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車水馬龍,面前水光交錯,再加上耳邊自動換播放的輕柔音樂廣告牌,還有迎面吹來的晚風,確實蠻有感覺的…當然,前提是忘了之前那些奇葩廣告牌的精神污染。s最快 “昭妍姐,你知道嗎?”金鐘銘的目光隨著一艘豪華游艇在漢江中緩慢移動著。“你這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善解人意了,讓人不忍回避…”
“我倒是覺得。”樸昭妍沒有直接回應對方的話,而是微微抬頭看向了遠處的首爾塔。“鐘銘你這人最大毛病其實就是太聰明了,讓人無處遁形…”
坐在兩人中間的金賽綸在黑暗中撇了撇嘴,然后繼續低頭啃起了自己的黃桃千層蛋糕。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昭妍忍不住先問了出來。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遇到了一點不開心的事情。”金鐘銘對著眼前的漢江微微的呼了一口氣。“然后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如意的往事…人生八苦不斷,一旦陷進去,只能盡力掙扎罷了。”
“我不是太懂。”樸昭妍顯得有些不安。
“一些自怨自艾的話罷了。”金鐘銘隨意的答復道。“心情不好是真的。”
“不想說嗎?”樸昭妍關心的追問道。
“不是不想說,而是消息還沒得到驗證…”金鐘銘猶豫了一下,但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有個事業上相處很不錯的伙伴吧,可能得了絕癥,真正意義上的絕癥,只能拖時間的那種…當然,還是需要驗證和檢查的。”
樸昭妍面露恍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是可以理解了,這種無力的感覺我不是不懂…”話說到這里,樸昭妍再度反應了過來。“你…不會是覺得我對這個話題特別敏感,所以才堅決不愿提及的吧?”
金鐘銘默然不應,他確實有這么一點顧慮,跟樸昭妍說什么絕癥之類的話題,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這都多長時間了?”樸昭妍本能的想笑一下,但是終究沒能笑出來,今天穿著一件黑色針織衫的她在夜色中幾乎跟身后的背景融為了一體。“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體貼。”
金鐘銘勉力干笑了一聲。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接下來當然不至于有什么狗血的道歉,然后再去給你下一碗面吃什么的。
實際上,大概不到半分鐘的樣子,金鐘銘就再度開口了:“那昭妍姐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我都說了,你也說來聽聽吧。”
“其實也沒什么。”樸昭妍這次終于借機笑了出來。“工作上的事情不太順利而已…猜到了嗎?”
“感覺到了一點。”金鐘銘坦然的點點頭。“你不是說了嗎,往后一段時間tara都要專心于影視方面,而如果那樣的話…大部分資源都應該是恩靜、孝敏、智妍三人的,李居麗小姐應該也有自己的余地,可是你跟全寶藍就沒有任何事情可做了。是這樣吧?”
“我就說你很聰明。”樸昭妍自嘲式的再度笑了出來。“就那幾句話就被你給揪住了,然后想了個七七八八…其實,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是在問寶藍要不要也一起來,不過她那人倒是樂得清閑,說是懶得動彈。”
“之前連續的回歸,現在又長時間蟄伏。”金鐘銘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金光洙社長的行為邏輯總是很現實…”
這次輪到樸昭妍默然不語了。
坦誠的講,今天傍晚的時候,也就是一開始給金鐘銘打那個未被接通電話的時候,她其實是很憤怒的,是確實想請求金鐘銘幫下忙的。因為那個時候,她剛剛從社長辦公室里出來,剛剛得知了自己將會被無限期空置,沒有電視劇,沒有電影,沒有歌曲,甚至沒有中意…而這對于一個對于生活毫無安全感的人來說,簡直難以忍受。
說到底,現在的樸昭妍,還是做不到云淡風輕。
但是怎么說呢?電話不通以后樸昭妍的當頭氣就已經消了大半,再加上后來同病相憐的全寶藍拒絕過來見金鐘銘,而對方又帶著一個小孩子過來…總之,她的這種求助心態的是越來越弱的。
而最終,當樸昭妍也察覺到金鐘銘今天心情不是不好的時候,再加上這種事情本來就有些尷尬和敏感,所以她很快就決定就此打住,不再多言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東西總是事與愿違,明明都已經準備放下一切回去了,結果卻又好死不死的在回程路上遇到了這個尷尬的‘生命之橋’。兩人現在被‘困’在這里,倒是讓雙方都忍不住將對方本不愿提及的心事給挖了出來。
“你跟寶藍這樣被空置,恩靜她們有什么說法嗎?”金鐘銘稍作思考后突然追問了一句。
“怎么可能?”昭妍敏感而迅速的反問道。“公司的安排她們怎么好開口?事先說好,我今天過來,只是自己突然來了點性子,公司也好,她們也好,全都對此毫不知情…”
“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金鐘銘突兀的打斷了對方。
“這倒也是。”樸昭妍苦笑著想起了剛才大學路上的圍觀,哪怕那些人喊得是小米和大叔,但是在社交網絡上,自己的影像卻是逃不掉的。“但是,我依舊覺得她們應該不會想那么多…”
“也就是說,拋開卡在中間,應該只是去當配角的李居麗小姐不說,那三位要去當主演的人對你和寶藍的情況明明心里清楚,卻又總是假裝看不到的意思了?”金鐘銘趴在大橋欄桿上,微微皺起了眉毛,也不知道是懷著什么樣的目的問出了這句話。
“鐘銘。”昭妍有些無力的轉過身來,也和對方一樣趴在欄桿上面朝漢江江面。“要是剛才別人私下里問這種話,我一定會扭頭就走的…”
“我知道。”金鐘銘理解的點了點頭。“出了之前的那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你們tara都不能再在團結這個詞匯上出任何問題了,無論是內部還是跟公司,都不能出問題。”
“你懂就好,其實,這也是寶藍不愿意過來的真正原因,她和你終究有點…陌生。”樸昭妍仔細想了一下,才用上了這么一個詞匯。“不如你我之間可以這樣毫無顧忌,所以,她怕過來跟你說那種事情會讓你誤以為我們組合又出問題。”
“昭妍姐你多慮了。”金鐘銘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兩個口香糖,自己一個,還遞給了對一個。“哪個組合沒有資源分配不均的問題?而你一口一個出問題,其實是在本末倒置。”
“什么意思?”樸昭妍不解的問道。
“有些東西只要不對外說出來,那就不是問題。”金鐘銘搖頭道。“所以你這是過于敏感了,這種事情其實沒什么好尷尬的,我會找機會金社長打聲招呼。”
“那就…多謝了。”樸昭妍明顯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頭。
“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更好奇昭妍姐你現在是一種什么心態。”金鐘銘嗤笑道。“被自己的隊友忽視,卻又不好開口,只能默默忍受,這可不好受吧?”
樸昭妍沒有答話,而是把下巴貼到了欄桿上,側眼看去,她的兩腮一動一動的,儼然是在專心嚼著口香糖,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單純的回避。
“怎么了?”金鐘銘輕笑一聲后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那倒不至于。”樸昭妍坦然答道。“你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呢?只是被你這么一問,我自己也有些疑惑,細細想來又有些五味雜陳…要是我說面對她們三人忽視的態度,我最主要的應是懊悔和自責,你信嗎?”
“我信!”金鐘銘毫不猶豫的應道。“但是卻不懂…”
“這就對了。”樸昭妍今晚第一次真正的綻開了笑臉。“鐘銘,你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你在干什么嗎?”
“去年…”金鐘銘勉力回憶道。“好像是在拍攝《建筑學概論》?”
“沒錯。”樸昭妍當即笑著點了下頭。“那時候我去給你和智妍探班…遇到了同樣去探班的金泰妍。”
金鐘銘心中微微一動:“然后呢?”
“然后,我們討論了一下隊內團結的問題。”樸昭妍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那個時候我還不是隊長,卻又對少時隊長這個位置有一種特別的敏感,所以對她難免有些額外的關注。”
“這倒是可以理解。”金鐘銘倒是反而笑了起來。“所以就跟她聊了起來?”
“哎,其實那天我們說的不是什么別的隊內團結的問題,就是在說少時隊內的那些矛盾,這個問題我清楚,她也清楚。”
“這是自然。”金鐘銘點了點頭。
其實想想也是,這倆人在一起只能說少時,不可能說tara,這不僅是因為金泰妍對tara一無所知,更是因為當時tara隊內矛盾不顯,但少女時代卻剛剛鬧出了高陽大巴車內的那件破事…而且,好像那天樸昭妍還真的和自己說了一下孝淵什么的事情。
時間太久,再加上少時隊內的矛盾以及大大緩和,自己完全記不得了。
“當時的事情其實我也記不大清了。”樸昭妍若有所思的繼續陳述道。“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當時的態度…鐘銘你知道嗎?當是我們tara正在快速起飛中,活動排的滿滿的,就算是寶藍和我也是天天累到死。所以,我當時對孝淵的抱怨其實是有一點不以為然的。”
金鐘銘猛地一怔。
“站在高處的人總是很難理解站在低處人的心境。”樸昭妍放緩了語氣。“那個時候的我完全不懂孝淵的那種郁悶,也完全不能理解她那種被隊友無視的不安。而我所做的不過是站在高處,然后用一種看似‘公平’的手段和語調去安慰一下她…現在想想,當時的我簡直太沒良心了!所以說鐘銘,你說現在的我異地同感,然后回憶起當初的事情,再感到懊悔和自責,難道不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感情嗎?”
“更重要的是,這讓你根本對恩靜、孝敏她們恨不起來?”金鐘銘追問了一句。
“沒錯。”樸昭妍語氣復雜的答道。“很苦悶,也很生氣,但卻又不知道該朝誰生氣…恩靜她們三個的心態我也曾經有過,而且大家都是二十代的年輕人,沒親身經歷過的話,怎么能夠指望她們能夠理解我和寶藍的郁悶和不安?而要說對公司生氣,rb的事情又不是社長和經紀人oppa他們惹出來的。總不能怪咱們的大統領登上了獨島吧?要是對著那個生氣,那才叫腦子有問題呢!”
金鐘銘無話可說。
“還是應該怪那個社長安排的不近人情吧?”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芒果味道,腳下的黑影里突然響起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差點沒把金鐘銘嚇得把嘴里的口香糖給咽下去,而旁邊的樸昭妍似乎也被下了一大跳。不過好在他們二人馬上反應了過來,這不是鬧鬼了,而是他們聊得太投入,把一個人給忘在這里了。
“這時候就要考驗社長的功力了。”金賽綸站起來身來,同樣學著兩人巴著大橋欄桿,然后言之鑿鑿的發表著評論。“一個好的社長,所有的問題都應該考慮到,既然是藝人們年輕想不到問題所在,那他就應該想得到,然后在分配工作時就把這個問題給抹到最小…”
“蛋糕吃完了?”這是昭妍關心的問題。
“你這是從哪兒得到的理論?”這是金鐘銘的詢問。
“我那份已經吃完了。”金賽綸痛快的朝樸昭妍點點頭,然后又看向了金鐘銘。“這是我的個人經驗之談啊…我是童星,所以那些跟我合作的導演和演員總是能替我想到小孩子在片場里會遇到的特有狀況…阿加西你之前不也做的挺好嗎?”
“這倒也是。”金鐘銘干笑了一聲。
“送我回去吧。”金賽綸繼續說道。“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但是天已經很晚了。”
“這倒也是。”樸昭妍連連點頭。
“那就昭妍姐送她回去吧。”金鐘銘揮了下手。“她家就在橋對面的永登浦…”
“你呢?”樸昭妍詫異的問道。
“我還有點事情。”金鐘銘隨意的催促道。“你們先走…”
不過,不用催促,因為當金鐘銘放開欄桿走過去的時候,旁邊一直放音樂的廣告牌終于停了下來,然后發出了來自于生命之橋的親切問候:“聽了這么久的歌,您一定心情很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