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這里沒有沙灘,其實,整個釜山西部都是沒有經過二次開發的,所以附近唯一亮眼的景色大概就是洛東江西側那滿滿的油菜花地了。不過如今已經是7月中旬,那里也早就是一片破敗了。
實際上,從早上起來就穿著運動褲和t恤衫的金鐘銘帶著貝克一路走來,反而是下沙港的輪船起航讓他頗覺得有這么一番滋味。
話說,雖然早晨已經過去,頭頂也已經是熾烈的七月流火,面前更已經是一片蔚藍干凈的大海,但是隨著汽笛鳴動,萬噸巨輪起航,卻激起了一片遮蓋了小半個港口的細細水霧。站在這股水汽旁邊,宛如回到了清晨的迷霧中。然而,隨著眼前的霧氣散去,最令人驚愕的卻是遠方另一處景象,因為就在剛剛駛去的貨輪船尾處,一條小小的彩虹赫然映入眼簾,簡直就好像是船尾上掛著一個虛無的七彩飄帶一樣。
不過,這種光線和水汽還有金鐘銘所在位置形成的美景可遇而不可求,幾乎是短短數秒,隨著輪船的駛離,這條彩虹就迅速的消失了,只有之前的水霧在地面上凝結,用濕噠噠的痕跡提醒著人們,剛才的景象是確實存在的。
看完巨輪出港,金鐘銘原本并沒有多呆下去的意思,但是放眼望去,往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碼頭倉庫,往西則是漫長無味的水泥海堤,而且不遠處的洛東江入海口還是封閉著的鳥類保護濕地,根本進不去。
所以,猶豫了片刻,金鐘銘終于還是搖搖頭,直接帶著貝克繞著港口踱起步來。而此時的他卻絲毫不知道,片場那里,有人因為自己的突然離開已經陷入到了無頭蒼蠅一般的狀態中。
“手機也沒帶嗎?”李明翰無語的追問了一句。
“就是一個人帶著貝克一條狗。”不得不承認這位答話的編劇很坦誠。“或許還帶了錢包。但是手機,確實落在了總控臺上。”
“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李明翰回頭看了眼身后兩個面色焦急的人,無可奈何的繼續追問了一句。
“沒說,但是導演說今天的戲全都交給您拍。”
“您二位也看到了…要不就算了吧,要么就晚上再來?他晚上肯定回酒店的。”李明翰皺了皺眉頭,轉身朝著身后兩個訪客征詢了一下意見。
“到沙下那邊去了是吧?實在不行我自己去找找吧!”來客中一個戴眼鏡的人微微嘆了口氣。“實在是沒轍,我的這是受人之托…”
“我也找金鐘銘代表要說一些特別重要的事情,而且也是受人之托。”另一個人也挺無奈的。“我也去撞撞運氣,找到了最好,找不到晚上去酒店再去等人…”
“要是真找到了,老李你說完事情以后別忘了給我打電話。”眼鏡男倒也干脆,說走就要走,直接就把棒球帽給戴上了。
“彼此彼此…”
“要不要我幫二位加幾個人手?”李明翰再度無奈的…呃,算是客套了一句。“下沙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而且只是往那邊走了,還不一定就在沙下區那里。”
“大海里撈針一樣的事情,怎么還能勞動諸位同仁呢?”那位姓李的中年人苦笑了一聲。“李pd一番好意心領了,讓我們自己試試運氣好了。”
李明翰當然只是客套一句…他比誰都清楚這是大海里撈針,又怎么可能會把緊要的劇組人手派出去幫對方做無用功呢?
實際上,也正如李明翰所想的那樣,這二位出門后從港區找到洛東江口,從倉庫區找到了海堤上,從上午一路找到快中午,卻根本就沒有見到金鐘銘的影子。最后一直到太陽已經微微偏西,兩人全都饑腸轆轆餓的發暈了起來,而打電話去問片場那里,卻也沒有傳來金鐘銘回去吃飯的消息。兩人無可奈何,這才得不捏著鼻子,然后不約而同的朝著沙下區西南角,也就是那片不大的飲食餐飲服務街區走了過去…然后這兩個聰明人陡然反應過來,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話說,沙下區雖大,但是大部分區域卻都是港口、倉庫,還有少部分韓進海運自己的集團學校什么的,這些地方可都是食堂供應,很少有專門的餐廳。那中午想要吃飯了,自己都本能往這邊跑,金鐘銘呢?而且他還帶著這么大這么好認的一條狗!
一念至此,兩個帶著重要使命的聰明人馬上也不去吃飯了,而是迅速的在只有兩三條街的餐飲區里尋找打聽了起來。你還別說,從洛東江那邊回來的裴勇俊運氣確實比那邊的李秉憲強多了,這還剛還沒找完半條街呢,就看到一家沒什么格調的老舊海鮮餐館,而在餐廳前的露天餐桌旁還蹲著一只大白狗,遠遠的怎么看怎么像那只貝克,走過去一看…還尼瑪真是!
只是這個時候,讓裴勇俊感到驚訝的時,眼前的遮陽傘下的餐桌上,竟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在跟金鐘銘說事情了,而且還有另外一個人坐在旁邊排隊等著呢。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倆人他竟然都認識,卻還不是之前在片場恰好遇到的李秉憲。
于是乎,裴瞎子也沒有多吭聲,只是老老實實的繞過貝克坐到了桌邊。
等著的是楊菊花,而正在跟金鐘銘說什么的卻是pledis社長韓成洙。而跟楊菊花面對面尷尬的點了一下頭后,裴瞎子很快也聽懂了韓成洙此行的目的——借錢!
話說,pledis這家公司雖然在0911年這段時間里發展的確實不錯,主力女團afterschool也是毫無疑義的09七女團之一,但進入2012年以后,這家公司卻在經營上出現了巨大的問題,而老隊長嘉熙在6月份的離隊更是完全說明了所謂畢業制度在韓國試行的失敗。甚至,當團隊來到八九個人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新老成員各行其是的現象,現在樸嘉熙離隊,一度還有內訌和隔離的傳聞跑出來…說句不好聽的,拋開這里面內訌傳聞有沒有一些人的推手不說,業內同僚卻也都明白了,這家之前起勢很快的公司再不想法子,估計就要以更快的速度墜落了。
而現在,當著韓成洙的面來猜度,這根本不是外界的臆測,而是確實的事情了。
“公司太依靠afterschool了。”韓成洙低著頭一臉尷尬的訴著苦,完全可以想象,當著兩個同行的面說這些自曝其短話有多么無奈。“營業收入全都系在這一個團上面,所以從2011年因為加人導致她們出現不穩的時候,我就想著要盡快推出一個新團維系一下平衡…”
旁邊坐著的楊賢碩面無表情,心里卻嗤之以鼻,加人?這種不停更換組合人選制度從一開始就不被韓國粉絲所接受好不好?一個新公司,一開局就弄到一個賺錢的元老組合,老老實實積累資金才是正道,折騰什么啊?!而且后期不穩就倉促推新團更是扯淡,因為推新團是需要資源的,是需要公司全力以赴的,你不先適當的退步,安撫好afterschool,憑什么推新團?
“但是沒想到經營上出了大問題。”韓成洙繼續無力的說明著現在的狀況。“新團缺乏資源,根本捧不上去,而afterschool那里因為資源被擠占,人又變的很多,矛盾反而更加激化了…最后,到了上個月的時候,隊長嘉熙也退隊了,她明確跟我說,說是很難和現在新隊員相處下去…”
“直接影響到收入了?”金鐘銘微微皺了下眉毛。
“本來財政就很困難了。”韓成洙吞吞吐吐,卻又萬分無奈的點了頭。“嘉熙一退隊,afterschool那里立即就傳出了排擠內訌的說法,而媒體和粉絲對這種事情又非常敏感…之前tara的事情就是一個明證嘛,所以收入幾乎是立減…我這邊資金鏈實在是跟不上去了,想來想去,只有借債。可是韓國的借債問題您也知道,正常利息的銀行貸款只有那些大公司才能享用的到…”
“是啊。”楊菊花適當的插了句嘴,不咸不淡的賣了個人情,也不知道afterschool內訌傳聞有沒有他一腿。“公司不到一定規模,想要搞到資金無外乎是高利貸或者是私人借款,再不行就只能找大公司借了,不過后者基本上要出賣股權…”
金鐘銘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所以韓社長大上午的找到我,想來是有腹案的了?”
“不瞞您說。”韓成洙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我聽說了FNc和ccm公司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從您這里借一筆私人貸款,緩解一下財政…”
楊賢碩再度在心中冷笑!
FNc和ccm的那兩個混蛋從金鐘銘這里借到了大量的私人貸款業內當然都知道,可那是有原因的,金鐘銘當時在跟李在賢打仗,在玩十幾億美元規模的收購戰,兩個倒戈的二五仔當然有無息貸款這種好事情落在頭上…可你韓成洙是什么玩意,pledis又是什么,不掏點股權出來,金鐘銘憑什么借你錢?莫非你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姨夫?沒看到人家一開始就沒臉色嗎?你不是boa的經紀人出身嗎,有種去找李秀滿,看看他會不會借機從你身上撕一層皮下來?還有…
“要多少才能穩定住局勢?”金鐘銘還是臉色不太好的樣子,但說出的話卻讓亂想著的楊賢碩心里猛的一咯噔,多少種嘲諷瞬間都卡在肚子里了。
當然,韓成洙自然是立即喜出望外:“不需要太多,五十億韓元就可以維持下去了,主要是最近確實越來越緊張,我怕出意外,月息我可以付…”
“不用了。”金鐘銘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都是業內同仁,韓社長你平時的風評向來是不錯的,pledis也是個有想法的公司。一年內…就按照銀行利息來好了,今天晚上提醒下我,我會跟首爾那邊的財務團隊說一下的。”
“金鐘銘先生,大恩不言謝!”
隨著對方最后那句話說出來,韓成洙立即就覺得那根在身體里已經緊繃了好幾個月的弦瞬間松了下來,也立即就痛快的出了一身汗。然后,恢復了往日清明的他當即起身鞠躬致謝,而且連飯都沒吃,就知機的離開了。
“鐘銘這是要辦銀行?”眼看著走了一個人,裴勇俊立即笑著插了句嘴,看的出,他是想先說話。
不過,楊賢碩也沒有不爽的意思,甚至在他看來,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后單獨說才是最合適的。
“裴社長。”金鐘銘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不過旁邊的兩人看的出來,他的心情依然還是很差的。“我為什么不能辦銀行?我是沒那個錢,還是沒那個渠道?”
討了個沒趣的裴瞎子干笑了一聲,只好訕訕的暫時先扭頭過去,而楊賢碩也終于有機會借機點單叫菜…
“你們啊。”金鐘銘無奈的搖了下頭。“格局太低了。首先韓成洙這人信譽確實不錯,然后pledis也算是業內有名號的公司了,他倒了對大家有什么好處?業內的繁榮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也是需要穩固格局的,老是盯著自己的公司,把別人的公司當仇家…太小家子氣了。”
“是。”裴勇俊無奈的再度認錯。“鐘銘你說的沒錯。”
然而,此言一出,另一邊的楊賢碩卻是真的有些莫名觸動:“可是,如果鐘銘你覺得pledis還算不錯的話,為什么不趁機索要一點控制權之類的東西呢?”
“我為什么要這個?”金鐘銘沒好氣的反問道。“我已經有cube了,為什么還要這種小公司的股權?”
“可是有得賺啊,投資嘛!”
“投資也不是這么投資的啊?”金鐘銘一臉無語的反駁道。“說到底pledis還是競爭對手的,我在那里投了錢,然后遇到cube和pledis競爭算怎么回事,左右手?這種投資純屬浪費吧?”
“確實,這種投資效率太低。”楊賢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換成自己也肯定是想法吞并為上的,而不是簡單的奪取一些控制權,可是…可是對方為什么不吞并呢?以對方的財力和勢力,試著在行業內進行壟斷和整合,好像也不是問題…但是照著這個思路似乎哪里又有些不對的樣子。
一時間,楊菊花還真的有些糊涂,莫非真的是因為自己的格局太低了?看事情不通透?
正在瞎想著呢,飯菜終于端上來了,這家店其實只是港區餐飲服務區的一家老店,也沒什么像樣的東西。而且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無外乎就是一些海鮮之類的玩意,蟶子都是一鍋燉…
不過,也沒有人把心思放在飯菜上,這不,剛吃了兩口,裴勇俊就主動開口了:“其實今天過來找鐘銘你是受人之托,本身也不是什么太嚴肅的事情…”
“不是太嚴肅的事情你還大上午的專門跑出來找我,不能等晚上?”金鐘銘滿臉的嘲諷。
“那是因為拜托我的人比較…重要。”裴勇俊放下杯筷,然后稍微停頓了一下。“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應該是很早就知道這件事的。我這些年之所以能夠生意做得不錯,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早年在另一家后來成功上市的公司里有一筆不小的投資,那是一家互聯網企業,跟安哲秀教授的殺毒軟件公司有著不錯的合作關系…今天,就是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旁邊正在假裝吃菜的楊菊花突然覺得菊花一緊。
“說吧。”金鐘銘完全沒有在意。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楊賢碩滿頭大汗。
“不用。”裴勇俊連連擺手。
“有什么可回避的。”金鐘銘也嗤之以鼻。“趕緊說吧。”
“他說,希望你能記得圖書館里說的那些話,而且從那以后他也一直沒動用裴勇俊這人給你搗亂。”大概是這么說自己的名字有些別扭,裴勇俊難免有些卡殼。“不過,如今看到你大勢已成,他說他決定尊重你在文娛圈的地位,裴勇俊這人還給你好了…”
“確實是一堆廢話。”金鐘銘差點笑出了聲。“不過從你嘴里說起來倒還有點意思…說完了?”
“完了。”裴勇俊認真的點了頭,然后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并一動不動坐在了那里,像極了一個等待著法官判詞的罪犯。
而在旁邊,楊賢碩卻已經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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