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升三級的感覺對很多人來說還是很爽的,當然對張德來說,這特么有點兒蛋疼。他之前是校書郎,從九品下。現在是司農寺諸園苑監丞,正八品下。說破天,這特么還是個小官兒。
但在這秋風蕭瑟的日子里,張德簡直就是一只死活不承認夏天過去了的螢火蟲,辣么的鮮明,辣么的奪目。
梁豐縣男又當官啦!這回陛下終于弄了個苦差事給他,去蓋文宣王廟,哈哈哈哈…
很多有仇沒仇的,都在那里幸災樂禍,純粹是出于一種羨慕嫉妒恨,見不得人好的扭曲心理。
沒辦法,長安歐巴的腦殘粉太多,以至于在貞觀年就有傳說中的粉轉黑。
給皇帝辦事,你要是蓋個宮殿啥的,那妥妥的有油水,可尼瑪要是蓋個奇觀,搞驗收的都是魏征這種級別,你敢放肆?
然而老張表示毫無壓力,并且鋪開了一張七尺寬的圖紙,上面是他畫好的文宣王廟草圖。
“你確定你能蓋出這樣的文宣王廟?”
李董臉一黑,指著有八層的夫子廟,一臉的不信任。
“陛下,敢立軍令狀。”
李董大喜,心說這特么不科學的事情你特么還敢裝逼?正要滿口答應,突然一個激靈,踟躕了一下,內心暗暗道:這豎子一向無利不起早,莫非有什么勾當?
眼珠子一轉,皇帝陛下瞇著眼睛,輕咳一聲:“張德。”
“臣在。”
“此乃文教盛事,若是耽誤,你可知道乃是大罪?”
“臣知道。”
“你…當真有把握?”
“當真。”
怎么辦?這小子到底是真的假的?
李董有點猶豫了。要是真的,那這豎子肯定有什么門道。要是假的…朕還能真剁了他腦袋不成?他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
一想起這個,李董就沒打算放過他:“弘慎乃是行伍之人,汝有其風采,朕很欣慰。朕也不要你立軍令狀,只需約法三章。”
“臣恭聽圣訓。”
李董眼睛一瞇:“文宣王廟建立,乃是文教盛會,內帑、戶部、禮部還有朝廷三品以上重臣,地方大族,都會出力。總計不可超過一百五十萬貫。”
老張差點咧嘴笑出來,但還是手指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臉便秘地哭喪著臉看著李世民:“陛下,八層文宣王廟,百幾十萬貫,如何能做?不如臣重新修改圖紙,仿造老君廟好了。”
你特么逗我!
李世民頓時眼睛一瞪。
反正你李家皇帝都認了太上老君是你祖宗,老君廟那肯定是最高規格了對吧。那孔圣人怎么地也是請教過老子的,做學生的能風頭蓋過老師?妥妥的不科學。
皇帝陛下此時的內心是崩潰,于是低聲道:“朕知道你的難處,但你也要體諒朕的難處…”
“可是陛下,這司農寺諸園苑監丞…我可以不當的啊。”
老張抬起頭,露出一張萌萌噠的臉,看著李董。
天可汗再一次一團無明業火從心底竄了出來,正要破口大罵,卻見過道卷簾微動,似有一道倩影,頓時平復了心情,然后氣定神閑道:“嗯,這倒是朕思慮不周了。”
張德心頭嘎登了一下:什么鬼?皇帝轉性了?
“謝陛下體諒。”
“那這樣吧,你覺得大概需要多少?”
“就看陛下想什么時候完工了。如果想要盡快完工,這個用度,就會多一些,若是緩一緩,用度可以稍微少一些。”
“噢?”
李董眉頭一挑,“那朕要明年三月初一之前蓋好呢?”
“兩百萬貫!”
一口價,妥妥的!
大唐今年的財政收入,預計是一千九百萬貫。也就是說,十分之一的財政收入,用來給孔圣人蓋個房子?要不要這么多錢啊。
如果慢慢蓋,蓋的老子觀那樣的,當然不要多少錢嘍,最多十萬貫,也就是個一笑樓水準。
但老張拿出來的可是大手筆,首先蓋的地方在原上,九五九六的地方肯定不讓,那是皇帝盯著的風水寶地。
長安最好的地方是龍首原,孔圣再大大不過皇帝,所以地方選在了龍首原東南,龍首渠以東,通化大街走出去過了龍首渠就能看見。說白了,肯定是在長安以東的地方。
然后做臺階光石料就得多少錢?人力怎么地也得數以萬計,且不說還有京中大匠的調撥,工部那邊的差遣,還有一些工科狗的獨特姿勢。
再加上八層文宣王廟的氣魄,讓李董立刻有了包舉宇內囊括四海的豪情。感覺自個兒努努力,超越秦皇漢武不是夢,什么光武中興那都是小菜。
但…這是兩百萬貫!李董厚顏無恥拿走了最富庶地區的白糖配額之后,一年搜刮下來,也就勉強達成一半。
天可汗眼睛一閉,感覺自己這皇帝做的真特么沒意思。
雖說這錢他其實出的并不多,大頭其實也不是戶部和禮部,連工部出錢也不多。真正出錢的主力,其實是三品以上重臣還有地方大族,尤其是五門七望。
在孔家和狡猾的南方佬搞了首倡之功后,這要是再趕不上吃熱乎的,那就真是要默默地流淚了。
往后要是別人問起,這文宣王廟誰出了力啊,特么別人一說誰誰誰,然后就有人納悶,五門七望居然沒有參與這文教盛會?
這會不會讓別人以為,自己有藐視圣人的意思?雖然自己實際上沒有,但很快就會有人說有。然后李董就會說,你們這些上品士族,竟然做出這種令朕羞于啟齒的事情,朕要代表天意代表圣人,斃了你們!
再一個,如果文宣王廟這件事情他們沒摻和,到時候李董要是讓孔祭酒這個沒節操沒底線的去搞個孔子意思是這樣的一本書,那他們以前解讀子曰詩云的權力不就被剝奪了?
還怎么搞智力壟斷事業?
所以說,不管是出于生理還是心理,五門七望都會出錢,而且會出的很大力,絕不加任何特技,保證全是干貨。
其實從內心上來說,皇帝需要孔子的原因,是因為孔子講禮啊,講禮好啊,講禮底下的知識分子就不搞陰謀叛亂活動,就會琢磨著怎么跟著君主混,完美。
但皇帝又不怎么希望讀書人真的就學成了孔圣那樣,因為孔圣除了講禮,他還講拳頭。一米九幾的孔夫子懶得和你廢話的時候,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基本上春秋時期所有知識分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因此皇帝需要走狗們去自我詮釋夫子當年講過的話,原本這項權力,被五門七望這群賤人把持著。
現在,爭奪夫子語錄翻譯權的戰爭,圍繞著文宣王廟,就徹底打響了。
而置身其中的張德,卻根本無所謂皇帝和世家之家的拔河比賽,他只知道,這一波,肯定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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