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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這個臘月很火

  好好的灞橋折柳,好好的灞柳風雪,好好的十八橋洞送別,都伴隨濤濤灞水之上的鬼哭狼嚎,把之前的傷感氣氛,砸了個稀巴爛。

  張公謹叔叔赴任代州,格外的狼狽,連儀仗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你給老子下來——”

  “父親,我對世叔拳拳敬意,一首離歌,有何不妥?”

  “入娘的拳拳敬意,老夫馬上讓你知道拳拳到肉是什么滋味!”

  程知節須發倒張,這敗家坑爹丟人兒子莫非是前世作孽才投胎過來的?

  “父親,究竟是怎么了?灞橋送別乃是佳話,父親為何處處阻攔?”

  程三郎是個好孩子,從內心上來說,他挺善良的。

  當然了,正如張德的判斷,這貨就是個一根筋。

  “老子打兒子,才是佳話——”

  暴怒的程知節抄著拳頭,準備直接開干,結果尉遲天王一臉賤笑:“誒,盧國公光天化日毆打孩童,說出去有傷朝廷大臣顏面,還是算了,算了吧。”

  “你滾開!”

  尉遲天王嘿嘿一笑,鐵塔的身軀讓了開:“好好好,你打,你打好了。俺明天就跟陛下說說,就說你在弘慎赴任之時,大庭廣眾之下教訓兒子。嘿嘿…”

  “老賊皮,老子打死你!”

  程咬金一拳砸尉遲恭臉上。

  “哈哈哈哈…”

  帕特里克·恭被一拳砸的眼冒金星,懵在原地好一會兒,程咬金爽的哈哈大笑。剛笑了兩聲,聲音戛然而止。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轟在他肚子上,連早上的小米粥都差點吐出來。

  “快拉住他們兩個——”

  剛改封曹國公的李勣一看這他娘的打出火起來了,趕緊讓人隔開。一群衛士撲啦啦的跟蒼蠅似的一擁而上,倆戰場殺將,各有六七個壯漢拖拽,就這樣倆老混蛋還在用腳互踹。

  “老賊皮,老夫饒不了你——”

  程知節青筋爆出吼道。

  “你這個瓦崗蟊賊,焉敢說俺——”

  不提瓦崗還好,一提瓦崗程咬金直接進入狂怒狀態,肌肉賁張血管粗壯,那場面比健美大賽還要刺激。

  “入娘的老賊皮,老夫和你勢不兩立!”

  尉遲天王聽了這話,反倒是不鬧騰了,突然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不屑地看著程咬金。

  程知節也愣了一下,心說這老匹夫是怎么了?

  忽地,尉遲首富晃了晃身子:“都松開,俺不和這廝一般見識。”

  說罷,他突然眼睛一瞇,極盡猥瑣地沖灞橋欄桿上的程處弼喊道:“賢侄,唱的好啊,唱的讓俺佩服,你張家叔叔已經明白了賢侄的心意——”

  “入娘的…”

  程知節當場跳腳,正待再罵,卻見尉遲恭已經跨上一匹兔頭馬,哈哈一笑,策馬揚鞭,卷起一片煙塵,直奔春明門去了。

  全程圍觀的張德表示,四大天王這么賤格的,估計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都找不到這樣的了。

  怪不得這老貨后來郁悶的宅家里十六年修仙,肯定是因為皇帝陛下被他賤傷了。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嗷嗚——”

  歌聲還在灞水之上飄蕩,從春明大街出來的客商們都是眼珠子圓瞪。而從云夢澤來京城見一見市面的南方人,都是好奇而感慨:“京城的少年果然奔放而灑脫,如此不羈的少年,簡直就像是春秋時候的風,太令人愉悅了。”

  “哎,兄臺,不知這位灞橋之上迎風立雪一展歌喉的少年,是哪家的?在下見他氣度不凡,著實令人羨慕。”

  久居長安的老鄉們紛紛斜眼,然后看白癡一樣看著剛來長安的鄉黨,然后一群人把不明真相的老鄉拖角落里進行長安文化再教育。

  于是臘月的長安,平添了幾分色彩,雖然沒有羽扇綸巾的美周郎,但至少有羽扇綸巾的程三郎。

  盡管回家后長達半個月沒消息,但平康坊依然有著他的傳說。

  用張德的理解就是:哥早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流傳哥的傳說…

  平康坊內等級還是比較森嚴的,比如說像林妙兒崔鶯鶯這種級別的都知,那肯定是要唱大曲,顯得有檔次有文化。然后一二線的明星…哦不,內人,就得琢磨著找哪家才子寫首詩,然后唱出來。

  正所謂好嗓子不如好曲子,這年頭的歌詞寫手,買斷費比一千多年后的互聯網文學網站強多了。

  正如一千多年后演話劇的瞧不上演電影的,演電影的瞧不上演電視劇的。大唐帝國特色的封建集權主義社會,一二線明星都是不唱詩余、雜曲、小曲、民謠的。

  只有那些沒才子關心,沒公子關照的三四線脫衣小明星,才會唱詩余,也就是唐詩宋詞的那個詞。

  文雅點叫詩余,瞧不起的直接就說長短句。

  基本上,搞文學的人自有自個兒的一套玩法,對張德來說,這特么完全不能理解。他估計,就是萊布尼茨和牛頓之間的互爆,為了微積分的榮耀。

  自程處弼在青云館裝了逼,都知崔鶯鶯還是很滿意青云館逼格唰唰唰往上躥的。然而程三郎一嗓子吼出個送別,那糅雜關中和濟州兩種奇葩口音的唱腔,加上野狗呼吼的配樂,竟然是火遍長安。

  此刻別說三四線的宮人,就是一二線的內人乃至崔鶯鶯這個青云館的都知,也在猶豫著是不是為了下海撈而不要節操。

  雖說平日里來個公子砸個二百來貫也能拿捏一下,但備不住點這首曲的人多啊。要讓崔鶯鶯來一發的少年郎們搞了個貞觀年間的眾籌,你十貫我八貫,湊了兩千來貫,然后跑青云館大吼一聲:“俺們兄弟幾個就聽這個!”

  二百來貫瞧不上,不代表兩千來貫就也嫌少啊。

  崔都知咬咬牙,最終沒有答應,她讓龜公跑過去沖幾個少年郎們說道:“你們再加點兒。”

  貞觀三年臘月二十一,青云館有人拿了三千貫,點了崔鶯鶯唱送別。

  寒冬臘月的,這歌基本上就跟冬天里的一把火差不多了。

  然而在定遠郡公的那間小院子里,終于恢復傷勢的小圓臉到了陌生的環境中,然后看到了在那里曬著冬日的張德,驚叫一聲:“是你?!好漢多如狗!”

  我特么…

  張德正剝著松子呢,一哆嗦松子殼卡指甲縫里,痛的他差點學程處弼。

  “是你把我贖出來的?”

  “不然呢。”

  張德揉了揉指頭,側著身子看她。

  小圓臉有點兒猶豫:“你如此年幼,竟然就這般好色?”

  我特么…真的很痛!

  又一顆松子殼卡指甲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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