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無盡的八月”還有一段時間,此時湖北沒有總督老大人也有好幾個月,因為總督老大人鄒國公張公謹愛上了“女兒國”,公開放話:此間樂,不思楚。
讓侄孫給自己搓背,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你小子,來就來了,怎地不跟老夫知會一聲?你可知道,你小子差點害死你叔公,還好老夫天生命好。”
老帥哥在那里抱怨著,確認張滄身份的時候,老帥哥差點抽刀砍死那幾個何坦之派過來的徒子徒孫。
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要不是一開始老婆就誤會了,他真是要被臭婆娘狠狠地修理一番。
“本就是歷練,若是前來拜會叔公,豈不是前功盡棄?”
“你現在跟溫二的親閨女摟摟抱抱親親的,就不是前功盡棄?呸!便宜那瘟牲了。”
趴著的張叔叔感覺到張滄的手指頓了一下,老帥哥又稍微緩和了一下氣氛,“老夫沒有說你勾女不好啊,那小娘子老夫呢也見過了,不錯,是個有能力的。只是,不可為妻,記住,不可為妻!”
“記下了。”
“老夫不是讓你記下,這是老夫作為一個長者…唉,算了,她母親是公主,你母親也是公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張姓搓背小哥的手指又頓了一下。
此刻知道張滄和溫柔勾搭在一起的人并不多,至少溫氏內部并不清楚,溫七娘和張大郎滾床單的時候,溫五也累得不行,早早地睡了。等到日上三竿,張滄和溫柔早早開溜,離開了金墉城,這就等于說成了個“懸案”。
溫五回轉旌善坊,也不能夠信口開河,他甚至不能說懷疑七姑娘跟野漢子滾了床單,有什么想法,都得壓在心里。
再說了,他收了錢。
再說了,他還想去“女兒國”贖買一個女婢。
再說了,主人家怎么浪,他溫五只是負責打打殺殺的,又不負責安胎養身,當沒看見就行了。
何況張大郎又沒有用強。
“說起來,你這‘女兒國’的場面,還真是不小。”張公謹夸贊了一句,張滄還有點小得意,結果老帥哥又來了一句,“總算有點你家大人的道行了,雖然還差得遠,不過比別家不成器的,那真是強了不少。”
“怎地?還不服?”
感覺到張滄按摩背脊都不上心了,張公謹哪里不知道著小子的想法。趴在那里優哉游哉地說道:“你家大人當年一把火燒了十多萬貫,那可是二十年前的十四萬貫,十四萬貫,呵…都夠弄死伏允三回的。你這‘女兒國’,要是沒李惲、李元慶,能成甚么大事?”
“叔公…”
“好好好,不說,不說。好好按。”
老帥哥言罷,“夜里去老夫府上吃飯,不遠,也在南城。認識路?”
“認識。”
“這陣子呢,只要不惹事,也沒人來尋你晦氣。二圣要去西京,你這種小蝦米,也不會太過在意。再者真個確認你身份的,其實不多。”
“是,滄記下了。”
“還有,這幾日老夫見‘女兒國’外頭好些個青皮,似是在南市那邊混的。怎么,有人來捉弄你,想要敲上一筆?”
“倒是沒有。”
張滄搖搖頭,猶豫要不要把自己收了南市青皮的事情說出來。
卻聽張公謹道:“你有錢有勢的,何不把附近的青皮都收了,免得跟蒼蠅一樣到處亂竄。這些雜碎,也不是沒有用場,當年攻打洛陽的時候,入城近戰,要不是有熟門熟路的小畜生帶路,這王世充也不是那么好殺的。”
“呃…”
原本張滄覺得這個檔次有點低,沒曾想張公謹的想法倒是別致。
“叔公,街市上的青皮,大多不事生產,又無甚技能,要來何用?”
“你當情報是天上掉下來的?當年‘千騎’再如何能耐,一個人還不是當一個人用,打探消息這種事情,就是個笨辦法,全靠人。這些個街面廢物,用來敲詐勒索,固然是太過不上臺面,可要說打探消息,卻是別有門道。”
見多識廣的張公謹跟張滄說起了兩朝的故事,“北周以來,舉凡重鎮,大多都有皇帝親信太監。這些‘內相’固然是神仙中人,可以不食煙火。但太監們下面,還有一堆的徒子徒孫,這個大使那個大使的,沒有油水,誰給你賣命?”
張叔叔悠哉悠哉地說道:“當年王世充稱帝,宮中閹人,多有喜歡前往洛南耍錢的。那些個閹人鄉黨,便能時常從他們手中淘換來消息。這一條宮闈密文,興許一錢不值,興許價值千金,看你怎么用…”
說到最后,老帥哥的語調,竟然頗有點意味深長。
張滄嘴角抖了一下,頓時覺得這個英俊瀟灑的叔公老大人,絕非是平日里人們所說的老好人一個。
這“陰私”勾動的門路,都是陰損的角度啊。
而且還非常安全,縱然當老板的查到了哪個地痞流氓,隨手殺了就是。街市上的青皮,什么時候還少了仇家?說不定殺了青皮的人,可能就是因為祖傳的寶刀被人調戲了呢?
這很正常。
老帥哥的話,打開了一條全新的思路。
尤其是,現在老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四夷懷德碑”用來沖喜的痕跡太過明顯,要是能掌握消息…
“不過這些都是小道。你要學你家大人,宮中兩任大監,跟他都是忘年交。現任大監康德,他翻修洛陽宮,還是你家大人幫的忙,這才上位成功。康德能夠成為內臣之首,又因為前任史大忠的舉薦,而史大忠在長安的宅子,還是你家大人幫著裝修的。”
至于長樂公主跑去幽會張德,史大忠就在旁邊盯著,都不用多說。
剛起了點念頭的張滄,頓時不想說話,他忽然發現,自己對自己的老子,好像一無所知。
本以為在書房中看到學到的,就是自己老子的“真實”,然而此時此刻,張公謹的只言片語,竟是有點讓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