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董不是一千年后的康熙,雖然也喜歡馬屁,但更加務實,不需要靠一天日三百來只兔子刷個人武力值。他自己就差空手打死老虎這個記錄了。
所以務實的李董如果想不通一件事情,就會把那個人叫過來問問清楚。這是一個很好的優點,那個人是壞人,但是有才華,那么請做朕的鷹犬。那個人是好人,但是有才華,那么做朕的爪牙。
阿史那思摩改姓李了。
大唐人民群眾將來聽到的故事版本,那應該就是太宗皇帝看重李思摩在劼利可汗走投無路還不離不棄的忠誠,于是感動不已,于是就委以重任封以王爵…
當然貞觀朝的一干鷹犬爪牙都很清楚,你丫一突厥佬,滾黃河口看門去!薛延陀人要是敢撈過界,打丫的!
李思摩沒二話,帶著族人就守河套,盯著北邊草原上是不是來了奇怪的牲口。
前隋玩這一手玩的最溜,因為楊堅是北朝以來搞政治斗爭和權力運作的第一人,他要是多活十年,基本沒關隴門閥什么事情,死球去吧。
至于小楊總,那就是個大號熊孩子,作死小能手,完全沒繼承他爹鈍刀子割肉的天賦技能。
大明宮含元殿,龍首尾的臺階老張倒是想嘗試一下,如果不會被打死的話。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連“詩佛”都道心不穩的時代,可見大唐何等強盛。
棲鳳閣正燒著炭,銅爐青煙微動,似乎還有香料的味道。
“圣人,梁豐縣男正在門外恭候。”
“讓他進來。”
“是。”
青袍內給事持著拂塵出來,輕聲道:“大郎,圣人命你進去。”
“有勞了。”
張德拱拱手,竟是一塊銀餅子不小心掉在了內給事的手里。
“大郎放心,圣心愉悅…”
愉悅…我愉悅你老母!
勾結內官是自尋死路,但老張十二歲,不怕這個,再一個,他沒官職,就撈著一個男爵。總不見得李董還怕他造反吧?
“臣江陰張德,參見陛下。”
“來了?”
李董一臉玩味,他留了好些年的胡須,總算有點兒美髯公的架勢。不說和城北徐公比美,怎么地也是帥氣大叔啊。
“來了。”
老張很淡定。
“就沒有什么想和朕說的?”
“陛下想知道什么?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雀街的那首詩,是怎么回事?”
“噢,這都是西域胡商琢磨出來的小花招,為了發賣他的貨物。”
“胡扯!”
李世民本來想喝口水的,一聽這小子不老實,直接把銀杯砸托盤里。
“陛下恕罪。”
“這首詩…是誰所作?”
“此乃智…呃,乃族叔新作,唔從書房順出來的。”
“順出…豎子有辱斯文!”
“臣有辱斯文。”
“…”
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李董才沉聲道:“你說是弘慎新作?”
“正是叔父肺腑之言。”
那肯定的,“提攜玉龍為君死”,不是肺腑之言是什么?
李董頓時愉悅了,滿足了一點點虛榮心,然后輕咳一聲:“那為何弘慎朝會上不承認?”
“恐為他人攻訐,攀誣阿諛奉承。身為子侄,見此等泣血忠心之文不見天日,有違孝道。”
“所以拿來給胡商發賣貨物,就盡孝了?”
“胡商所為,乃是細枝末節,不值一哂。報君恩,揚國威,振民心,才是叔父本心。陛下圣心獨斷,明察秋毫。”
李世民沉吟了一會兒,才感慨道:“怪不得義貞問他,弘慎頗為局促,竟是有這般心思。弘慎之忠心,罕有人及也。”
老張眨了眨眼睛,心說李董還挺容易動感情的嘛。
其實他哪里知道,李二不過是想起來當初要是沒有張公謹力拒薛萬徹馮立,估計他大小老婆還有一干子女,都得死光光。
就算他登基,皇后肯定就不姓長孫,太子也必然不是承乾。
李董再三給張公謹叔叔表達了肯定:張公謹同志很忠心。
不過事后他肯定不會去跟張公謹說,詩寫的不錯,繼續努力。至于老張和他叔叔之間的默契,看在百萬貫的份上,別說一首“提攜玉龍為君死”,就是來個“滿城盡帶黃金甲”,咬咬牙…特么也得認!
“以后不可恣意妄為,知道了嗎?”
“臣多謝陛下提點之恩。”
李董沉默了一下,然后有點心虛低看著一臉恭順的張德,小心翼翼地開口又道,“今年曲江文會…”
“陛下容稟,三月初三臣受了風寒,恐怕去不了曲江池。身為勛貴子弟,不能為陛下弘揚文治,實乃罪過,還望陛下寬恕。”
“咳,朕…朕恕你無罪。”
“謝陛下。”
“好自為之,下去吧。”
“是,陛下。臣告退。”
然后出去,然后內給事把門帶上,下了臺階,老張整個人都在笑。哈哈,李二個傻逼,誰特么在乎寫詩裝逼,錢才是王道!
至于李董,在棲鳳閣內坐了一會兒,想想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對,但想想又沒什么不對。
正琢磨這小子到底為什么這么好說話的時候,外邊兒來了人,是他兒子,還有他老婆。
長孫皇后一臉的欣慰,和風旭日地過來對李董道:“二郎,承乾這次事體,辦的妥帖。”
“噢?宮中用度采買,不過是遵循舊例,有甚妥帖?”
長孫皇后笑了笑,依在一側軟榻上,道:“采買之余,更有進項兩萬貫,如何不妥帖?”
“兩萬貫?”
李世民一愣,然后看著一臉靦腆羞澀的太子,再看看一臉自豪的老婆,“可是有阿諛之輩巴結東宮?”
“沒有沒有沒有…”李承乾又不是傻逼,一聽他爹這特么是要潑臟水啊,趕緊撇清,“耶耶容稟,此事說來話長。”
于是長話短說,于是長孫皇后在旁邊潤色,于是李董聽的一愣一愣的。啥?買五年灰糖屯著?這特么是要齁死太極宮一干人等嗎?還有啥?有個胡商說要灰糖一百萬斤?西域很搶手?
操!老子又不是傻逼,你特么在逗我?
胡商…嗯,胡商…剛才好像還提到胡商來著?
“那個胡商,什么來歷?”
“身家清白,早先倒是落拓,在南里一帶混跡。去歲得了貴人提攜,于是生發了。”
長孫皇后笑的很甜,熟婦的撩人,讓李董失神了一下,但還是清醒過來。
媽的,貴人提攜?
一想起張德那張人畜無害粉雕玉琢的臉,李董臉一黑:“承乾,張大郎吃得下一百萬斤灰糖?”
“別說一百萬斤,就是再來…呃。”
李承乾臉一白,然后訥訥地低下腦袋,“那個胡商求購灰糖極多…”
“哼!”
李世民覺得那小子肯定在暗爽,一想到那小子在暗爽,他就不樂意了。
他不樂意的時候,來了一小公舉,獻寶一樣地跳進來舉著一只錦袋:“耶耶,耶耶,看我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說著,小公舉把錦袋打開,也不等李二和老板娘提問,自顧自地倒在托盤上:“耶耶,你看此事何物?”
“咦?這是何物?宛若冰晶玉石。”
長孫皇后拿起一顆,眸子閃爍驚異。
“糖。”
小公舉扔了一顆在嘴里,“可甜了。我在望仙門看到張大郎,他給我的。”
“麗娘,怎能胡亂吃東…”
皇后準備嚴肅地批評,結果小公舉拿起一顆就塞她嘴里。
“嗯。真甜。”
皇后看著李董,然后拿起一顆伸到她嘴邊,“二郎,是真甜,如蜜一般。”
一看老婆獻殷勤,李董本來還要擺擺臭架子,這會兒立刻張開嘴含了一顆,然后眼睛放光:“此事何物?竟是這般甜蜜。”
“糖啊。”
小公舉眨著眼睛,看著爹媽很認真地說道。
李董開始琢磨了,糖?灰糖?胡商?貴人?
去尼瑪的“提攜玉龍為君死”,李二眼睛放光,對太子語重心長道:“承乾,有空就去問問張大郎,最近在做些什么,要少說多看,用心觀察。”
“阿耶,我知錯了。”
“…”
你沒錯啊兒子,你得領會精神。去,把那小子撈了多少打聽清楚!
經過皇后的一番虛心教導,李承乾這才明白過來,感情大郎根本不是因為和我的感情才買下灰糖的?
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太子一臉落寞地回房間調整心情,但李董卻瞇著眼睛問老婆:“觀音婢,你說此物,張大郎能有多少斬獲?”
皇后微微一笑:“此乃財源,綿綿不絕。”
“然也。”
李董點著頭,笑的開心,但是一想到那張萌萌噠的臉,他又臉一垮,瞬間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