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投資五百萬貫,聽著很多,但實際上是要打折扣的。
首先“扶桑地”多產金銀,李芷兒手中照樣攥著一批“扶桑金”“扶桑銀”;其次江陰這里主要是實物商品來沖抵,棉麻絲綢米面糧油一應俱全;最后只要是工程投資,很大一部分都是安平公主和她盟友自我消化。
以唐軍在“扶桑地”的消費水平,基本不存在跟倭奴一樣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狀況。至少要保證一人雙衣甚至三衣,其中冬衣可能還要按照上番府兵的標準來做。兩個軍府照均數兩千五足額來計算,五千人的衣食住行要保障。
兵部是不可能去滿足大兵們的額外需求的,更何況,按照慣例,府兵一般都是自帶干糧自帶裝備,像中央軍那樣逐漸“職業化”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所以如果對外戰爭節節勝利,往往底層士卒就有足夠的資金來消費,反之則是窮困潦倒廝殺漢一個。
但不管怎么說,帝國儲君駕臨的地界,不可能真的弄成窮鄉僻壤,哪怕榨干最后一個扶余奴、新羅婢、倭奴,也不會在外降低了李承乾的配置。
這是不容置疑的。
更何況,李芷兒放話出去一期投入五百萬貫,不可能說五百萬貫就扔給兵部、都水監、將作監就不管了。
這種美事,怎么輪也不可能輪到這幫官僚。
既然喊出了這個價,兵部大佬們就要過來拉贊助,具體到各個項目上,怎么投錢投多少,那就是一一條條談出來的。
比如說“東瀛州”置兩個軍府,其中一個很有可能是老定襄都督府出來的大兵,這些人的采購意向,就肯定是偏向李芷兒。
兵部原本要作價幾十貫的裝備,可能李芷兒十幾貫就能提供,那軍府這里只要稍微嚷嚷一聲上面發下來的武器裝備不耐用還貴,誰也沒話講。
再比如督建“寧波宮”,朝廷自己組織民夫,可能性不大,在倭地肯定是大量的奴工。這時候安平長公主殿下只要能夠提供足夠數量的奴工隊伍,又或者說能夠轉運一批朝鮮道的奴工過來,跟牛進達、王萬歲、單道真等人二一添作五…
牛進達不可能說不要這批奴工,偏要朝廷從犄角旮旯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然后到了“扶桑地”就先死一半的契丹奴、靺鞨奴。
那提供船隊、貿易線路甚至是修建港口碼頭,也是投資。
只不過這個投資,恰好安平長公主殿下也用得上。
至于說在“寧波宮”周圍投資建設漆器廠、家具廠、食品加工廠、海產制品廠,也都可以算作投資,甚至開礦、開墾種植園,統統都可以算。
別說這一期投資本就是摻了水的,就算擠干水分,實打實的五百萬貫,扔到“寧波宮”建設這個大工程上,也沒多少。
當年窮困潦倒的時候,大明宮工程也要四百多萬貫,折算到貞觀二十五年,按照長安城的物價,沒個一千萬貫根本下不來。
就這,大明宮工程當年還是有條件大量征發民夫的,現在可沒有這樣的基礎。
只不過很多人雖然沒跟李芷兒打過交道,可江湖上卻是時時刻刻有江陰老板娘的傳說。
更何況,這一回李芷兒亮相京城,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一個老世族就這么亡了。
至于那些江淮、山東出身的,對安平長公主殿下本來就熟悉的很,這光景一期五百萬貫,后續只會多不會少。
再一個,安平長公主殿下如此表態,等于說就是公開支持太子李承乾。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要知道哪怕張公謹的母老虎老婆瑯琊公主李蔻,都沒有這樣的舉動,任何公開場合有意無意的支持行為,李蔻一次都沒有過。
那些個看不懂風向的,也不需要去猜測將來如何,只要賭一把江陰老板娘無往不利,那么跟著走,怎么地也算是個“有功之臣”。
也難怪李芷兒擺明態度之后,溫挺當時就有些失態,小心思七轉八拐,也顧不得有辱門風,“屎盆子”照著張滄臉上就扣了過去。
誰能搞大溫七娘的肚子?那當然是張大郎啦。
實際上溫二公子現在也只是認為有些“流言蜚語”,自己的七姑娘,那是相當的“冰清玉潔”,不過是有些貪玩,正好跟張大郎有些個“誤會”罷了。
不過眼下卻是打了個好主意,不惜“自污”,也要把張大郎拿下,聯姻張德成功不成功無所謂,聯姻安平長公主殿下,那是“親上加親”啊。
“你把溫若水的肚子搞大了?”
李芷兒眉頭微皺,瞪著張滄。
“這…不知道啊。”
“廢物。”
李芷兒罵了一聲,很快就恢復了神色,在宴會上還頻頻和幾個國公舉杯。
此時因為溫二公子的一句話,搞得外間都是熱鬧非凡,一個個地在那里說著“恭喜”,也不知道是恭喜蘇定方六十大壽還是恭喜溫二公子擇有賢婿。
“大哥不是跟杜二娘走得近么?這溫七娘…”
張公謹湊過來跟張滄勾肩搭背,“溫二那小子臉皮極厚,你這是被他賴上了。此事越描越黑,這光景,怕是要逼你就范。不過不怕,往后拖著就是。”
“叔公,我不是…我沒有…我也不知道…”
長了嘴卻不知道怎么說話,一臉無語的張滄尋思著溫挺恐怕都不知道他和溫柔發展到哪一步呢。結果溫二還真是干凈利落,在這么一個場合,居然“自黑”家門,徹底把張滄拉下水。
“無妨,無妨…”
張公謹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張滄尋思著老叔公你這眼神看著就有點“車震真好玩”的意思。
“這溫二說的是真的?”
侯君集有些狐疑,歪著頭,問隔壁的秦瓊。
“這光景,真假又有甚么區別,難不成還要跟他爭辯一番?”
秦瓊夾了一筷子牛肉,看了看之后,放入口中,嚼了個稀巴爛。
“嘿…這溫二,比他老子強多了啊。連溫氏門風都不要了?”
摩挲著下巴,豳州大混混尋思著這不要臉的樣子,不比他差多少啊。想當年溫彥博再怎么被他們這幫秦王府驍將吐槽“偽君子”,可跟溫彥博打交道,那叫一個舒服。
可這溫挺的路數,野得很,那是相當的野。
一時間,侯尚書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有個女兒也要嫁人?”
秦瓊猶豫了一下,嘴里一塊牛肉還沒嚼干凈,湊過去問侯君集。
“怎地?”
“犬子…”
“哎!老夫女兒尚幼,說是嫁人,也就是隨口說說,還早著呢。”
秦瓊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把牛肉吞下去之后,這才慢吞吞地說道,“老夫的意思是,倘使你真要嫁女東宮,能否讓犬子跟著送親,在東宮掛個差事即可。你莫要以為,老夫要攀扯你甚么。”
正喝酒暗自得意的侯君集頓時跟吃了一只綠頭蒼蠅一般,橫了一眼秦瓊,“這你自去東宮說項就是,太子還能回絕?”
“老夫去說,豈不是跟著東宮一起前往‘東瀛州’?”
翼國公開了口,怎么地也得表示表示,還真有可能“盛情難卻”之下,秦懷道就滾去扶桑“升官發財”去了。
秦瓊也就是順道讓兒子刷點成就,送親嘛,完事兒就可以走人,也不用進入東宮編制。
眼下湊合著用的,也就是侯君集女兒比較合適。
這豳州流氓自以為家里的姑娘金貴,還瞧不上秦瓊,卻哪里曉得,秦叔寶這光景根本就看不上姓侯的。
只這當前,不知道多少王爺等著把女兒嫁到秦家來,怎么輪也不可能輪到侯氏女郎啊。
“罷了,你家大哥在武漢呆得好好的,怎地還要來摻和這等事情?你也不怕累。”
“將來新皇登基,好歹也是個資歷,你家姑娘只要努力,成了貴妃,難道這不算娘家人?”
悶了一口酒,侯君集無話可說,沖秦叔寶豎起了一根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