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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點到為止

  宰了一綱老小,“豫南物流”原本和氣生財的氣氛為之刷新,那些個早年混跡江湖的游俠兒,這光景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太過跟張大郎關系密切。

  殺雞儆猴也好,敲山震虎也罷,套路雖老,少年郎用起來也是有用的很。

  說起來,這也是江水張氏故智,當年張公義跟錢氏爭奪太湖地面道上地位,把錢氏打下去之后,環太湖的官老爺們,這才正式把江水張氏當人看,有了給地方大佬做白手套的資格。

  錢谷這么厲害的角色,對張德那是又恨又怕,絕非張德自己太過瘋狂,張德那個死鬼老爹乃至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祖父,同樣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只是投胎技術差,才做了地方“豪強”。

  一介寒門,折騰到這個份上,也已經足慰生平。

  “這褒家綱,就算完了?”

  “不完怎地?那天你又不是沒看到,張縣令就在場,里頭打殺了一通,外間兩班皂隸,屁都不敢放。原本都道張縣令是個外來戶,沒甚跟腳,這下好了,新息縣這些坐地戶,怕是要受一番罪。”

  對張展這個新息縣令來說,張滄的出現…張滄的戰斗力,簡直是意外之喜。中原縣令不好當,為什么?因為坐地戶千絲萬縷實力強橫,動不動就是這個世家那個名門,想要在中原大地做官伸開手腳,沒有王中的那種逆天氣運,想都不要想。

  結果原本是打著別樣主意,準備在本地刷個名聲就點到為止的張展,尋思著有了武漢張大郎,這“臟活兒”干起來特別有意思哈。

  一個褒家綱小試牛刀,什么俠名遠播的慎水褒家郎,還不是嘁哩喀喳被人一通亂戳給戳死了?可見有誰敢放個屁?以往縣衙那些個欺瞞他的佐官皂隸,誰不是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動?

  這種徹底掌控全局的感覺,前所未有的爽。

  真要是通過地方長官的權柄來壓服一個兩個地頭蛇,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想要在地方上橫行霸道,幾無可能,通常鬧大了,都是縣令除職問罪,鮮有罪責鄉老的。

  “所以說,還是外地人好用啊。”

  已經下鄉的張展換了一身行頭,粗布麻衣腳踩芒鞋,手中的鋤頭都是新出品的漢陽造。

  等到道王殿下先念一首詩,他也就可以跟著應和“鋤禾日當午”了,至于會不會有“汗滴禾下土”…這還用想?當然沒有了!

  裝裝樣子就得了,萬一真鋤壞了麥苗,說不定還要賠青苗費,多不劃算。

  “東翁,這張大郎…怕非善類啊,要不要去查查他?”

  幕僚有些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張大郎怎么看也不像是個福神,倒是個瘟神。看他年紀也未必有自己兒子大,可這行事狠辣,簡直不像正常人。而且從旁也能印證,那成天跟在張大郎張二郎屁股后頭轉悠掏錢的二世祖,還真是成都卓氏的小郎君。

  貨真價實的卓氏,這等人物,居然就是個跟班?

  這說明什么?!

  不好惹啊。

  “管那許多,如今既有名聲,又有實利,他是甚么人物,重要么?”

  “這…東翁,不重要么?”

  “重要么?”

  道王殿下聽說“豫南物流”到了汝陽,他立刻屁顛屁顛連夜去了新息縣,就是不跟張滄打照面。

  真要是遇到了,那真是尷尬。

  “殿下,緣何這春耕去淮水之畔?”

  道王妃戴氏有些奇怪,以往不是在沱口就是在汝陽,從未去過別的縣。這次倒是奇了,居然屢次三番跟新息縣打了交道。

  “本王既為豫州刺史,自當四處走動,體恤民情啊。”

  李元慶扯了個謊,心中卻道:那小子來個把月又殺了人,手頭多少條人命了?這小子要不是十二姐的崽,那才有鬼。

  這光景他篤定就是安平生的,那就更加不能見面,到時候不管起沖突還是一家親,橫豎都是他這個倒霉王爺吃虧,還不如躲得遠遠的。

  “殿下可是避著誰?”

  戴氏畢竟是戴老板的女兒,素來聰慧,這光景一看老公的神色,就知道遇到了麻煩事情。

  “本王能避著誰?這豫州地面,有誰能讓本王避讓?”

  嘴硬說著,卻是眼神游離。

  王妃戴氏心中暗忖:豫州本地自是無人,那定是外來戶。

  她又想起這幾日老公天天背詩,那首“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著實有些水平,檔次極高,可謂“流芳百世”的上佳之作。

  不過毫無疑問,自家老公絕無可能有這樣的水平。立意高、感情深,要說是東宮太子的手筆,倒是可能,可太子雖然與世無爭的模樣,也決計不會把這等詩文讓出來。

  當下王妃聯系前因后果,便有了大概的揣測:莫不是這陣子名聲極大的武漢張大郎?那“豫南物流”簡直是平地一聲雷,豫州上下都在說他,這等英雄兒,若無些本領手段,自是不可能。

  “殿下,那‘農夫猶餓死’,可是武漢張大郎所贈?”

  李元慶坐在馬車里扭動著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樣子,看了一會兒老婆,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春天景色,半晌才幽幽地說道:“愛妃,本王跟你說此事要從貞觀八年說起,你信么?”

  最終李元慶也沒透露太多,只說這個武漢張大郎,十之七八是他那個瘋狂十二阿姐所生。而這么些年十二姐“銷聲匿跡”,全是人為因素,蓋因十二姐的姘頭,是老丈人戴胄曾經的老部下。

  王妃戴氏尋思著亡父也沒有什么老部下這么兇殘,連太皇的女兒也敢勾搭啊?要說狗膽包天,只有鄒國公張公謹,那是當街車震,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人,直接把瑯琊公主都勾了去,乃是當世勾女之翹楚。

  想到了張公謹,王妃不由得又想起了張公謹的盛世美顏,總之,沒想到張德。

  如果想到了,王妃能不和老公繼續這個話題?

  道王儀仗一路南下,安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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