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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跟我學作詩

  泰伯渠畔的熱鬧,隨著張德的到來,便是達到了巔峰。到后來,聽說有正在告假的棣州刺史和福州刺史聯袂抵臨,卻也沒了多大的動靜。

  這等一州官長,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上賓。

  但因為長孫無忌和張德的存在,即便是刺史,也擺不出多大的架子來。

  更何況,除了長孫無忌和張德,各路老牌世家紛紛登場,不說竇氏、崔氏兩家,就是比較低調的王氏,此刻也是有人到場的。

  王弘直雖然沒有來,但他兒子王綝卻是到了。少年老早就看到了張德,本來是打算跑“姑父”跟前打個招呼,結果人實在是太多,根本插不上話。

  開席自然是熱鬧的,老張也沒跟長孫無忌爭什么主座,請了老陰逼上了主位,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下首。

  王綝見老張沒坐主位,臉都綠了。

  “二郎,你帶回來的大螃蟹,可是要送上主案的?”

  “是啊,兄長,有甚不妥之處?”

  “你自己看。”

  王綝拉著王過來偷瞄了一眼,王的臉也綠了:“嘖,這老貨又不吃螃蟹的,坐甚么主位!反客為主的老東西,真是會惹事!”

  “好了,去跟傳膳經理說一聲,那螃蟹王莫要送到主位去。”

  “兄長放心,我親自去端螃蟹,不讓他們過手。”

  要不是知道“姑父”喜食螃蟹,王二郎肯定不會當回事。可王二郎是很清楚的,張德特別喜歡吃螃蟹,哪怕人在武漢上班,也時不時讓人捎帶螃蟹去漢陽。

  一個愛吃螃蟹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一只極為罕見的一斤螃蟹王從眼前飄過,可能不會當場發飆,但事后就要承擔吃貨的怒火。

  王氏兩兄弟各自分工,王大郎繼續盯著宴會廳,王二郎則是跑去傳膳經理那里,把事情這么一說,傳膳經理便是心中有數。

  而此時,宴會廳中各自落座的賓客,倒也安置的分明,很容易就看出來都有自己的小團體。

  “扶桑地”的爭斗,明面上是竇氏、崔氏和“王學”子弟、遼州軍官之間,實際上今日到場的人中,倒是相當的復雜。

  比如說后來才到的棣州刺史,擺明了就是石城鋼鐵廠那一頭的。而這位棣州刺史,已經來張德跟前像哈巴狗一樣請安了五六回。

  因為這位棣州刺史是老張的老熟人,少年時代就在太谷縣打過交道。

  王中的王縣令,鳥槍換炮,陡然就高升了。

  而王中的王縣令的小跟班,是棣州本地陽信縣的英才,虞世南都夸過的任希古。說他是英才,那是因為任希古拍馬屁的水平,那絕對是師從于王中的,而且青出于藍勝于藍,比王中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王中的拍馬屁,橫豎就那三板斧,拍舒服之后,后勁是不足的。

  但任希古不一般啊,他詩才絕倫,跟著王中的到處拍馬屁,吃飯喝酒當場就能寫個詩出來。

  拍著拍著,一路從棣州拍到了京城,當時王中的正在等待吏部遴選,于是就帶著小老弟很是拜訪了一下京中友朋,讓任希古大開眼界。

  要知道王中的的人脈還真不一般,薛大鼎、鄭穗本這種朝野名流他能說上話;鄒國公、瑯琊公主這種國朝權貴,他能打個招呼;李思摩、薛不棄這種皇帝忠犬,他也能攀談兩句;甚至是退隱江湖的“獨臂將軍”王祖賢,照樣在他這里有三分薄面。

  這一通走訪下來,把任希古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以為就是個滄州土鱉縣令,萬萬沒想到“背景”這么雄厚。任希古那是打聽過王中的根腳的,那就是個踩了狗屎運的寒門子弟,而且這個寒門的含金量還特別低。

  國朝辣么多的官吏,最有名的兩個寒門子弟,就是相公馬周,還有新上任的棣州刺史王中的。

  而且任希古還打聽到一個消息,王中的原本是很有可能要做滄州刺史的,但因為朝廷在滄州另有安置,所以就變成了滄州隔壁的棣州刺史。

  只不過任希古萬萬沒想到這些還沒完,更加震驚的事情還在后頭。這個土鱉縣令王中的當年發跡的“恩主”,居然是江漢觀察使張德!

  原本任希古尋思著,這應該是吹牛逼了吧。

  可王中的王刺史居然湊江漢觀察使張德跟前五六回,人張江漢還真就笑呵呵地跟他攀談閑聊,時不時地還夸贊王刺史在滄州的工作做得不錯。

  任希古這時候就明白,自己寫馬屁詩雖然算是一個技能,而且是一個很優秀的技能,但這個技能還不足以讓他在綜合實力上超越王刺史。

  拍馬屁,只是手段。

  目的是拍了馬屁之后,獲得的實惠。

  一時間,陽信英才任希古,在這個江南蘇州泰伯渠畔的宴會上,有些悟了。

  像王中的王刺史這樣的境界,才是真正做到了拍馬于無形,做到了無孔不入的阿諛奉承,于繁花似錦和返璞歸真之間,隨心所欲,隨心所想。

  每個人都知道王中的王刺史在拍馬屁,但每個人又覺得,王中的王刺史這個馬屁拍得好,這時候就該拍馬屁,而且換成別人,未必就能拍得這么圓潤,這么無暇。

  “還是太年輕啊。”

  坐在靠近門口位子的任希古感慨一聲,門外王綝一愣:啥意思?說我呢?

  探頭看了看,見任希古那模樣,心中不由得不屑:又是個窮酸。

  只是他探頭探腦的時候,任希古也注意到了他,便笑呵呵問道:“小郎瞧著面善,何不進來敬你家長輩一杯酒?”

  “這可不行,少待還有螃蟹上桌,我須盯著。姑父最愛螃蟹,若是安排出了差錯,那就糟了。”

  “這有何難,你姑父是誰,少待我幫忙送過去,還能送一首應景的詩。”

  “寫詩是那般容易的?你能張口就來?”

  “擺弄應和文字的事情,又有甚么難的?你便說你家姑丈是哪個,少待看我手藝便是。”

  “喏,我姑父就是老令公下首那個。”

  任希古扭頭一看,嗯,很好。

  然后他又扭過頭打量了一番王綝:“小郎,要不要跟我學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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