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的這個想法并不算是多大的腦洞,這種節目在后世屢見不鮮。
比如美國的真人秀節目《幸存者》,就是拉一幫人到一座荒島上,這些人為了贏取一百萬美元的獎金展開各種勾心斗角的較量。
還有美劇《迷失》,曾經在中國風靡一時,故事同樣發生在一座孤島上。
至于《荒野求生》之類的野外生存節目不在少數。
這其實展現了西方人的冒險和爭強好勝的精神,也是一種價值觀的體現。
林子軒對于郵輪上的外國人輕視中國式的英雄感到不滿,便提出了這個話題。
那就是一群社會階層不同,身份各異的西方人流落荒島后會發生什么事情?
在沒有外部救援的情況下,他們會在荒島上如何生存,建立什么制度,如何分配權利和食物,是和平共處,還是互相殺戮?
他提出這個話題并沒有安好心。
笛福本人年輕的時候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在從事商業的同時,他還從事政治活動,代表當時日益上升的資產階級出版了大量的政治性小冊子,他曾充當政府的秘密情報員。
這一時期,英國實施了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向海外擴張進行殖民開發、建構殖民帝國。
魯濱遜定居在荒島上,殖民著這片荒島,他不但控制著整個荒島、還征服了他的同伴。
所以說,這部小說以文學特有的形式肯定了英帝國的擴張、侵略和殖民。
在這個時代,中國屬于半殖民地國家。作為一名中國人,聽到這群外國人贊揚帶有殖民色彩的魯濱遜,林子軒心里肯定不舒服。
但中西方文化存在著巨大差異。他也不可能和這些外國人爭論。
于是,他便提起了這個話題。
一名西方人在荒島上生存是個人英雄主義。那么一群西方人在荒島上生存會怎么樣呢?
他先拿東方人舉例子,指出如果一群東方人在荒島上生存或許會建立一個有皇帝統治的國家,階級分明。
信奉民主制度的西方人認為會建立一個有秩序的民主國家。
信仰基督教的教會成員期望成立一個教會國家,由上帝來指引未來的路。
悲觀的人覺得可能會處于無政府的狀態,每個人為了食物進行廝殺和爭奪。
樂觀的人希望建立一個美好的新世界,人人平等。每個人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這些人還討論了荒島的環境和野外生存的技能,每個人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
在荒島上是應該由政治家領導,還是應該由神職人員擔任引領的作用,亦或者聯合醫生和警官等人一起成立一個小型議會。
在同等條件下,身體健壯的人生存的幾率會大上很多,而瘦弱者將會被欺負。
女人和孩子屬于被保護的對象,可一旦混亂開始,也會是最先的受害者。
郵輪上的外國人身份復雜,有美國外交部成員、有商人、有記者,還有學者和傳教士。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各種可能的情況,闡述各自的觀點。
總結下來,他們認為可能會形成一種聯合政府。但會受到底層民眾的挑戰。
一旦挑戰成功,就會成為一個充滿暴力和殺戮的世界。
他們以蘇聯的暴力革命舉例,認為還是民主制度更為適合現代社會的發展。
能夠入住頭等艙的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自然代表著資產階級上流社會的利益。
他們的政治立場不允許荒島處于無政府狀態,或者發生暴力革命,否則他們將失去一切。
林子軒原本是想看這些人互相攻擊,不同的政治主張激烈的碰撞,討論人性的善與惡,挖掘西方人內心深處的惡性。
這要比談論什么魯濱遜有意思的多。
但沒想到這些人處在相同的社會階級。他們本能的維護自身階級的利益。
雖然有些爭論,卻并不激烈。也不深刻。
林子軒沒有看到好戲,頗為失望。回到自己的艙房之后,他想起了一本小說。
這本小說寫了一群孩子流落荒島的故事,借孩子的行為來探討人性的善惡。
正是英國作家戈爾丁在1954年出版的《蠅王》。
故事發生在未來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一場核戰爭中,一群六歲至十二歲的兒童在撤退途中因飛機失事被困在一座荒島上。
島上有充足的淡水、豐美的食物、湛藍的海水和綿長的沙灘…
呈現出一幅如同人之初亞當和夏娃棲息的伊甸園一般的圖景。
他們起先還能和睦相處,自發的按照文明社會的規則生活,分配工作,協同勞作。
但后來為了爭奪對小社會的統治支配權,建立可以發號施令的權威,便互相殘殺。
失去了文明世界的理性和秩序,沒有了綱紀規則,沒有了互助合作,這群孩子完全墮落成一群嗜血的野獸。
因為參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戰爭的殘酷讓戈爾丁對人類的本性產生了動搖和疑惑。
他認為人性中存在著野蠻和暴力的一面,也就是人性本惡,如果不能加以制止和約束就會爆發出來,造成惡果。
在中國古代就有這方面的論述,孟子持性善論,荀子持性惡論,千百年來爭論不休。
于是,戈爾丁便萌發了寫一部暴露人類本性的小說,展現人的本質是罪惡的觀念。
這就是《蠅王》這部小說創作的由來。
有意思的是,他創作《蠅王》借鑒了1857年出版的一部兒童小說《珊瑚島》的架構。
《珊瑚島》由19世紀歷險小說家巴蘭坦創作。
講述了三個男孩因為輪船在暴風雨中觸礁,他們在南太平洋海域一個由珊瑚構成的海島上與海盜和食人生番搏斗的傳奇故事。
和《蠅王》表現人性的惡不同,《珊瑚島》展現了孩子勇敢,以及勇于探索的精神。
《蠅王》這部寓意深刻的寓言小說也為戈爾丁獲得了198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
林子軒本身對于人性的善惡沒什么看法,他還是希望人性善良一些的好。
正是由于郵輪上的這次討論,他決定把《蠅王》寫下來,作為對這次討論的一個回應,也將成為奠定他在西方文壇地位的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