,這個惡賊絕不會跟你江湖事江湖畢的,一定會想辦法動用朝廷的力量,你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不然,我的巫山派總舵被滅的慘劇,可能就會重演。”

  李滄行咬了咬牙:“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這回不同于以往,朝廷在東南一帶沒有強力的部隊,也無法輕易地消滅我們,而且現在東南的浙江總兵戚繼光戚將軍,和我已經是生死與共的兄弟,雖然我從沒有和他說過我的身份,但我想如果嚴賊挑唆皇帝出兵來打我們的話,戚將軍也會象這次攔住朝廷的討伐軍的,至少,他也會給我通風報信,讓我做好準備。”

  沐蘭湘的眉頭舒緩了開來:“師兄,你也真是有本事,有這么多忠心耿耿的兄弟,連戚將軍都跟你關系這么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只是這回你孤身入苗疆,跟他們又怎么說呢?”

  李滄行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此事我早有計較,黑龍會新成立,東南一帶的海外貿易還需要重建,按理說這時候我應該坐鎮東南,指揮這些事情的,但現在苗疆之行,不容再拖,遲了可能內鬼會銷毀線索,再想查就比登天都要難了,所以我還是得讓柳生來假扮我在這里,其他人各司其職,只要我這回能從苗疆回來,希望能看到黑龍會的一切都已經成形了。”

  屈彩鳳笑道:“那你答應我的事情呢,就是讓我在天臺山扎根的事情,你我都不在,我的手下找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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