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忽,京城傳來的消息,已經確認。”
“噢?怎么說。”
白馬洲上,換了袍服的突厥人極多,實際上千幾百年以來,也只有中國在服裝上進行了形制確定和改造。突厥人踩著芒鞋穿著沙灘褲,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單膝跪地行禮之后,身材精瘦的突厥漢子躬身道:“大哥確實在東京,而且和太原溫氏的嫡女在一起。”
“唔…”
銀楚眉頭微皺,中國有大族不足一百,這不到一百數量的大族,就是漢末以來的名門世家。盡管太原溫氏不如五姓七望那么名聲響亮,但也是地方豪門。
貞觀二十五年的現在,突厥軍事將領或者歸降的突厥豪帥形成的新貴族,影響力和實力,根本沒辦法和現在的中原大族相提并論。
依附在皇權上的特點很明顯,壯大容易,覆滅也容易。
“阿郎只說大哥二哥出去歷練,不曾想,竟然是去了東京。”
梳了發髻的銀楚站起身來,緩緩地走了兩步,又問道,“你在東京所見,大哥行事,可有阿郎暗中相助?”
精瘦的突厥漢子想了想,很有把握地搖搖頭。
“那就明白了。”
似乎是松了口氣,銀楚點點頭,“下去吧。”
“卑下告退。”
倒退著出了門,突厥漢子這才轉身離開。
等人走了之后,史銀楚才回到中庭的小花園,此時張遼正在涼亭中練字。教授書法的,正是曾經的新羅女王。雖然挺著個大肚子,但新羅女王很有母性地陪著張遼練字,時不時還會糾正一下。
“金姬。”
“殿下。”
“有一事不決,正要尋你相商。”
“殿下是為大哥而來?”
“噢?”
銀楚有些意外,看著新羅女王。
“昨夜阿郎提起過大哥的事情,說是今日會有人從江陰過來。”
“原來如此,今日會有人過來么。”
聽到金姬所說,史銀楚露出了一個微笑,上前輕輕地摸了摸張遼的腦袋,“那就無事了。”
“殿下所言甚是。”
此時,漢陽城中,張德難得請了個假休息,穿著大褲衩和T恤,踩著木屐在城內通渠岸上釣魚。
一旁李芷兒躺在沙灘椅上,鼻梁上架著墨鏡,巨大的遮陽傘讓她不至于受陽光直射。躺椅旁還放著一只茶幾,隨手可及處,就是冰鎮的果汁,銀制的吸管自帶折角,用起來相當方便。
“啊…呵。”
打了個呵欠,淡定的心態釣魚,時不時就讓人慵懶犯困。
“你怎么想的?”
“甚么怎么想的?”
“大哥的事情。”
“青春期是這樣的。”
老張眼皮耷拉著,根本不在意,“誰還沒個中二時候。”
“你說點老娘能聽懂的!”
最見不得他這種態度,李芷兒抓起冰桶里的幾顆冰塊就砸了過去。
“我的意思就是,誰還沒有自以為長大的時候?反抗一下娘老子,很正常。至于說家里有人想要更進一步,那也說明有上進心,是好事啊。當然了…”
張德別過頭看著李芷兒,“只要不被老子打死。”
話音剛落,浮標上浮躺下,張德隨手抬竿,一條小鯽魚掛在上面。取了魚直接扔回通渠,重新掛餌的當口,老張對李芷兒道:“老子還能指望誰都跟著我走不是?言出法隨,那不成神了?”
“你就不怕真的父子相殘?”
“相殘個屁,誰有資格跟我相殘?你家二哥都沒資格。”
老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由他去吧,京城那個地方,菜雞互啄。”
“菜…你!”
氣歸氣,但李芷兒內心也在暗爽,至少兒子沒事兒,老公依舊棒棒的。家庭依舊是和諧的,仍然是美滿的,真好。
好個屁!
一想到張滄萬一被溫家的小騷蹄子拐到一條不歸路上,李芷兒就咬牙切齒,她當然不會覺得兒子想要反抗老子是兒子的錯,肯定是別人帶壞的,必須是有人誘惑的。自家兒子多完美啊,怎么可能犯錯,怎么可能有小黑點兒。
“好了,你也別緊張,我還沒冷血到看自己兒子有反抗精神就打死他。有點野心也好,少時無有英雄夢,那跟咸魚有什么區別?年輕氣盛才是道理,年輕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
說話間,蘭姬正端著剖好的香瓜過來,正要放下,卻見張德一本正經地問她,“蘭姬,你這瓜保熟嗎?”
“嗯?”
“你又作怪甚么?你這是哪里的方言?”
“長安本地話。”
跟張德處久了,蘭姬也明白老張的脾性,在武漢待得也很舒服,此時也沒有了在隆慶宮中的拘謹小心。很是愉快地拿起一塊香瓜,遞給了沙灘椅上的李芷兒:“殿下,吃瓜。”
“多謝。”
李芷兒接過香瓜,一邊吃一邊皺眉思考著,兒子在京城被一只騷狐貍勾了去,已經很煩心了。雖然現在老公沒打算追究兒子的“愚蠢”,可就怕“愚蠢”的兒子在“愚蠢”的道路上狂飆。
尤其是,那只溫家的騷狐貍還打算勾引更多的狐貍精給兒子,這真是…太好了。
沒辦法反對啊,既然老公都沒打算追究,那憑什么不把杜楚客的閨女給拐走?到時候自家兒子就有杜氏這座山頭。
李芷兒還尋思著,將來要是機會允許,房謀杜斷全他娘的給集齊了,到時候二哥二嫂還有老公死了也不怕…
有點心虛地瞄了一眼正在釣魚的張德,老張因為手拿了魚餌的緣故,吃瓜是蘭姬坐在那里喂著吃的。
一看這景象,李芷兒當時就不心虛了!
老娘在江陰守活寡,你他娘的在武漢這么爽,憑什么啊。
咔嚓!
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香瓜,內心雖說還是有點小糾結,但最擔心的事情就算過去了。
張德這里得到了想要的,李芷兒打算找坦叔好好談談。
只是此時在漢陽城東,張鄂有些不舍地拉著何坦之的手:“阿公這是要去哪里?”
“去一趟京城,在家里要乖一點,課業不能落后。”
“嗯,阿公放心。”
“過些日子老夫就會回轉。”
“嗯。”
告別之后,坦叔鉆入馬車,然后對趕車的五郎道,“開溜。”
“嗯?”
“開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