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京的事情到此為止,除了一個無頭無尾的緋聞外什么都沒剩下;全寶藍悵然若失的回去了,也沒有反饋回來任何多余的信息;李靜淑女士繼續安心經營著那家咖啡店,權珍淑女士和另外兩位還在上班的家長一樣依舊每天忙得不得了;西卡在日本出道大火,很是風生水起的樣子;krystal開始了自己的團綜,同時還要準備沿途參與s.m公司的家族演唱會,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又胖兩圈;初瓏的練習生生涯也來到了一個關鍵點,各種各樣的奇葩課程把她的生活擠得滿滿當當…
再加上連煤炭都被釜山看板娘鄭無理拎走了,于是乎,金鐘銘突然發現自己和可憐的小貝克一樣,一下子就被所有人給拋棄了,整個生活中似乎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一條剛斷奶的小狗相依為命了。
受此影響,整個九月份金鐘銘的日常生活都顯得極為簡單,這種簡單從每天早上就會開始,具體來說一般是早上六點半左右,那時候從東湖大橋附近路過的晨練者就會看到他了,而他也肯定是正帶著一條白色的小狗在橋下面的江堤上晨跑。晨練之后自然是早飯,金鐘銘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都一直在自家樓下的那個早餐店里買早餐,然后帶上樓跟貝克一起分了吃。再往后則是步行前往公司上班,當然這時候就不能帶貝克了,但貝克一條狗獨自在家的時候也意外的很乖,會上廁所會鉆沙發底下玩,很少讓傍晚回到家的金鐘銘頭疼。而到了晚上,他依舊會坐到陽臺上構思著他一直在發愁的劇本,一點一滴,一絲一毫,慢慢的整個劇本的輪廓就出來了,而這時候,貝克一般會在他的腳下打滾或睡覺。
日復一日,如此而已。
等到了周末,金鐘銘的選擇就多了起來,有時候他會陪兩位爸爸去漢江邊釣魚,雖然他在那里一般是充當司機和搬運工的角色,真正釣魚的時候也在睡覺,甚至兩位父親辛苦釣上來的魚也會淪為貝克的玩具…但是,總歸是陪家里長輩去釣魚了!而這個在韓國是一個很有象征意義的‘孝行’。
當然了,肯定不能光釣魚,金鐘銘有時候也會選擇去鄭媽媽的咖啡廳那邊‘坐臺’,你沒有看錯,就是這個詞匯,就是坐臺,他往那里一坐,貝克往地上一撒歡,基本上咖啡廳就要爆滿。而值得一提的是,貝克在那邊的人氣似乎遠比他要強,已經有些網紅的潛質了,甚至聽說有人為它建立了fanclub…
除此之外,金鐘銘有時候還會去參見一些年輕演員們的聚會,也會接受一些媒體的采訪,這個總算是有點藝人正常生活的感覺了,但僅此而已。更多的時候,他的生活軌跡更像是一個普通人的流水賬一樣,干干巴巴,卻又顯得自然而然。
其實,金鐘銘這么做并不僅僅是被身邊的人‘拋棄’所致,他也有刻意的一面,因為這些天的生活其實給他重新打開了一扇塵封已久大門。很長一段時間了,做為一個藝人和一個成功的商人他發現自己脫離真正的生活太久了,而真正的常規生活給他帶來的不僅是心安理得,還有一絲額外的感悟…
甚至,對于他一直難以下定決心的劇本設定都有一絲觸動,現在的他再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看《熔爐》這本書和那個故事的時候,其實很多東西的感覺就徹底不一樣了。他開始愈發敬佩孔枝泳作家對這個社會的觀察力度,開始越來越多的接受和理解小說中的那些細節和概念。
別的不說,單從所謂的英雄這個角度來看,拋開最后的美好結局,整部小說都實在是觸動人心,全書中主角的掙扎顯得格外真實和無奈。
因為對于一個沉浸在生活中,需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或是幸福或者無奈的事情而付出一切的人而言,英雄這個概念界定起來不是那么清晰的,而向整個事件中看過去,幾乎所有人都是普通人而已。
不過,這種深刻的感悟帶來的卻是壓力,因為這么一盤好菜在手,做壞了那就是自己的責任了。
就這樣來到了十月份,金鐘銘對于男主角的人設,甚至整個電影劇本的一個基調,都已經徹底有了屬于自己的想法,劇本也大致完成了。
那么,既然有了想法和劇本,自然也就可以開始一些準備工作了。
于是,十月份的一開始cube公司就對外宣布了《熔爐》的電影制作決定,同時開始海選三個小演員。金鐘銘沒有用金賽綸,坦誠的說,金賽綸是個戲精,讓她來演不是不行,但是金鐘銘和金賽綸的搭配實在是太出戲,《大叔》珠玉在前,恐怕很難讓觀眾脫出大叔和小米的印象。那么,海選就是必須的了。
但是需要海選的也不僅是小演員,女主角和導演也必須進行公開的招募,而其中最麻煩的就是導演了。金鐘銘需要一個理解自己的導演,但是這個導演同時還要以自己的閱歷和冷靜把持住電影的節奏和氛圍…這個就顯得格外困難了。
連著五六個上門的導演被婉拒,而金鐘銘又不想找一位當祖宗的大牌導演,不然呢,真要是找了奉俊昊過來到時候是聽誰的?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他某天啟程前往光州去查看場地的時候,又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毛遂自薦而來,而這一次,金鐘銘徹底動心了。
“自我介紹一下。”來人只有四十來歲,這在韓國導演界里無疑更像是一個剛入行不久的菜鳥,而他的自我介紹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叫黃東赫,目前只有一部真正導演的作品…”
“這個無關緊要。”金鐘銘輕笑了一下。“黃導演你安心…我覺的問題的關鍵在于對影片的理解,跟經驗無關。”
“我想也是。”黃東赫說起話來表情很輕浮,他甚至有心情對金鐘銘眨了下眼睛,而且他從來到辦公室以后竟然一直都笑嘻嘻的,跟之前那些苦大仇深模樣的導演完全不一樣。“那么繼續我的自我介紹,我是你首爾大學的學長,是新聞科畢業的學生,畢業后想搞電影,就去了南加大學習如何拍攝電影,在05年之前,我其實一直在好萊塢廝混…”
金鐘銘本能的就輕視了對方一層,學歷再尼瑪高,再美國派,再南加州大,再好萊塢,那關導演水平什么事情?更何況你本來就是個菜鳥導演。
“那您來之前一定看過小說了吧?”甭管心里怎么想,當對方學長身份亮出來以后金鐘銘還是馬上改了稱呼的,而且還親自動手給這位導演倒了杯咖啡。其中,后面的動作倒不是在刻意討好,實際上這幾天他對所有的導演都是這樣,因為對于韓國導演這種生物而言,這種小細節還是保持尊重的好,那怕他自己本人就是個韓國最佳導演。
“哦?”金鐘銘稍微來了點興趣。“那么你怎么看這部小說。”
“首先當然是被觸動了。”黃東赫聳聳肩。“當你發現這么一個令人心寒的故事后面是一群真實存在著的受害人,又有誰會不被觸動呢?更何況,我向來對這種真實事件的改編作品很有感覺,我的唯一一部正式作品其實就是由一個真實事件改編而來的,《我的父親》…丹尼爾亨利那部…”
“我印象極為深刻。”金鐘銘猛然對面前的人來了相當大的感覺。
這么說倒不是因為金鐘銘對那部電影真的早就敬仰異常之類的,也不是他在隨口敷衍和夸贊自己的學長,真實情況是因為當時丹尼爾亨利憑著這部電影在青龍獎中擊敗了張根碩獲得了最佳男新人!所以,他才會去注意和觀看那部電影。
而拋開那部電影中讓金鐘銘不舒服的政治屁股問題,整部電影的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在真實刻錄這四個字上做的非常之好。電影中間某些鏡頭的冷靜感、旁觀感和克制感非常明顯,而這一點正是金鐘銘所需求的。
光憑這一個寫實電影的經驗,黃東赫已經把之前那些導演甩到一邊去了。
“是嗎?”黃東赫倒是無所謂。“那個倒也說明不了問題,咱們還是要回到《熔爐》小說本身上面的…說句實話,當然也算是大話,除了深受觸動外,我覺的小說的結尾太過于追求故事性和文學意境了,有點讓我失望。”
“這是藝術化的必需。”金鐘銘面色如常的答道。
“但是男主角不該是那樣。”黃東赫搖搖頭。“太理想化了,跟我對‘真實’的認識完全違和。坦誠的說,你是投資人和版權持有方,還是男主角和編輯,我今天只是個來面試的人,不該多說什么的。但是我依舊要聲明,如果我來做導演,男主角甚至劇情都必須要重新設計!”
“什么意思?”金鐘銘依舊不置可否。
“男主角要回歸小市民的感覺。”黃東赫收起之前那種隨意感,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們設計藝術形象需要以事實為根據,事實上男主角一直很懦弱很小市民,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有著大量的弱點和把柄,和那個純粹的意向化的女主角不同,他是沒資格一路堅持下去的!或者說,男主角沒資格被理想化,這是他背后的真實的形象所決定的,據我所知,真實的東西都是可以在短期和表面上做出理想化的舉動,但絕不可能一路堅持下去,真的那樣,那他一定是圣人了,而對面的那些混蛋也肯定早就輸了,因為他們沒資格跟一個圣人對壘…”
“沒資格這三個字我要給前輩你打滿分。”一直低頭不語的金鐘銘突然開口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實際上我拿到小說后一直在思考電影的主題,因為雖然說是改編,但是電影和小說還是差距極大的,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體系…而想來想去,我覺的電影真正應該展現的不是什么司法的或者弱者遭遇的黑暗,那些不需要我們刻意來營造,畢竟光是把現實擺在那里本身就很殘酷了,拿出來就行…所以我覺得我們需要展現出來的最重要的一個基調,或者說全片的中軸線應該就是您說的‘沒資格’!主角沒資格堅持下去,但是觀眾也沒資格指責他,所有人都沒有沒資格坦然面對這么一個事情…”
“那么你覺得改成劇本時該做哪些調整?”黃東赫也大為振奮。“愿聞其詳!”
“首先,我想讓主角在關鍵時刻和最終都選擇屈服。”金鐘銘終于袒露了自己真實想法。“一如他在鼓起勇氣直視自己的良心之前。他全篇確實應該像是小說中那樣是在不停的掙扎…但是事情最后的失敗應該也有他的退縮的緣故。”
“這需要很大的勇氣。”黃東赫興奮的搓了搓手。“但是確實應該如此。實際上我覺的孔枝泳作家也應該察覺到了現實和真正邏輯推算后的結果,可是她卻在最后堅持給人一個溫暖的結局實在是…實在是有些讓人嘆息。”
“孔作家有自己的考慮。”金鐘銘搖搖頭。“就好像我們正在說的沒資格這句話一樣,我們其實也沒資格討論和評價她,她做的已經足夠好了,是她在事情陷入沉寂以后第一個站出來發聲的。”
“你說的沒錯。”黃東赫冷靜了下來。“確實如此,小說是小說,電影是電影。所以,孔枝泳作家的小說很好,你的這個想法也很好,沒什么可說的。”
“但是這需要隱秘而出色的編劇和剪輯。”金鐘銘補充道。
“我們能做得到!”黃東赫毫不猶豫的答道,然后又迫不及待的繼續問了下去。“你剛才說首先,有了首先肯定有其次,其次呢?”
“其次。”金鐘銘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皮鞋。“我覺的我們應該在全片展示出那種全民的漠視,小市民的漠視。長久以來,無論是什么形式的文藝作品,講述權貴和上層黑暗腐朽的例子其實并不少見。但是,無論是什么,底層和基礎性民眾概念一直是正確的…我覺得我們需要讓觀眾意識到,他們是沒資格指責主角最后的退縮的,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不僅是罪惡源泉的本身,他們自己沒有發聲,甘愿成為熔爐中的一部分也是造成這樣結果的一個重要甚至主要緣故。你懂我的意思?”
“有點懂,又有點不太明白。”黃東赫坦誠的答道。
“我想展現一個矛盾的概念。”金鐘銘伸出雙手作了個對立的手勢。“冷漠是幫兇,但是所有人都沒資格指責別人的冷漠,因為大家都很冷漠。所以在這部電影中,我希望看到全民的那種漠視,不僅是政府和司法層面中的那些冷漠,還有根本沒有性侵和暴力行為但是卻一直無視這一切的教師,還有在關鍵時刻接受了和解書的家長,以及面對著抗議卻選擇無視的光州普通民眾…但最關鍵的是,無論是主角還是那些選擇冷漠的人,我們都要展現出他們自己的無奈…不是他們個人不想,而是所有人都處在這個熔爐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今天可以跟別人一起溶化著主角良心,那是因為我的良心已經被別人融化了…就如同書里面最后那句警言一樣…”
“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改變我們!”黃東赫點著頭接口道。“影片最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要讓沒看懂的人感到憤懣,也一定要讓看懂的人感到羞赧!”
“這就足夠了。”金鐘銘輕聲笑道。
“是,這就足夠了。”黃東赫也笑著點點頭。
話音未落,金鐘銘手邊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黃東赫擺了下手,示意自己無妨,于是,金鐘銘就立即拿起了電話。而兩分鐘后,掛了電話的他倚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邊沿上朝坐在對面的黃東赫攤了攤手。
“什么意思?”黃東赫有些不明所以。
“一個壞消息。”金鐘銘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我在光州聯絡的拍攝場地,一個學校,本來今天是要去親眼看看的,但是突然變卦了,那個學校的人沒有瞞我…市政府給他們施壓了。但是…我竟然沒有生氣,或許是覺得自己沒資格吧?”
“我們確實沒資格說什么。”黃東赫也笑了。“況且蕓蕓眾生,都有自己的難處,那個學校在光州本地,他們的苦衷太多了。”
“不過,如果能把電影成功的拍出來。”金鐘銘突然肅然了起來。“我們就有資格說一些事情和一些人了!”
“一定會的。”黃東赫肅容站了起來。“所以,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那就拜托前輩了。”金鐘銘起身與對方握了下手。“從現在開始,包括選角的事情在內就請您多多費心了。”
“職責所在。”黃東赫一絲不茍的答道,他身上最后一點隨意也隨著這句話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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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昨天分成兩章后竟然少了50訂閱,以往24小時內都是可以到700的,但是這次竟然只有660…分小章不合適嗎?
最后,你們今天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