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天宮》引起了觀眾的贊譽,報紙上也進行了大量的報道。
認為電影忠實的還原了原著的故事情節,特別對于扮演孫悟空的演員鄭發祥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覺得他演出了孫悟空的精髓。
以后說起孫悟空,恐怕就要提到鄭發祥了。
更何況,鄭發祥雖然是河南故城人,學的是河南梆子,但他的父親鄭常泰曾長期在上海演出過,算得上是海派京劇演員。
上海的報紙都把鄭發祥當成是自己人,這位在漢口落魄的京劇武生就此名滿天下。
最令人關注的還是電影中的逼真特效,在文明戲的舞臺上也演出過神話劇,可和《大鬧天宮》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上天入地,騰云駕霧,移山倒海,變化多端,神仙鬼怪,齊聚一堂。
讓觀眾看的目瞪口呆,熱血沸騰。
他們見證了孫悟空從一只懵懂無知的石猴轉變成張狂肆意的絕世大妖王的過程。
它心中不曾畏懼,敢于把天捅上一個窟窿,最后,殺入天庭,大鬧天宮。
如果沒有結尾處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的情節,這就是一本徹頭徹尾的爽文。
隨著口碑的傳播,越來越多的觀眾進入戲院。
林子軒也想趁機多賺些錢,所以制作了十盤電影拷貝,可供十幾家戲院輪流放映,這些戲院都安裝了有聲電影的放映設備。
其他戲院想要放映《大鬧天宮》,就要花錢改造戲院,否則只能看著別家戲院賺錢。
同一時間,張時川的《太極宗師》也在戲院放映了。
雖然得到了贊譽,認為這部功夫片制作精良,武打場面比《津門大俠霍元甲》更為真實,但和《大鬧天宮》造成的轟動完全沒法相比。
自從《津門大俠霍元甲》上映后,不少電影公司都推出了功夫片,導致觀眾審美疲勞,所以對《太極宗師》就提不起興趣來。
而且,看慣了有聲電影,養叼了胃口,再去看默片,有種隔膜的感覺。
只能說是生不逢時。
張時川望著放映《大鬧天宮》的戲院門前熱鬧的場面,心中悵然。
難道我也拍攝一部由《西游記》改編的電影?
他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其他電影公司恐怕也有類似的想法,《西游記》的篇幅很長,完全可以從其中抽出一段故事來獨立成篇。
他決定拍攝《女兒國》這個故事。
女星王漢論剛剛加入天一電影公司,可以扮演女兒國國主的角色,而且這個故事具有艷彩,一定能吸引男人進入戲院。
其他電影公司各有打算,有的拍攝《盤絲洞》,講述唐僧和美艷蜘蛛精的故事。
還有的拍攝唐僧和玉兔精的故事,甚至有電影公司準備拍攝豬八戒和嫦娥的故事。
總而言之,一批跟風的電影即將進入拍攝階段。
林子軒準備趁著《大鬧天宮》火爆的時候討論一下孫悟空這個人物在新時代的意義。
孫悟空或許有著各種缺點,比如喜歡顯擺,喜歡吃喝,喜歡肆意妄為。
可它那種無所畏懼,敢打敢拼的精神非常符合這個時代的精神需求。
中國經過封建社會之后,百姓做慣了順民,骨子里的野性被消磨掉了,不知道反抗,受到外國列強和北洋政府的欺壓而無動于衷。
這種麻木的神情就寫在普通百姓的臉上,他們只希望能安穩的過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吃再多苦也愿意忍受。
即便是上海灘的富豪們同樣如此。
他們在租界內過著富裕的生活,就此滿足了,沒想過能把外國人趕出去,甚至以和外國人拉上關系為榮。
這是一個粉飾太平的時代,清醒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都是渾渾噩噩。
林子軒并不以為自己振臂一呼,就能喚醒勞苦大眾,他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想法,只是想借助《大鬧天宮》這部電影說點什么。
或許有效果,或許沒有效果,他就是想說出來而已。
不過要想引起社會的討論一個巴掌拍不響,必須有人應和才行。
就像是說相聲,有逗哏的演員,就要有捧哏的演員,兩人配合,才算是一場演出。
林子軒要找一個和自己作對的人,自己提出觀點,另一個人反駁,自己再反駁,如此論戰就這樣開始了。
于是,他找到了平禁亞。
平禁亞可是論戰的一把好手,當初正是他第一個向著《尋秦記》發動的攻擊。
平禁亞非常理解大老板的意思,這是文壇慣用的伎倆。
想要推薦一部作品,就要先引起爭議,一個人說這部小說好看,另一個人說不好看,兩個人吵來吵去,引起讀者的好奇心,就會買下來看看,小說就這么出名了。
在后世,這種方法叫做炒作。
林子軒用筆名發文,孫悟空具有大無畏的戰斗精神,現在的國人就缺少這種精神。
平禁亞就說孫悟空不過是一只野性不改的猢猻,在文明社會里就是一個禍害,所以才被如來佛祖收服了。
林子軒便探討“野性”的話題,認為國人就是失去了野性,才失去了民族的精神。
平禁亞則說這是歪曲原著,原著中孫悟空被收服之后去往西天取經,是一件大功德。
林子軒接著說,在中國傳統小說中就沒有反抗成功的英雄,無論是孫悟空,還是梁山好漢,一個被鎮壓,一個被招降,現在的社會我們需要一個反抗成功的英雄。
平禁亞反駁說文明社會,要采取和平的手段,不能任意妄為。
雙方你來我往,在上海的各類報刊上,用各種不同的筆名展開論戰,倒是造出了不小的聲勢,引得其他文人學者加入其中。
或支持,或反對,觀點不一。
孫悟空是不是英雄?孫悟空到底應不應該鬧天宮?中華民族需不需要野性?應該用什么方式來反抗暴政?
這些都是報紙上議論的焦點。
林子軒還不知道,就在十幾天后,京漢鐵路工人舉行了震驚中外的大罷工。
京漢鐵路2萬多工人全部罷工,1200多千米的鐵路頓時癱瘓。
1923年2月7日,直系軍閥吳佩孚武力鎮壓罷工工人。
京漢鐵路總工會江岸分會委員長林翔謙及武漢工團聯分會律師施陽英勇就義,被稱為“二七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