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江南狎鷗亭洞,在東湖大橋南端靠西側是有一個派出所的。
呃,講實話,韓國的派出所,尤其是這種地方的派出所,平日里的工作基本上可以按照白天和黑夜來分成兩類:
白天,一般就是給人指下路,偶爾還會對外借出一下派出所里的衛生間,而如果遇到年紀較大的人呢,熱情的警察同志一般還會主動詢問需不需要紙巾。
至于晚上,那工作就比較辛苦了,因為每天晚上派出所的人都要去把負責區段內大街上那爛醉如泥的都市男女們給處理干凈。
畢竟嘛,按照規定,這些喝多了的人是不能死在街上的,冬天不能凍死,夏天不能悶死,而且就算是真死了那也不能影響到第二天的早高峰啊?!所以實在不行的話,警察們甚至需要把一些毫無頭緒的醉漢給扔進垃圾桶里!
沒錯,這也是個好法子,又暖和,又能保持清潔,又不阻礙交通!一舉三得!
而既然如此的話,大家自然也就可以理解此時派出所內諸位警察同志的戰戰兢兢和小心翼翼了。話說,要說和醉鬼打交道,他們當然是見多識廣,哪種類型的醉鬼都不怵!可要說記者,而且從什么網站記者、報社記者,一直到電視臺的記者,那他們可就抓瞎了。實際上,從傍晚算起,到現在的夜間為止,這群警察遇到的記者數量,可能比他們一輩子其他時間能見到的記者總和還要多!
“不就是一巴掌的事情嗎,這群記者怎么還真當回事了??”晚上十一點,好不容易又應付走了一撥人,一位小胖哥警察一邊打著哈欠往回走一邊終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話說,作為派出所里最年輕的后輩警察,今天傍晚的時候被聞訊而來的記者還有金鐘銘一起堵上門以后,他就被前輩們推出來做筆錄。也是因為這個,他才不得不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出面應付后來這些聞訊趕來的各路記者。
講實話,跟記者打官腔這種事情,一開始還有點新鮮感,可是次數一多再加上天氣確實挺悶熱的,還是讓人漸漸心煩氣躁了起來,更別說再過一個多小時他們還得例行去處理醉鬼呢!
“你懂什么?”旁邊一位年紀較大的老警察此時略顯無力的搖了搖頭。“雖然只是一巴掌的事情,但那也要看是誰打的,而且還要看前因后果,這種上層人物的沖突,還有藝人摻和在里面,媒體還不像見了腥的貓一樣?”
“筆錄就是我做的。”小胖哥警察依然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所長您后來等人走了從廁所里出來,也是自己看完了一遍才簽字上報的,您自己說,那破事情到底能有什么可說的?”
“叮鈴鈴…”
而就在老警察準備繼續扯上兩句,以展示自己所長威嚴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鈴聲卻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下子,值班室里的幾個警察一起面色發白了起來,儼然今天一晚上是被這玩意給弄怕了,鬼知道又是哪個領導告訴他們哪個媒體要來人采訪!
這可都晚上十一點了,那群記者怎么就不嫌煩?!
無可奈何之下,還是那個小胖哥警察在前輩們的催促下拿起了話筒,而數秒鐘之后,隨著電話掛斷,之前還有些憤然的他臉色就徹底變白了:“所長,不是媒體,是檢察廳那里的電話,還是問這個案子,說是首爾地方檢查廳的李檢察長馬上就到,要我們兩個簽字的警察等在這里接受問話…”
此言一出,其余警察不用所長提醒,紛紛立即起身,準備提前開始掃蕩今晚的醉鬼,而那位老所長也面色恍惚了起來,儼然是感覺自己中暑失了智…一巴掌的事情,就算是立案需要一位檢察官,可大韓民國僅有的十三位地方檢查廳最高長官之一,自己頂頭上司的上司,那位李檢察長…至于嗎?!
“都別耽誤時間,”李檢察長雖然已經是有些花白頭發了,可是行事倒也干脆,一進門做了下自我介紹后就和一個隨行的也是頭發花白的人直接躺到了沙發上,然后就開始問話。“你們倆是當事人,今天這個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說一下吧?”
老警察有些無奈又有些緊張的看向了小胖哥警察,雖然作為所長他不得不簽了字,但實際上,今天外面一亂,他卻是第一時間躲進了廁所里。所以說,如果想要應付眼前這位超級大牌子檢察長,恐怕就只能指望著身邊這個小胖哥了。
“檢察長,事情是這樣的。”小胖哥警察大概是今天見得大人物和記者太多了點,竟然顯得頗有膽量,剛一坐下就一五一十的匯報了起來。“當時金鐘銘先生沒來之前就已經圍上了不少記者…”
“你等等。”這位資深檢察官畢竟是經驗豐富,第一句話就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他微微的瞅了下身旁那位面不改色的常服中年人,然后才繼續問道。“金鐘銘沒到,記者就先到了…你確定嗎?”
“我…確定。”面對隔了不知道多少級的上司的質疑,小胖哥略顯緊張了的點了下頭,還本能的看向了自家所長。
老警察也肯定的點了下頭。“記者先來的,堵在門口都沒法進出,后來還推舉出了好幾位代表擠進了值班室,鬧得我們是一頭霧水,偏偏我們只是一個派出所,連句硬話都沒法說,更別說驅趕媒體…”
“別說這些廢話。”老檢察官有些不耐的打斷了對方。“雖然我對媒體在場的事情很憤怒,但是我也理解你們當時的難處,檢查廳那里也不會因為這個怪罪你們的…繼續吧,說簡練點。”
“是。”所長趕緊點頭道。“記者們到了得五六分鐘,金鐘銘先生還有那位鄭秀晶小姐才一起進來的,然后我們所的忙內小胖負責給做的直接筆錄。”
李檢察長很自然的把目光重新對準了小胖哥警察。
“是。”小胖哥也趕緊接著說道。“金、金先生一進來就說要自首,我一開始還嚇了一大跳,以為是什么大案子,還想著要不要立即通知檢查廳并驅散媒體呢,但他馬上解釋說只是在電視臺后臺跟人互毆,打了對方一巴掌,而且作為公眾人物也沒必要隱瞞什么,我這才放下心來給做了一下筆錄,最后就簽字上報了。”
“也不用這么簡略。”老檢察官有些無奈。“我其實就是為了這個筆錄而來的…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具體的問題好了。”
“是!”
“按照筆錄,金鐘銘聲稱他只是打了對方一巴掌?”
“他沒說后來自己又接著打了一拳的事情嗎?”老檢察官緊皺眉頭嚴肅的追問道。
“沒怎么細說,但是也專門提了一句。”小胖哥趕緊答道。“由于和此次事件沒有關系,所以筆錄上才沒寫的。”
“這怎么講?”李檢察長的眉頭已經皺成川字了。“一巴掌加一拳和只打了一巴掌是一回事嗎?”
“是這樣的。”小胖哥趕緊解釋道。“他當時確實說了,說是當時情緒失控,右手一巴掌之后出于本能左手又跟上了一拳,但是剛一碰到對方身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左手因為之前拍戲骨頭早就斷了,所以非但沒了力氣,反而疼的難受直接蹲下了。”
“換句話說。”李檢察長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的意思是講,自己的左手骨折是之前拍戲導致的,打人之前就已經嚴重骨折了?”
“哎!”小胖哥警察愈發緊張了起來。“這件事情之前就上過報紙的,應該沒問題吧?”
“是嗎?”這下子反而輪到老檢察官有些茫然了起來。
“就是這樣啊。”小胖哥趕緊說明道。“就是上個月底的事情,他拍的是一部由網上很紅漫畫改編的警匪片,為了最后一場打戲明洞還封了路,然后據報道他整部戲都很入戲的,第一場戲左手就被玻璃杯劃了好多口子,最后一場戲又打的比較真實,直接一拳踹到汽車上去了…”
“你確定?!”李檢察長似乎依舊有些不大相信這種說法。
“檢事長。”倒是旁邊的老警察再度站起身來解了圍。“這種事情隨便上網翻翻都知道的,不可能作假的!實際上我對這個新聞也有印象,要不是大統領訪美的事情以及后來青瓦臺的丑聞,這個新聞說不定會上頭條的…”
“咳!”李檢察長干咳了一聲,然后還看了身旁那位一眼,發現對方依舊面不改色后這才繼續說道。“我明白了,總之就是金鐘銘左手受傷的消息人盡皆知,那么哪怕他親口承認自己當時還打了對方一拳,但你們…還有當時在場的媒體都默認他那一拳毫無意義,所以都懶得提,是這個意思吧?”
“是!”
“這就難辦了。”檢察官終于第一次正式的看向了身邊的那位同行人員。
“李檢察長,咱們還是先問完筆錄再討論這些問題吧。”一起來的這位頭發花白的老帥哥搖搖頭,卻并未多嘴,不過從簡單的對話來看,這二人的地位似乎是對等的。
“還有一件事情。”老檢察官無奈回頭繼續了自己的盤問。“筆錄中清楚的寫到,金鐘銘聲稱是因為對方言語中冒犯了他的女伴鄭秀晶,所以才氣上了頭,直接一巴掌抽了過去…這點沒錯吧?”
“那他當著記者的面,有具體描述當時的場景嗎?”
“沒講太細。”隨著對方的詢問,小胖哥警察越來越嚴肅和認真了起來。“金鐘銘先生當時就是對我說鄭秀晶小姐被他慣壞了,不大懂事,看他在外面一直說個不停,就讓正好要出待機室的樸初瓏小姐去喊他一下。結果沒想到這邊他和那位張部長卻聊得不是很開心,再加上張部長剛剛上任,似乎對娛樂圈年內的一些人事關系不大清楚,所以有些言語上的遷怒,話里中更是無意間直接冒犯了金鐘銘先生,這才激怒了他…”
“所以是鄭秀晶讓那個樸初瓏去喊得人…這個倒是無所謂的實權了。”老檢察官想了一下,但卻又搖了下頭。“不過,金鐘銘這話聽起來的意思像是說,他和張部長之前就已經因為討論什么問題而陷入到了臨界狀態了,后來的樸初瓏的出現或者鄭秀晶的傳話跟天氣悶熱什么的沒什么區別,就是一個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
“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小胖哥認真的點了下頭。“但是這種事情我們也沒法做推斷和記錄的,落在筆錄上也只能說是‘言語中冒犯女伴’…”
“這倒也是。”李檢察長無奈的點點頭,然后繼續追問道。“不過,金鐘銘真的沒有提及自己之前跟張部長到底在討論什么問題嗎?哪怕是言語的暗示?”
“這么一說的話,恐怕還真有些意思。”小胖哥忽然來了點精神。“他對這個有些遮遮掩掩的感覺,但又總是忍不住漏出一些特定的信息來。當然,他最后說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情不想多言,所以我們就不好問了。”
“都漏的什么信息?”老檢察官愈發愁眉苦臉起來。
“就是什么MBC目前換亂不堪業績不佳了,什么人事調整過于兒戲了,什么影響到CUBE公司投資了…之類之類的吧!”小胖哥警察認真回憶道。“雖然我對這些什么都不懂,但是也能從他話里感覺的到,看樣子是這位剛上任張部長在MBC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可能還跟CUBE公司有什么直接利益關系,所以才引發了金鐘銘先生的強烈不滿。這個,似乎才是打人的真正緣由。”
“你都這么想了,也難怪記者們會往這方面想。”老檢察長無奈的搖了下頭。“最后一個問題。”
“是。”
“金鐘銘有提及到現場有很多目擊證人的事情嗎?”
“當然。”
“有說到可以讓我們司法系統去找這些人做證或者問話求證之類的話嗎?”
“沒有…但是關于證人證言這一點,他有一個讓我印象很深刻的發言。”
“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小胖哥認真答道。“當時寫做筆錄的時候,鄭秀晶小姐有不少插話來印證金鐘銘先生的說法,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來…雖然大家都知道鄭秀晶小姐和金鐘銘先生的關系親密到了極致,但其實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那么按照法律規定來說,她的話應該可算是正式的證言的,于是我當時就準備單獨記錄鄭秀晶小姐的話,然后也讓她簽上字。”
“很合理的處理方式,對方怎么講?”
“金鐘銘先生直接拒絕了。”小胖哥警察若有所思的答道。“他對我說,雖然鄭秀晶和樸初瓏都可以當做證人作證言,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鄭秀晶是他妹妹,樸初瓏是他師妹外加公司簽約藝人,所以哪怕是他指著自家的大白狗說是黑色的,那這倆人也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幫忙上色…既然如此的話,這種證人證言自然是毫無意義的。”
“這話倒也實在!”老檢察長拍了下自己的膝蓋,但看了一眼身旁同伴后馬上就繼續問了下去。“然后呢,他是不是還接著說什么了?”
“哎。”小胖哥警察認真看著對方回復道。“我記得很清楚,說完這句話以后,金鐘銘先生又回頭笑著跟那群圍觀的記者們接著講了一句話。他說:‘這就好像當時在場的那些MBC高層一樣,他們同樣可以從法律角度為自己的本部長作證,但是大家信不信就兩說了’!”
“哈!”老檢察官終于忍不住搖頭一笑。“我就猜到人家不會忘了這個補丁的!”
“李檢察長。”旁邊的老帥哥微微側身提醒道。“問完了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討論一下問題了?”
“鄭秘書所言甚至!”李檢察長微微瞇起了眼睛。
“我們…正要出去執勤。”聽到秘書這個稱呼后,派出所所長的眼皮本能一跳,然后立即會意的拽著小胖哥警察站了起來。“李檢察長,還有…兩位隨意,有事情隨時呼叫我們就好。”
言罷,這位老警察竟然直接帶著自己還有些茫然的下屬往悶熱的街頭走去,卻將空調房留給了自己那位資歷極深的地方檢察長以及那個不明來歷的鄭秘書。
“李檢察長,”等人一走,這位鄭秘書就立即沒了剛才的云淡風輕,而是面色發苦了起來。“怎么看你這個架勢,竟然是不準備立案?”
李檢察長當即點了下頭,算是給出了正式答復。“雖然刑事立案的權力在檢察官手里,但是我不準備做多余的動作。”
“李檢察長。”鄭秘書無奈的扶了下額頭。“不管怎么樣,作為受害人的張部長確實斷了一根肋骨啊,而且還有監控錄像輔證。”
“鄭秘書,我直說吧!”李檢察長也揮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頭發。“之前拿著筆錄去對照你們拿來的現場錄像,再加上張部長本人的敘述以及他那根確實斷了的肋骨,我也覺得金鐘銘是自己作死,竟然能留下了這么多把柄?然后想著只要來這里驗證一下筆錄的事情,就直接按照你們的意思刑事立案好了。但是很顯然,現在的問題在于,人家金鐘銘已經事先做好了各種補丁。筆錄和監控錄像,甚至是和證人證言之間的那些漏洞,不說不復存在,卻基本上可以混淆視聽。這樣的話,我們也不好輕易出手的,畢竟一個這樣的大人物,沒有什么毫無瑕疵的實錘的話,去刑事立案,豈不是給檢查廳找麻煩?”
鄭秘書沉默好長了一會,而李檢察長也毫不在意。
就這樣,隔了許久,這位鄭秘書才鄭重的重新開口道:“可如果再加上我的一次鄭重懇求呢,夠不夠?”
李檢察長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然后忽然笑了出來:“鄭秘書,我當了幾十年的檢察官,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也見過太多的人。所以,并沒有任何嘲諷你的意思,你的懇求分量如何我確實是一清二楚的…不得不說,確實很重!”
“感謝您的眼光。”
“但是鄭秘書。”老檢察長繼續笑道。“你沒有高估自己的分量,卻低估了金鐘銘代表的分量!”
“他的分量?”鄭秘書有些恍惚了起來。“怎么講?”
“能怎么講?”老檢察長微微感嘆道。“我知道鄭秘書你們這些人是怎么想的,總覺的人家還很年輕,總覺的人家勢力扎根不夠深,總覺的人家只有財沒有閥,總覺的人家過于愛惜羽毛徒顯軟弱,總覺的自己可以憑著自己的特定優勢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在人家身上討到便宜…”
“難道不是嗎?”
“我覺得不是。”老檢察長坦然答道。“我覺得你們其實都因為他的行事作風低估了他的能量。其實反過來想想,一個不懂得扎根和培植勢力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如今這個局面呢?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努力想保持初心做個好人,可是總有人不想讓我做好人,那就干脆當次壞蛋好了’!”
鄭秘書眼神變得微妙了起來。
“不用這么看我。”李檢察長繼續坦然道。“這是他今天打電話給我時說的話…怎么講呢?其實鄭秘書你一開始就不該走檢察廳路線的。如你所見,首爾本地檢查廳的最高長官跟你想要對付的金鐘銘先生關系不賴,不然他傍晚的時候也不會這么放心的就選擇報案了,而且還搞出了這么一份混淆視聽的筆錄…實在是這條路的頂頭他已經有所準備了。”
“我竟然不知道李檢察長和金鐘銘有…如此私交,真是孤陋寡聞。”鄭秘書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沒什么可隱瞞的。”李檢察長依舊一臉坦然。“我家里有個老閨女,從小叛逆,我讓她往東她一定往西的那種,后來也就不管了,任她會鬧。她原本在CJ當藝人,現如今自然被人家收編了,相互照應嘛!”
“原來如此,為人父母,理所當然嘛!”鄭秘書恍然大悟。“倒是我多想了,既然李檢察長是他的人…”
“打住!”李檢察長依舊侃侃而談。“我畢竟是韓國13個地方檢查廳中最重要的首爾地區檢察長,而且資歷和年紀也擺在這里,怎么說也算是韓國檢察系統的一號人物!再加上我們這種明面上的人跟你們這種暗地里的人不是一種路數,你們認準了一位就會跟到底,而我們這些人,凡事總是要權衡一下的,凡事也都是要留點余地的,絕對稱不上誰是誰的人!就好像這一次,說白了,還是金鐘銘先發制人,現場穩住了李部長之后立即出擊,速度簡直嚇人…而自首什么的,也純粹是找借口,關鍵是媒體和輿論!其實,驗證完這個筆錄以后我就明白了,輿論已經被他先手控制住了!那么只要你們今晚上的核心反擊沒到位,基本上李部長就會在這波輿論風潮中徹底喪失反擊能力,然后任人捏扁搓…”
“稍等一下,李檢察長這話怎么講?”鄭秘書忍不住插嘴問道。“你說金鐘銘取得了先手我是信得,你說他能量驚人我也剛剛見識過了,但只要過了今晚我取不到顯著成果,那李部長就任人搓扁揉圓是怎么個意思?”
“鄭秘書沒注意到嗎?”李檢察長詫異的反問道。“金鐘銘給媒體指的暗道?”
“什么?”鄭秘書一臉茫然,儼然是真不清楚。
“你們這些人真的是…目無余子!”李檢察長無奈的搖了下頭。“我聽完兩邊的敘述以后就馬上猜到了,金鐘銘這是在暗示自己是為了那些丟掉了MBC節目的人抱不平才動的手!實際上來的時候網絡上一些媒體就已經開始往這條路上推進了。”
“那又如何?”鄭秘書依舊茫然。
“能如何?”李檢察長簡直氣笑了。“這里面可是有劉在石這種真神的,張根洙部長親口說的,他覺得金鐘銘是為了劉在石丟掉節目才主動去MBC挑釁的…說句不好聽的,以劉在石這種人的社會形象,哪怕是總統跟劉在石站在了對立面上,老百姓也都會本能的認為總統是壞蛋!”
“我…不否認。”鄭秘書微微想了一下,還是點了下頭,話說,2013年的劉在石,國民MC的地位真的是天下無敵。“然后呢?”
“然后?”李檢察長抬頭看了眼值班室天花板上的節能燈,然后微微瞇起了眼睛。“其實,劉在石這個暗道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以這個人形道德標桿為坐標,把張部長扔進了道德低地,然后又讓金鐘銘爬上道德高地,這種單純的道德判定,本身確實不能分勝負。但是剛才不是說了嗎?金鐘銘本身的力量很強大,讓他居高臨下的話,還能有什么然后呢?然和?然后莫要說張根洙,就連MBC恐怕都要再定江山了”
鄭秘書也朝著節能燈微微瞇起了眼睛:“李檢察長應該懂我意思的,我不是在說這個。”
“我懂。”李檢察長毫不猶豫的答道。“你是想說,如果張部長有足夠強大力量作支撐的話,所謂居高臨下之類的東西還是沒什么意義的,是吧?”
鄭秘書曬笑了一下,那意思很明顯,對方get到點子上了。
“我擅自舉個例子好了。”李檢察長扭頭平淡的看了眼對方。“假如說鄭秘書你能讓總統直接給我打電話,要求我對金鐘銘刑事立案,那么一切就都扳過來了。沒錯吧?”
“如果總統真的打電話來,李檢察長會立刻刑事立案嗎?”鄭秘書似笑非笑的對視了回去。“哪怕自己的老閨女在人家公司里討生活?”
“會的。”老檢察長指了指自己的花白頭發。“不僅是因為總統更有力量,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名公職人員,總統的話其實天然帶有一種法規和道德的力量,古書上所說的順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么一說倒是我之前對李檢察長的想法有些淺薄了!”鄭秘書忽的嘆了口氣。“這樣好了,我現在就去見總統,雖然不確定是否能成功,但是能不能請你務必再等一等,如何?”
“不用去了。”李檢察長突然微微笑著嘆了口氣。
“什么?”已經站起身的鄭秘書為之一滯。
“沒什么,我是說…鄭潤會秘書,我覺得你不用去找總統了。”老檢察長干脆的重復了一遍。
鄭秘書,或者說是崔順實的丈夫鄭潤會,這位曾經靠著妻子成為樸大媽頭號智囊,然后又在07年因為被曝光了岳父崔太敏為邪教頭目而被迫離開政壇轉為大媽地下智囊的人,此時微微顯出了一絲驚愕。因為他本能的覺得,李檢察長…不對!應該說是金鐘銘,或許有什么殺手锏鄭在等著自己。
“這話怎么講?”一念至此,鄭潤會登時黑了臉。
“鄭秘書。”李檢察長微微笑道。“今天你來找我以后,我很自然的跟金鐘銘代表那里透了點風…您不在意吧?”
“這是當然。”鄭潤會嗤笑了一聲,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韓國司法機關的人最擅長通風報信,誰不知道?”
老檢察官并未在意對方的譏諷,而是依舊笑瞇瞇的敘述著事情的經過:“然后呢,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金鐘銘代表就給我傳回了一段話,說是如果你到最后都不愿意轉變立場的話,再讓我轉達給你好了。”
“那就應該是指現在了,鄭某人洗耳恭聽!”
“金鐘銘代表說,他知道你這種緊挨著韓國權力核心的人,為什么會這么硬挺著一個小小的新任MBC本部長。”說著,老檢察官似笑非笑的盯住了對方。“為人父母,理所當然嘛,對不對?”
鄭潤會面色大變!他萬萬沒想到這么私密的事情竟然竟然都能知道,而且是這么短的時間內查的一清二楚!
話說,鄭潤會這人是個典型的現代版陳世美。他很早結婚生子,但是后來成為大媽的親信后,為了能夠得到大媽進一步信任繼續往權力核心爬,竟然以成熟帥哥的身份去勾搭起了跟大媽親近至極的崔順實,而且還成功了,而且還在婚后第二年有了一個女兒…但那已經是96年的事情了,而他原配為他生的兒子則出生在84年!
呃,接下來的劇情老套而又庸俗,兒子對這位在自己青春期離開自己母子的現代陳世美那叫一個恨之入骨,他不愿意與自己的生身父親有任何瓜葛,甚至都不愿意姓鄭!而當父親的呢?隨著年齡增大,成熟帥哥變成了有心無力的老帥哥,再加上他明面上的前途盡失,而又已經事實上幫大媽打理起了暗地里的事物,所以和崔順實的感情就漸漸破裂了。而相對應的,對于原配和兒子他反而愈加歉疚了起來,尤其是自己唯一的兒子,那補償心理叫一個滿滿溢出。
其實吧,一開始還好,因為鄭潤會兒子是個演員,屬于那種溫飽線以上,距離三線明星稍微挨著點邊的那種。不過,隨著今年兵役回來,這位年輕演員并沒有擺脫強大的現實規律,干脆利索的跌到了溫飽線上的那種水準。看到自己兒子那么辛苦后,這下子,鄭潤會終于是忍不住了。然而,剛才就說了,當父親的想疼,可當兒子的卻不愿意理會對方,甚至恥于對人說起自己的父親,那該怎么辦?
沒錯,那就只能偷偷照顧了!
而如果想偷偷照顧一個三線演員,還有誰比三大電視臺之一的本部長更合適的人選嗎?
不然呢?鄭潤會瘋了嗎,為一個小小的MBC本部長這么賣力?實在是誠如李檢察長原樣奉還回來的那句話——‘為人父母,理所當然’!
一念至此,鄭潤會是徹底服了軟:“既然什么都被你們看的清清楚楚,那有些話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張根洙要是知道我放棄了他,一氣之下跟我兒子坦白了怎么辦?我倒不是說會影響感情之類的,我兒子對我這個本來就沒感情,我擔心的是以后再想暗地里幫他,他會不會警惕?”
“那就只能誠心誠意的請金鐘銘先生幫下忙了。”李檢察長微微笑了一下。“韓國娛樂圈是誰的地盤,經過這一遭,鄭秘書難道還不清楚嗎?”
“是啊,也只能如此了。”鄭潤會面露恍然,并隨即搖頭感慨道。“一盤賭局尚未開局就已經必輸無疑,那只能說明坐在你對面的是這家賭場的莊家了…我之前確實小瞧對方了。”
就在同一時刻,與狎鷗亭這個派出所相隔不過數百米的一棟公寓大樓內,門鈴突然響起。
“鄭二毛…開門去。”正在看書的金鐘銘隨口支派起了免費勞力,然而心里卻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愕然。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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