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德這里,盧照鄰學到一句話,叫做“螺螄殼里做道場”。≯雜≌志≌蟲≯
唐朝的威嚴雖然已經擴散到了漢朝時期的范圍,但全國總人口數量相對低下,這種威嚴的含金量,自然是要打點折扣。
而張德就是在這個打折扣的基礎上作弄著變化,東挪西湊南坑北搶,這才湊足了在武漢折騰的人口基數。
十年生聚是不行的,似武漢那般,最好是五年就能生聚,不但要生聚,還要生巨。生的巨多,生的巨廣!
多年浸潤,盧照鄰簡介從張德那里學到的東西并不少,江陰張氏有著很強烈的“鐵腕統治”痕跡。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盧照鄰大致上也總結出了不少增加人口的指標。
養豬,不是泛泛的飼養,倘若真把養豬當作一種事業去做,這個事業的背后,一連串的行業多不勝數。
從醫療衛生到科學管理乃至良種優選等等精細活,都要有條不紊地培養推行下去。
即便是一竅不通的笨蛋,被強制在這個一系列的流程中走一遭,大抵上,也是會掌握不少技能。
除開這些技能之外,他們自然而然地學會了“管理”,學會了“被管理”。
紀律誕生了,遵守紀律也誕生了。
按照道理,前往西域以及河中,養牛羊馬騾是最劃算的,但是盧照鄰很有前瞻性。他知道“定牧”是長期大政,即便郭孝恪、程處弼接連暴斃,西軍現行的體制,都會反過來影響敦煌宮,因為不但降低了敦煌宮對河中地區施加影響力的成本,也讓西軍“軍屬”能夠從中謀取更多的利益。
游牧,不符合西軍體制的利益,更不要說,成為西軍“軍屬”之后,那些胡女的家族成員們,能夠輕輕松松搜刮盤剝,又何必累死累活風餐露宿?
沒有誰天生下賤一輩子就想著吃苦的。
“定牧”這個大政不變,那么劃分草場必然會效仿安北都護府。至于誰來做河中或者西域的大都護,這不重要。
只要體制固定下來,一切都好說。
別人未必知道河中的行情,但盧照鄰因為有貴人扶持,自然是知道河中多地適合廣種薄收豆麥類作物。
甚至在蕃地,大麥在雪域高原也有了七八十斤的產量,在河谷地甚至能夠有三百多斤的驚人記錄。
盧照鄰從江陰學到的知識告訴他,這是一段非常適宜的氣候,適宜到苦寒之地也可以養活很多人。
但是,從江陰學到的知識還告訴他,適宜的氣候不是一成不變,它會過去…
在適宜氣候過去之前,盧照鄰希望盧氏改換爐灶,東山再起!
他就是要養豬,養豬,就是東山再起的事業。
“大郎,老朽還是想不通,既有官職差遣,緣何還要去養豬?這…”
陸氏的老人一臉不解,對他們來說,這不比操持賤業更丟人,但終究是丟人的。堂堂范陽盧氏,竟然跑去養豬?不但是養豬,還是萬里迢迢跑去一邊做官,一邊養豬。
這算什么?養豬令?豬倌?
“河中危機重重,若論獲利,首推金銀,次之奴婢,再次絹布,最后,牛羊馬騾駝。只是以上諸業,用人極多,尤其親信,多多益善…”
語氣略微停頓了一番,盧照鄰看著盧氏老人,“盧氏無人可用。”
一時無言,即便說是教書育人,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后才能變現的事情。更何況,教出來的學生能不能出一個“張操之”還不好說呢。
窮鄉僻壤的,有人脈關系也多在軍中,不頂事。
“大爭之世,倘使無利可圖…想要振作門楣,再起閥閱,靠一張嘴去說么?”
言罷,盧照鄰也不管盧氏老人震驚“大爭之世”的論斷,看著連綿不絕的馬隊、駝隊,“適才所言諸業,用人極廣,可正因為用人極廣,河中西域不可不安。禁絕游牧諸事乃是必然,誠然屢禁不止,但胡地游牧轉定牧,乃是當今大政…”
且不說西域如何,僅僅是漠北草原,那窮鬼地方這樣折騰,最終不還是轉為定牧?青料塔和堡壘比比皆是,漠北諸部人口只要越線,把人口遷出去就是。十幾年下來,從漠北走出來的老中青,沒有三十萬,十五萬總歸有的。
放在以前,這些人即便是炮灰,怎么地也要被算在“控弦四十萬”之中。
整個漠北已然成為北軍序列的提款機,固然北軍只是吃很小的一部分,但只是這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夠讓北軍“軍屬”們大賺特賺。
尉遲氏十幾年經營,陡然有了舊年大族的風范,絕非因為出了一個安北大都護。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養豬啊。”
盧氏老人有些不甘心,可不等盧照鄰繼續說話,自己一咬牙,“有道是家中無豚不成家,這是祭祀祖先的肉食,不丟人!”
文化人要面子,找個理由也要撐下去。
不然…心里那一關難過。
“西安君,可要在敦煌雇些人手?關內好漢如今在敦煌的極多,西安君在長安頗有干系,倘使招呼,響應者定然極多。”
“噢?某聽聞河北刀客江南劍士要多一些,怎地現在又出了關內好漢?”
“這幾年關中糧田都有拋荒的了,你說出不出好漢?”
聽到這回答,盧照鄰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土地兼并都知道不好,但本朝和歷朝歷代還是有些區別。人口相對較少不說,還有兼并土地之后輸出富余人口的渠道。
還不止一個渠道,這就讓權貴們頗有些肆無忌憚。
權貴并非不知道這是在玩火,但只要沒有到臨近崩盤的地步,這一切都會加速演練著。
“關中糧價是要低一些。”
“哪里是低一些…要不是朝廷強制著種,誰愿意忙了一年連去長安城吃一頓的錢都沒有?再者,糧稅又不見抹了去,還不如把地租給大戶,由得大戶包稅了去。”
“說的也是。”
無利可圖的事情,朝廷又不說給糧食補貼,還還忙個屁。物價漲的飛起,偏偏糧價跟日了狗一樣…誰叫每年增加的耕地數量十分驚人呢。
就這,“化獠為漢”的朝廷大政還在南方不斷推行著,每年壘砌的梯田都不知道有多少。
伴隨著物流運載能力的大大提高,“南糧北調”輕而易舉,一次輸送幾百萬斤糧食根本談不上什么壯舉,就是很普通的一次商業行為。
若非朝廷體制硬性的要求糧食實物稅,否則關中永業田,早就改成了桑葉林或者棉花田。
“現在敦煌,關中人很多?”
“貞觀才生的小崽子都有三四千,西安君你以為呢。”
盧照鄰一時無言,心中暗忖:不若雇傭這些“好漢”去養豬,反正都是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