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劉世龍那人脈關系,借錢就沒必要,但老唐開口借錢,還真是有點門道名堂的。
老唐家中老五唐善識自從從軍之后,基本就是開元通寶開道,不惡心上峰,也不虧待下屬。能夠在牛進達麾下做登陸先鋒,還能跟黑齒部老鐵一起組團刷怪打東瀛副本,沒錢玩尼瑪…
不敢說家底掏空吧,賺頭一直都有,但現在大買賣來了,就有點捉襟見肘。而且唐儉也打定主意,跟李唐皇室,保持關系可以。“茍富貴勿相忘”什么的,能趁三代人就了不得了。
唐老頭可不覺得自己比前往黃泉渡假的杜總統牛氣,杜如晦這般折騰,臨死還要玩偌大的場面,才給子孫搏了一個出路。他老唐且不說沒有這樣的能力,就是勇氣,也是遠遠不夠的。
旁人只當唐儉是在開玩笑,趁著熱鬧一起樂呵樂呵,但知道點唐氏內情的老張,當下就琢磨出味道來,這老唐,怕不是生出了“求人不如求己”的念頭。
“操之,依你之見…這唐老漢,是個甚么意思?”
邊角上,江夏王李道宗湊了湊身子,不著痕跡地問了一句。
“怎么?郡王想把景仁兄收回去?”
玩笑了一句,讓李道宗臉色頓時尷尬,都是江湖老鳥,又是靠著揚子江混飯。雖說李道宗是江夏王,可在江夏,他說話還不如張德放屁有用。
就算沒有張德南下,李道宗在江夏也不敢搞什么事情。皇帝是什么性子,作為宗室子弟,作為郡王,李道宗比誰都清楚。
李神通之后都是過的什么日子?
李道彥被整那都是貞觀十年之前的事情,李孝慈、李孝友跟李道宗的兄弟李道興一樣,現在哪里是王爺?就是個公爺。
人李孝慈在山東沒少給李唐朝廷背黑鍋,但甚為宗室,你能干就是錯。
李道宗以前是想得明白,現在是想得通。前幾年市井有編排他的傳奇故事,反正不是什么好聽的東西,原本他跟人急眼,現在江夏王淡定的很,你編排好了,你只管編,本王怒了算本王輸。
宗室地位變現的難度太高了,除非是親王,而且只能玩一代。
第二代之后…聽天由命吧。
“求人不如求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是行伍出身的李道宗明白一個道理,戰略上定好一個目標,他只需要按照戰略制定者的意圖去執行就行了,沒必要自作主張,尤其是身份還敏感的時候。
江夏王認準了張德牌人生巔峰,就指著老張能夠帶他全家一起裝逼一起飛。
指著李皇帝良心發現或者“恩榮親近”,還不如指望自己閹了進宮。
“從何說起啊。”
李道宗面帶微笑,收拾了尷尬,然后小聲道,“操之,這‘海外’的利潤,想來還是首先人力物力吧。”
見江夏王當真是有別樣心思,老張拿起酒杯,略微抿了一口掩飾神情。跟這種宗室打交道,他從來都是要絞盡腦汁打十二萬分小心的。
鬼知道這些宗室的下限在哪兒,而二十幾年交道,唯一有點下限的,居然是太子李承乾和吳王李恪,像魏王李泰這種讀了書的…連裸貸都能豁出去,還有啥不敢的。至于江夏王李道宗,不看他看他兄弟李道興,就知道全家沒一個好鳥。
“扶桑地,我看王爺就不要打主意了。”
“哎,可不敢稱王爺!”
李道宗伸手一擺,然后看了看周圍有人暗中觀察他和張德,反而一掃小心,笑的極為燦爛,開口道:“這船,太遠了不好吧。遠了管不住。”
“與其惦記東海,不如往南看看,李交州現如今,可不比從前哦。”
江夏王的胃口是不差的,但還是那個問題,身份!搞什么大動作都被盯著,賺錢賺多了也會有陰陽人死太監過來問候,開口就是王爺身體還好啊,最近吃的怎么樣啊,陛下很想念你喲。
喲嚯嚯嚯嚯嚯…
能把人給嚇死。
可讓李道宗一心做咸魚做到死,他又不甘心。
現如今要說設施完善人員齊備而且還有一定市場的地方,對江夏王這種體量而言,扶桑是最好的。
那里有東海出大唐之外最完善的港口碼頭還有物流運輸團隊,還有非常健全的奴隸貿易市場,每年從扶桑出口“螺娘”就是一筆非常可觀的進項。至于礦產資源、林木資源…更加不用多說。
中央上座李淵跟唐儉在那里談的,不就是這個?別人以為唐儉在胡扯,他李道宗可是知道唐五郎現在是牛進達手中的先鋒官,過手的戰俘成千上萬。就算是占領的耕地,那都是二三百萬畝,就算種地,那也是何等驚人的利潤。
唐儉想要在中國內部重新興旺發達,難度系數不小,可老唐畢竟是老江湖,人脈廣面子大,家底也還算豐厚,兩代皇帝跟他關系都不錯。軍方十二衛也好十六衛也罷,沒有哪個大將軍跟他臉紅過。
因為沒必要臉紅,像李靖這種,坑就完事兒了,犧牲老唐一個,幸福大唐萬家…
老唐跟張公謹關系不錯,這就讓唐氏跟張氏有了交情,說一聲世交是不差的。這么些年,老唐日子雖說的確也不太好過,但整個唐氏是穩中有升的。
正是因為這種“撈偏門”反而能振興家族,才讓老唐看明白了問題。
體制內想要發達,熬死皇帝才有希望。
只不過,老唐自忖一把年紀連太上皇都熬不過,還熬啥皇帝啊。于是乎,趁著有“海外關系”,老唐就生出了借錢做點國際貿易的念頭。
“東海當真沒機會了?”
李道宗眼見著唐儉和老董事長談的越來越興起,頓時有點急躁。
“都瓜分完了,連如今扶桑地的小朝廷,都是暗中扶持不讓它垮臺。”
都是漢朝玩剩下的套路,可誰叫它好用呢。現如今的東海狀況,就跟漢朝時候的西域一樣,整個一軍政勢力的角斗場。但凡能耀武揚威的民間“巨頭”,哪個不是朝廷大佬的馬甲?
連牛進達這個軍方“新貴”都要套個皮才能搞創收,還能有多余的份額讓給江夏王李道宗,這不是做夢,什么是做夢?
“南海…”
念叨了一會兒,李道宗看著眉飛色舞的唐儉,還是有點不甘心。不過,和張德連喝了兩杯酒之后,江夏王似是有了決定。
其實他和李道興之間,因為李道興被降等的緣故,是有嫌隙的。但兄弟關系還在,維持一定的利益糾纏,也是有的。可現在想要大規模搞事,要說李道興會買賬,怕不是要被啐一臉狗屎。
一時間,李道宗想到了那個過繼出去的兒子,大概還是覺得有點恥辱,竟是連悶了好幾杯酒。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