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和馮程程一起去了趟海寧,參加徐至摩和陸小蔓的婚宴。,
過程很簡單,沒什么好談的。
徐至摩兩人準備在海寧住上一段時間,之后便會到上海定居,北平是不打算回去了。
一是因為戰亂,北方不太平,早晚要打仗。
二是換個環境,躲避北平的流言蜚語,相對來說,上海的風氣開放,自由一些。
林子軒歡迎他們到上海生活,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他離開海寧,沒有回上海,而是和馮程程一起去了杭州。
兩人準備在杭州小住幾天,過一過二人世界,這兩個月家里一直不得安寧,他們剛好借著這個機會在外躲清閑。
十月的杭州不僅能觀潮,還能賞桂花,滿城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是絕佳的旅游場所。
兩人在西湖邊漫步,隨意閑聊,自然聊到了徐至摩和陸小蔓身上,說起了八卦。
有了宋家三小姐的通風報信,馮程程對林子軒和陸小蔓之間的過往有所了解,但她放在了心里,沒有說什么。
這次見到陸小蔓,發覺的確是個讓人心動的女子,在才情上更為不凡。
陸小蔓不僅會多國外語,還會寫詩和繪畫,在表演和戲曲上也有天賦。
想到這里,馮程程有點小嫉妒,她不是出身官宦世家,也不是書香門第,家中雖然富足,卻沒有家庭環境的熏陶。
和那些達官貴人家中的小姐相比總覺得缺少點底氣。
女人之間,特別是漂亮的女人之間。難免會相互比較,這想必是天性使然。
但看著身邊的丈夫。她便把那點小嫉妒拋之腦后,各人有各人的幸福。
此時。林子軒正說著北平的流言蜚語,感嘆社會風氣的保守,容不下追求幸福的男女。
這是有感而發。
他上次來杭州游西湖,還能看到雷峰塔,這次來,雷峰塔卻已經倒掉了。
這讓他想起魯訊寫過的一篇雜文,叫做《論雷峰塔的倒掉》。
這篇文章刊登在1924年11月17日《語絲》周刊的第一期上。
由于杭州的百姓傳說雷峰塔的塔磚可以驅病健身,便時常有百姓去挖塔磚,久而久之。塔身底層的磚塊被挖一空。
雷峰塔在1924年9月25日下午塔身突然倒塌。
魯訊寫文章認為雷峰塔早就該倒掉了,并贊頌了白娘子勇于追求幸福和自由的精神,更是指追求真理敢于反抗的勞動婦女。
魯訊是借題發揮。
他用雷峰塔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百姓的殘酷本質,并諷刺了那些封建禮教的衛道士。
林子軒覺得這篇文章放在徐至摩的遭遇上并不過時。
在任何時代,都有衛道士的存在。
不過,他沒有寫文章替徐至摩鳴不平的意思,這種事情需要冷處理,大家都不去談論,時間長了也就被淡忘了。
你越是提及。那些人越是興奮,巴不得一直炒作下去,這正是徐至摩避風頭的原因。
不提徐至摩,林子軒倒是想起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來。
西湖邊就有專門接待游客游湖的烏篷船。兩人上船,船夫在船頭劃船,小船在湖中飄蕩。
林子軒望著妻子。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似乎自己就是許仙。正和白娘子在西湖相會。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來了興致。反正周圍也沒有人認識他們。便高聲唱了起來。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馮程程不知道丈夫為什么如此高興,聽著歌詞,漸漸沉醉。
白首同心在眼前,說的不就是他們兩人么?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林子軒玩起了角色扮演游戲,他是許仙,馮程程是白素貞。
他們來杭州就是為了度假和放松,偶爾瘋一次沒什么不好,馮程程也陪著丈夫胡鬧。
晚上的時候,看著睡在身邊的妻子,林子軒有點分不清這是馮程程還是白素貞,亦或者,這只是一場美夢。
無論怎么樣,他都希望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百年修得共枕眠。
在林子軒睡覺的時候,上海華界發生了武裝暴動。
1926年10月24日,凌晨4時,上海工人在閘北、南市、滬西三處同時舉行武裝起義。
然而,不幸的是被松滬防守司令部、上海警察廳鎮壓而失敗。
10月份,北伐軍占領武昌以后,立即把主力調往江西戰場。
孫傳方在江西作戰失利,浙江省長夏朝決定脫離孫傳方,歸附國民政府,并向上海進軍。
在這種背景下,上海方面決定武裝起義,奪取政權。
但因夏朝的部隊作戰失敗,起義準備不足,工人隊伍力量薄弱,起義遭受失敗,導致10余人犧牲,百余人被捕。
林子軒和馮程程返回上海的時候,上海的局勢頗為緊張。
參與起義的不少人都躲入了租界,孫傳方的人想進入租界抓人,租界方面態度模糊。
報紙上對這次武裝暴動議論紛紛,有贊成,有反對。
贊成者支持北伐軍,認為應該采用武力,早日成立上海市民自治政府。
反對者呼吁和平解決上海危機,最好不要動用武力,要求上海為特別市,永不駐兵,并召開國民會議解決國是,拒絕奉軍和魯軍南下。
一方是革命派,一方是和談派。
作為上海的社會名流,林子軒也被記者問及對這次暴動的態度。
說實話,他并不懂軍事上的東西。
他只是覺得在中國武裝奪取城市政權的成功率太低,否則也不會有以后著名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論斷了。
俄國的十月革命走的是從大城市首先暴動而去奪取全國政權,主力軍是士兵和工人。
但中國的國情和俄國不同,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林子軒只是就事論事,隨口一說,報紙也沒有加以發揮,而是非常客觀的刊載出來。
1926年11月10日,一位剛剛從廣州坐船來到上海的男人上了岸。
他在碼頭上買了一份《申報》,想要了解上海最新的消息,他一邊走一邊翻看著,突然在其中一個版面停了下來。
“農村包圍城市,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他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