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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良人

高速文字  “聽你們如此說來,洛陽宮又在遴選‘充容’,這選秀在即,于是大哥正好撞上了?”

  “正是如此。”

  回稟的中年漢子面對何坦之,也是一臉的尷尬,“前頭好大的動靜,京城適齡女郎,多有散出來的。好是一陣雞飛狗跳,后來大郎出了城,是往東去的,一路過了‘京東市’,就是‘七市口’,夔國公家的人都出來尋覓。萬幸,大郎倒是沒陷進去。”

  “這是自然。老夫督促大哥修習十數年,等閑人想要摸近他身,除非當真是運氣卓絕。”

  何坦之一臉自傲,微微拂須,然后松了口氣,隨意道,“江陰那里,可曾通稟?”

  “老板娘差遣了些許人入京,沒有走華潤號,而是混在運糧隊伍中。還有瑯琊王氏的人,也跟著入京,有小娘。”

  “嗯?”

  聽到說有小娘,何坦之頓時明白瑯琊王氏的意思。瑯琊王氏現在算是緩了過來,而且和別家東山再起的不同,他們沒有依靠中樞,所以自由度極高。加上安平公主屬于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也就讓瑯琊王氏活得更加滋潤。

  只要是真心實意做事,不是想著偷雞,江陰這一畝三分地,還是能塞不少人進去的。

  “鄒國公那里,怎么說?”

  “張公反應倒是有點奇怪…不過,瑯琊公主殿下,甚是上心,還聯絡了幾個老世族,那些個女郎,都同她見過面,很是攀談了一番。”

  “唔…”

  何坦之連連點頭,瑯琊公主這個嬸娘,倒是做得好。

  已經到了適齡年紀,選擇什么樣的女郎為妻,是個非常要緊的事情。何坦之對于京中那些世族女郎,并不怎么看重,反而在房玄齡、長孫無忌那里走動的比較多。

  長孫無忌的適齡女兒極多,只是長孫無忌和張德是一路貨色,鐵石心腸到了極點。女兒想要變現成為“長孫牌”老婆,很是不容易。

  這個老陰逼對于皇權,同樣沒有什么敬畏之心。他效忠或者說畏懼的,是李世民這個文武雙全的頂級帝王,而不是大唐皇帝。

  他瞧不上李淵,同樣也瞧不上李承乾或者李泰這樣的嫡親外甥。

  嫁出去的“長孫氏”能得到長孫世家多少支持,全看夫家給予多大的回報。

  相較起來,房玄齡那里顯然要好得多。

  房喬是個心性嚴酷的頂級官僚,對于房氏家族,房喬自己對未來是一種悲觀態度。直到和張德合作,才看到了一點希望。

  “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下場他不會遇到,但是房氏家族,很有可能會遇到。

  貞觀二十五年的當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局面或許很難再現,但是,頂級權貴的圈子,必定會競爭殘酷。優勝劣汰,總有人要掉隊。

  而房氏的底蘊,遠不如中原豪門帝國核心,唯有在江西努力經營,反而重新打開了局面。

  不但有了武漢的技術支持,還贏得了太湖地區世族的好感。

  徐孝德這個“湖南土木大使”,要是沒有房玄齡給他背書,根本不可能站穩腳跟。

  所以綜合看來,在何坦之的眼中,房玄齡的女兒或者孫女,都是相當合適的選擇。

  配張滄,綽綽有余。

  “瑯琊公主府那里,有甚么狀況,盡量用快馬傳訊。”

  “老叔放心,此事省得。”

  “對了,大哥現在在哪里?”

  “嗯?”

  何坦之一言不發,站起身來,陰著一張老臉,慢慢地拿起了掛在墻上的一條鞭子。

  你看這鞭子粗又長,你看這鞭子帶著尖,你看這鞭子啪啪響…

  洛陽,金墉城東北。

  這里有一條廢棄的溝渠,主要功用也已經從運輸轉為灌溉。河堤處多有楊柳,遠望邙山,還是能夠看到郁郁蔥蔥。

  張滄和溫柔就這么在堤壩上坐著,張滄坐著釣魚,溫柔在那里準備著食盒,還有個烤架,炭火微紅,正烤著一些肉食。

  看著張滄在那里專心釣魚,溫柔坐在墊子上,支著下巴微笑,很是享受這種感覺。

  嘩啦。

  抽桿又中了一條魚,水面雖然沒有洛水、伊水開闊,魚卻是不差。巴掌大的鯽魚已經釣了好幾條,時不時還有個頭極大的白條上鉤,用來燒烤,倒是不錯。

  “怎么這般看我?”

  張滄取了魚,一條大鯽魚扔到水桶中,略微洗手,擦干了之后將魚竿放到一旁,然后看著溫柔問道。

  “張郎專心做事時,當真讓人歡喜。”

  “也許吧。”

  “張郎可有甚么志向?”

  “有。”

  應了一聲,也坐到了墊子上,盤膝而坐,看著河面波光粼粼,“大丈夫豈能沒有志向,我自離鄉之時,就有立志。只是,人的志向,總是會變的。或因緣際會,或不測風云。”

  “不都是說當立常志么?”

  “或許別人如此吧。”

  張滄言罷,話鋒一轉,看著溫柔,“柔娘有甚志趣?”

  “愿作英豪賢內助。”溫七娘面帶微笑,“我乃溫氏嫡女,豈能做個小女兒?”

  “哈…”

  微微點頭,張滄便道,“不得五鼎食,便為五鼎烹。如是道理?”

  “正是此理。”

  理所應當地回答著,溫柔轉過頭,同樣看著河面,“阿耶太過小家子氣,溫氏兩代…再想有大父那般的英杰,怕是難了。”

  見她如此,張滄微微一愣,頓時笑道:“難怪你不類尋常女郎,明明是太原名門所出,卻也不怕四處行走。”

  “京中不凡女郎,大多如此。長孫氏如此,房氏如此,杜氏如此…我溫柔豈能弱于她們?”

  見她這樣一個面目,張滄很是詫異,這個少女,幸虧是個“花癡”,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自己。否則,真要是哪家仇人娶了她,還真是個不俗的賢內助。

  張滄沉默不語,溫柔卻依然面帶微笑,扭頭又看著張滄:“張郎若有壯懷,怕是不會娶我,也不能娶我。”

  “噢?你怎知我不是個良人?”

  “自我懂事以來,阿耶說得最多的,就是張郎的父親大人。”

  一時無語,卻又不得不承認,溫柔說的很對。自己不管怎么成長,周圍哪怕一草一木,都受著張德的影響。

  江陰老家有個花園,本該像江南人家一樣,種些花草,但是那里,只有幾棵櫸樹。眼下樹木已經越發高大,花園根本沒有景致可言。張滄覺得奇怪,問過阿公,何坦之給的答案就是,他父親幼時覺得草木無趣,還不如多種幾棵樹,說不定還能賣錢,不賣錢還能自己打一套家具…

  良人?溫氏都可能出良人,獨獨張氏想要出個良人,怕是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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