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老張在劍南、六詔,還真不是沒有門路,連龍昊這個學生都不需要用,當年為了選育滇馬、川馬,這地界不少被“諸爨”打壓的小型部族、寨子,大多都選擇了大靠山。
只是當時這些小寨豪帥,都把武漢這里派出來的探險隊、商隊,誤認為是“上國天使”。
將錯就錯之下,也算是結了善緣。
小寨有小寨的好處,一是打交道容易,二是不必擔心做大。
打交道容易,倒也不是小寨的特色,不管東南西北,但凡是依附在大型部落大型部族之下生存的小型部落,都有這樣的風氣。
只有極個別在小型部落中也是“窮橫”的,才會出現“賊不走空”的性格。
文化交流就是這樣,探險隊探勘隊商隊帶來的,不僅僅是令人大開眼界的物資,還有通往文明世界的渠道。
而當時武漢方面沒有選擇暴力,把選擇權留給了這些謹小慎微的土著。
樣板工程還是要的,模范村寨也是要的,至于“諸爨”至于“六詔”,隔三差五找個借口就是干。
扶持次強,打壓最強,不過是歷朝歷代的基本套路。
如果說西南地區是一片大海,那么這些小寨,就是這片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島,而探險隊就是一艘艘在海洋中搏擊風浪的大船。
船不可能一直在漂,總需要停靠,而這些孤島,自然伴隨著交流,就形成了市場,變成了補給站。
本地區的寶石、礦物、皮革、草藥、木材、貴金屬、奴隸…都會成為商品,然后跟唐人交易鹽巴、糧食、器物、布料、衣衫、鞋襪、護具…
雖然這些小寨土著生活在萬山老林之間,可論及竹木加工、藤條加工,粗制濫造和武漢精工比起來,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哪怕只是一個竹制斗笠,武漢竹制品的加工廠,每天都能生產成百上千規制一樣的產品,而在小寨,土著老手們互相之間制作的物件,都是大小不一。
唐朝的威儀,除了探險隊那令人驚懼的武力之外,更是這數量驚人又品質上乘的生活必需品。
一個竹制品,小寨的能手,可能需要一天兩天三天甚至十天,才能做好完善。但對武漢出身的商隊而言,這玩意兒就是生產線上極為靠后的項目,輪到生產小件小樣的竹制品,基本都要等到大批量大單子結束之后,才會輪上。
因為消耗的工時很少,又缺少“技術”含量,競爭對手極多,利潤就很薄,沒必要在這上面糾纏不清。
也算是歪打正著吧,前幾代中原王朝來宣揚威儀,大多都會用“富有四海”來形容自家,而武漢商隊,是真正把“富有四海”用實際行動來解釋的。
拎著唐刀談友誼,效果很好,要是再弄點鹽巴,效果翻番,再弄點白糖,效果蹭蹭蹭蹭停不下來。
于是不管“六詔”愿不愿意,在道路交通極為困難的情況下,武漢對劍南南部地區,其實也進行了一定范圍內的改造。
當然這種改造并不算大,需要消磨時間,時間跨度還是兩年三年四年五年…
因為早在冉氏在武漢叫賣蜀錦那時候,武漢方面本著“有棗沒棗打兩桿”的心態,在諸多小寨的山林地帶,有意種植三類油桐和茶樹。造船業的蓬勃發展,早在幾年前,武漢就有了這樣的預料。
伴隨而來的桐油、木油的極大消耗,將會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事情。
不管是油桐還是茶樹,對土地要求其實都不算高。武漢本地為了保證耕地,“圍圩造田”“圍湖造田”“清淤排澇”各種工程年年都在做,能夠分潤給茶葉種植的土地,其實并不算多,大多都是維持在丘陵和山區。
但即便是丘陵和山區,壘壩建塘休整梯田,依然能夠增加糧食總產量。讓渡給茶樹,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
貞觀十八年的時候,漢陽造船廠的桐油、木油消耗,就已經有點捉襟見肘。大量嶺南桐油被進口過來,價格昂貴不說,還不受控制。
于是乎,西南山區這片大海,那一顆顆孤島也似的山頭,原本只是閑子,卻成了意外之喜。
到貞觀二十一年,終于第一次大規模收獲劍南桐油,單位畝產固然比不上嶺南,但勝在不挑耕地不挑地區。運輸雖說艱難,但總體來說,還不算虧,因為除了桐油之外,就地生產的茶葉,十幾個山頭的產量,也不輸給蘇杭。
最重要的是,蕃地和驃國諸部乃至“諸爨”“六詔”,對茶葉不挑。
這些交易主要也是以物易物,大量的毛皮被集中在了戎州南和矩州之間的“茶馬道”上。
這一條“茶馬道”,在武漢也多稱“金皮道”。因為主要硬通貨,就是金子和皮貨,利潤回報極高,兩邊平賬,一支馬隊的賺頭,差不多也能比得上一條南海貨船。
而這些,還沒有把西南諸地的銅礦計算進出。
老張為了小霸王學習機,大部分時候做的產業布局,都是相當有計劃有意識地去偷雞摸狗。唯獨在西南這一塊,當真是靠天吃飯,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是好運不斷。
冉氏、龍氏、諸爨、諸小寨頭人…簡直就是專門過來送金送裝備的。
時隔多年,對于劍南、六詔地區的收益,老張從來都是不做過多的期望。但萬萬沒想到,多年之后,居然還能給他招來“大買賣”。
要說這萬山老林窮苦地方不是他的福地,當真是說不過去。
長孫皇后現在要噶韭菜,還是噶大韭菜,拿來做文章的地盤,將將好就是這豺狼虎豹到處流竄的破爛地方。那些個韭菜只要門路稍微廣一點的,豈能打聽不到這里面誰在唱個臺柱?
人在家中坐,福從天上來。老張現在是穩坐釣魚臺,等著這幫韭菜主動給他送錢。
隆慶宮之主又敷衍了一通自家老叔,果不其然,不急不躁的李麗質沒怎樣,坐不住的李道宗終于受不了了,一咬牙,說是他做東,請堂侄女和“老鄉”一起吃個飯。
請柬很實惠,純金的…折起來還能揉成一團,壓手的很,少說也有一斤多。
江夏王大概也是到了極限,在永嘉坊弄了個園子,辦了一桌很實在的席面。金光閃耀的,讓人目不暇接。
客人很客氣,主人很節儉。堂侄女和“老鄉”都是隨意,主人家江夏王就很有品味了,他吃的很獨特,正月里吃韭黃,說是特供大棚蔬菜,相當可口。
當然老張有點誤解,以為王爺這是有了覺悟,終于知道自己是大韭菜一根,不但是大韭菜,還是韭菜之王,韭菜之皇,簡稱“韭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