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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帝的憤怒

  四大天王愿賭服輸從不賴賬,童叟無欺眾所皆知。

  “哼!”

  長安首富昂著頭,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后穿著一條褻褲,威風凜凜地從普寧坊揚長而去。而尉遲家的門神走狗忠仆們,紛紛掩面低頭,不敢四顧。

  不過是盞茶功夫,就聽到遠處大呼小叫雞飛狗跳,大約是哪家小媳婦瞧見了一只脫了韁的裸奔怪獸。

  金吾衛的軍士本想將此等白日色魔拿下,但走近了之后,立刻假裝沒有看見,繞道便逃。

  而萊國公府內,一群大大小小都是大眼瞪小眼,全都傻在那里。

  張德也沒有想到,尉遲天王脫衣服居然這么熟練,而且脫的干脆無比,要不是張公謹叔叔強烈要求把褻褲給穿上,尉遲天王真會全部脫光。

  “擇友不慎,擇友不慎啊。”

  李勣感嘆萬分,看著地上一堆剛脫下來的衣裳,然后趕緊喊了個仆人過來:“去一趟齊國公府上,讓他趕緊把此事稟明陛下。”

  這事兒他不能去說,因為李勣嚴格地講是太上皇李淵的人。然而尉遲恭是太宗皇帝的忠實走狗,他能參這厚顏無恥之徒一個有傷風化嗎?

  “此獠定是尋個由頭,正好揚長過街一把。”

  一想到尉遲恭是從他這兒走出門的,李勣由內而外的抑郁,覺得心口都有點痛了。

  張公謹叔叔表示我就看看我不說話,反正今天這事兒丟的不是他的人。再說了,能看到四大天王之一吃癟,定遠郡公還是很高興的。

  至于當事人張德小朋友,正一臉無辜地站在黑風騮的旁邊,手還搭著黑里帶紅的馬鬃。

  仁之有個好兒子啊。

  張公謹內心默默地感慨,再掃了一眼自己那仨還在發抖的兒子,不由得和李勣一樣抑郁了。

  大唐帝國偉大的皇帝陛下很快就知道了消息,長安令已經哭暈在茅廁。

  勛貴不可怕,權貴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是勛貴又是權貴而且還是富貴。所謂有權有錢有地位,說的就是四大天王之一的長安首富尉遲門神。

  嘩啦…

  一只鴛鴦戲水的鑲金茶碗,就這么砸碎在楠木梁柱上。

  “這個…這個無恥之徒!朕、朕要…朕一定要…”

  太宗皇帝恨的牙癢癢,然后站起來憤怒地走來走去,“這個厚顏無恥之徒!可恥!可恥!有傷風化!成何體統!還有沒有把朝廷的顏面放在眼里!他眼里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朕!”

  暴怒的大唐皇帝三十歲都不到,其實還是個年輕人。雖然他宰了哥哥弟弟逼自個兒老子退位,然而他還是很在意廣大人民群眾的評價。

  所以,當他的首席打手加忠犬突然在長安的大街上裸奔,給他皇帝陛下的錦繡河山抹小黑點兒,李家老二完全不能忍!不能忍啊!

  朕的評價,朕的千古一帝,朕的萬世明君…

  “他竟敢如此大膽!還有沒有一個勛貴的體面!他堂堂吳國公,堂堂大將軍,竟然如小兒一般招搖過市,簡直、簡直無恥,無恥之極!”

  咬牙切齒的李皇帝出離地憤怒了,站邊上看著妹夫發泄的齊國公面無表情,等李世民發泄完了之后,長孫無忌才輕描淡寫道:“陛下何必如此大動肝火,不外是吳國公在萊國公府上喝醉了酒,酒后失態罷了。吳國公放浪形骸,長安人盡皆知,做出任何事情,長安城的百姓都不會覺得驚訝…”

  “輔機,此事事關朝廷顏面!”

  李世民依然很憤怒地說道。

  “朝廷顏面靠的是百姓衣食無憂,靠的是外虜傾覆,靠的是國庫盈滿,靠的是吏治清明,倒是沒聽說,和勛貴恣意放縱品行不端還有干系的。”

  不緊不慢,不溫不火,長孫無忌甚至還彎腰將那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

  “這廝大膽,眼中沒有朕!”

  “尉遲恭是陛下的鷹爪忠犬,今年羅藝謀反,為何李靖李勣都沒有去,偏偏讓他帶兵平叛?陛下心中也是有答案的。”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年輕的皇帝,雖然玄武門已經成功,但皇帝還是不放心啊。太上皇的人太多了,李靖李勣都要算他的人。文官之首裴寂更是李淵的心腹,工部尚書應國公武士彠是李淵的好友,在李淵起兵之時,就已經屢次相助。

  分化、驅離、拉攏,這些手段對新皇帝而言,還不是很適應,讓他很敏感。

  所以當尉遲恭在普寧坊裸奔,李世民就難以自控地暴怒。

  “他竟然和一個十歲的童子打賭,而且還輸了!”

  李世民提起這個,更是憤怒,“堂堂沙場宿將,竟然連知己知彼都做不到,朕要他有何用?”

  “阿史那咄苾前來,也只有尉遲恭擒下一個俟斤,讓突厥人知道,我大唐可不是什么草原小部落,軟弱可欺。陛下能六騎前去白馬結盟,不正是因為有尉遲恭的勇武為底氣嗎?”

  李世民不說話了,然后坐在軟榻上,沉聲道:“那個童子…是不是之前弘慎提到的那個江水張氏南宗小宗長?”

  “正是。”

  長孫無忌見妹夫平復了下來,于是在榻上擺好棋牌,手中抓了一把棋子,讓皇帝猜枚。

  “梁豐縣男的封賞還沒下去?”

  兩人開始對弈,落子有聲。

  “陛下,須等應國公勝任利州都督…”

  長孫無忌眼睛閃爍著精光。

  “嗯,輔機,你有心了。是朕失態了。”

  長嘆一口氣,李家二哥有些感慨,多虧了有這樣的大舅子啊。

  “承乾,你在門口站著做什么?”

  一身赤紅常服,交腳幞頭正前鑲著一顆白玉,玉扣收的有點緊,讓太子顯得有些瘦弱。

  “麗質說舅舅來了,兒臣過來問候。”

  說著,粉雕玉琢的李承乾上前見禮,恭敬喊道:“舅舅。”

  長孫無忌嗯了一聲,然后掃了一眼李承乾后邊躲著的長樂公主,這是他未來的兒媳婦,長的那叫一個漂亮…

  “麗質,為何躲在太子身后?”

  李世民沒說話,長孫無忌面色淡然問道。

  好一會兒,臉蛋紅撲撲的大眼睛公主探著腦袋咬著手指,輕聲問長孫無忌:“舅舅,那個妖怪真輸給了一個十歲的少年郎?”

  那個妖怪…妖怪…怪…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雙雙臉色一黑。

  “麗質,那不是妖怪,那是大唐的功臣吳國公,他對大唐有大功…”

  “長那么嚇人不是妖怪是什么?”

  李麗質奶聲奶氣地說道。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再度臉黑。

  “父皇,那個少年是哪家的?”

  李承乾眼睛里冒著星星,興奮地問道。

  當年他被尉遲恭嚇的喊出“父皇救命”,簡直是陰影中的陰影,如今聽說“仇人”吃癟,太子殿下幼小的心靈頓時浮現出扭曲的快感。

  “太子,是定遠郡公的族侄,江陰張德。”

  長孫無忌告訴了李承乾。

  “張德,張德,張德…”

  喃喃地反復念叨了一會兒張德的名字,李承乾整個人都激動了。而站在一旁認真聽講的李麗質也是大眼睛閃著光華,滿滿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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