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軒的腦海里有關于扎米亞京的少量信息。
這位蘇聯作家是和英國作家奧威爾,以及赫胥黎相提并論的人物,他們三人寫了三部小說,被稱為“反烏托邦三部曲”。
分別是扎米亞京的《我們》,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和奧威爾的《1984》。
《我們》于1924年以英文在美國出版,《美麗新世界》出版于1932年,《1984》出版于1949年,無論是《美麗新世界》還是《1984》都有借鑒《我們》的地方。
扎米亞京出生于1884年,畢業于彼得堡工業學院造船系。
1914年發表了小說《外省小城》,高爾基盛贊其寫作才華,他積極參與俄國的十月革命,兩次入獄,三次流放。
可以說是革命的中堅份子。
俄國革命爆發后,他趕回俄國,發表多部戲劇和小說,成為彼得堡文學界的領軍人物。
然而,蘇聯成立后,他敏銳的察覺到新制度中存在的種種弊端,寫作了一系列批評的文章,因為批評新政權政策和諷刺現狀被蘇聯報紙點名批評為危險的顛覆分子。
他于1920年創作了小說《我們》,受到了當局嚴厲的批評,禁止在蘇聯出≠長≠風≠文≠學,ww♂w.cfw$x.n︾et版。
直到1924年《我們》的書稿才被帶出蘇聯,在西方社會出版。
扎米亞京說過:“真正的文學只能由瘋子、隱士、異教徒、幻想家、反叛者、懷疑論者創造,而不是那些精明能干、忠誠的官員創造。”
他從一位革命的堅定擁護者變成顛覆分子,只是因為看到了問題,說了真話。
當一位知識分子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惟命是從的時候,他和奴隸有什么分別。
《我們》是一部融科幻與社會諷刺于一體的小說。寫了一個發生在未來的故事。
在這個未來世界里,居民已經徹底失去個性,以至于沒有自己的名字,只以數字命名。
他們住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使護衛更容易監視他們。
他們全穿同樣的統一服裝,靠合成食物維生。通常的娛樂是四人一排行進,同時喇叭里播放著大一統國的國歌。
這個世界的人們連作息都嚴格按照王國發下的《作息時間戒律表》來進行。
王國的人們也不可能自己去找對象,而是在統一領導下由王國的有關機構指定。
給那些編號的男女發一種粉紅色的小票,讓他們憑票進行配對,配對之后,他們被允許可以放下玻璃公寓內的幔簾一小時,進行性生活。
王國由一位被稱為“造福主”的個人所統治,他每年由全體人民重選,總是全票當選。
這就是扎米亞京想象中的未來世界。一個完全沒有隱私和自由,規矩森嚴的社會。
主人公是一位數學家和工程師,他偶爾會偷看古代的禁書,發現那時候的人們竟然生活在自由之中,也就是說還生活在無組織和野蠻之中。
他的生活一直循規蹈矩,直到他遇到了一位美艷的女人,喚起了他心中的欲望。
他以為自己得病了,去看醫生。
醫生告訴他。你的情況不妙,看來你已經有了靈魂。
主人公嚇了一跳。怎么會突然有了靈魂,以前一直沒有啊。
他認識的美艷女人是某個地下反抗組織的成員,在她的引誘下,主人公稀里糊涂的走上了推翻王國的道路,開始造反。
只是,造反不可能順利。
當局宣布已經發現近期動亂的原因:有人患上了幻想病。
負責幻想的神經中樞的位置被確定。這種病可以用愛克斯光療法冶愈。
主人公接受了手術,回復了原來的狀態,向當局出賣了他的同黨和愛人。
那些不愿意接受手術的人則被送入造福主的機器,化為一縷煙和一灘清水,就此消失。
主人公在最后堅定了對王國理想的信念:“40號橫街上已經筑起了一堵臨時高壓大墻。我希望勝利會屬于我們。我不只是希望。我確信,勝利屬于我們。因為理性必勝。”
嚴格來說,放在西方社會,這就是一部優秀的科幻小說。
但小說中不少段落有對于俄國大革命的思考,比如下面一段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的對話。
“你意識到你所暗示的是革命嗎?”
“當然是革命。為什么不呢?”
“因為不可能有革命,我們的革命是最后的,永遠不會再來一場,這誰都知道。”
“親愛的,你是個數學家:告訴我,最后的數字是幾?”
“你什么意思,最后的數字?”
“噢,那就說最大的數字吧!”
“可是荒唐啊。數字是無限的,不可能有最后一個。”
“那你干嗎說最后的革命呢?”
這或許就是小說被蘇聯當局禁止出版的原因。
林子軒在后世沒看過《我們》,也沒看過《美麗新世界》,只看過《1984》。
這是因為美國有一檔叫做《老大哥》的真人秀節目。
節目的內容是從全美各地選取一群陌生人以“室友”的身份住進一間布滿了攝像機及麥克風的別墅里,開始一段長達兩個月的共同生活。
他們在房間里的一舉一動都將被記錄下來剪輯處理之后在電視上播出。
在這期間,他們需要通過競爭獲得權利,通過投票趕走房間里的其他人,最終留下來的那個人獲得高額的獎金。
這個節目的名字正是來自《1984》中的一句話:老大哥在看著你。
意思是身處一個隨時被監控,沒有自由和隱私的世界之中。
林子軒看了真人秀之后又去看了《1984》這本小說,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真人秀就是個普通的娛樂節目,以室友之間互相出賣和攻擊為賣點,看完后一笑了之。
小說《1984》則描寫了在極權社會下人們的生活,看過后讓人感覺不寒而栗,那是一個怎樣恐怖的世界。
《1984》和《我們》有著某種淵源,奧威爾受到扎米亞京的影響頗深。
因為這個原因,林子軒想和扎米亞京見上一面。
他打聽了一下,自1920年之后,扎米亞京一直受到蘇聯文學界的攻擊,處境艱難。
扎米亞京的小說不能發表,寫的戲劇沒辦法在劇院上演,還被迫退出了作家協會,生活上陷入了困頓。
在蘇聯的報紙上時常會出現批判扎米亞京的文章,這在莫斯科并不是什么秘密。
蔣京國對林子軒的這個想法進行勸阻。
在莫斯科接觸被定義為顛覆分子的蘇聯作家不是一個好主意,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子軒想了想,就放棄了,即便是見面也談不了什么,他不想惹麻煩。
他不想惹麻煩,麻煩還是上門了。
林子軒意外的接到通知,蘇聯當局請他到克里姆林宮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