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梭殼是銅的?”
“銅的,用鐵的也行,得鑄。銅的做起來容易一些。”
內廠新研制了一批機子,一種是用來切削,一種是用來縫紉。前者是罐頭廠非常需要的削水果機,主要用來加工頻婆果、桃子、杏子、芒果,這些罐頭在蘇杭地區十分緊俏,哪怕是二次轉手,出口到扶桑諸國,賺頭也是極大。
后者是腳踏式縫紉機,精致程度差了些,飛輪、機體都是鑄鐵,皮帶傳動,在這個年代,絕對是成衣生產的“神兵利器”。
整套縫紉機的生產難點并不在機械結構本身,而是一枚小小的…縫衣針。
盡管低碳鋼拉伸加工之后,滲碳、淬火一套流程下來,就能生產不錯的手工縫衣針,但想要生產腳踏式縫紉機的縫衣針,難度不小。
一枚縫衣針,制約了內廠整整兩年,兩年前內廠還就是個雛形,但專門針對生產工具進行升級的單位是有了的。
“產量能有多少?”
“一個月二三十臺吧,這還要停掉兩個車間,專門抽調技工。”
“先拿十臺出來,給洛陽宮送去。”
給洛陽宮當然不是送給李董的,李董要個屁的縫紉機,他要的是砍刀、板甲還有轟轟轟。
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這家夫妻店,小看誰也不能小看老板娘啊。想當年,要不是老張執念深沉,怕不是就著了老板娘的道。
上公主這個事情他愿意干,尚公主是萬萬不行的。
“使君,這物事貴的厲害,真有人買?”
“你們不是研究市場的,操這個心作甚?有人就愿意二十貫三十貫買一臺回去也說不準呢?”
“說來也是,我家嫂嫂,聽說了這物事,便想買一臺回去,做個縫縫補補的鋪面也是不虧。她那坊里,得有三四千人住著。一人收兩文錢,這也得六七八貫,勤著點,兩年就回本了。”
“那本府以后是不是得宣揚宣揚,娶個婆娘連縫紉機都沒有,這漢子要來作甚?”
“呃…”
內廠的技術狗被噎了一句,半晌,他才道:“這樣也好,男子也求上進一些。俺家兄長如今就琢磨著,弄個上發條的鐘擺在家里,要不是懷表太貴,他還想弄塊表呢。”
“哈…你那哥哥,怕不是還想要輛自行車。”
老張吐了個槽,內廠的技術狗一臉懵逼:“自行車?要來作甚?他是船伙兒,車那么貴,又無甚用場。”
見他一本正經琢磨的樣子,老張也是露出個笑容:“還是想琢磨縫紉機,然后自己也趕緊結婚吧。”
“內廠這么多同志,我結婚干甚么?”
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這條技術狗,老張語重心長地勸慰道:“成家、立業,人之常情,結了婚,別人才會覺得你有擔當啊。”
“可我也不想升官啊,我就想做機器。”
你特么是不是還想做個機械娃娃出來?!
離開內廠的時候,老張給秘書下了通知,嚴令府內官吏,一律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防微杜漸嘛。
否則長此以往,技術狗全靠同僚安撫寂寞的心靈,最后還不得靠同僚安撫寂寞的肉體?這還得了?!
好不容易攢出來這么多工科狗,結果因為搞基好爽而絕種,他上哪兒哭去?
再說了,往后有人來內廠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結果一開門就聽到“ohyeah”“boynextdoor”,那傳播的技術跟科學就不太搭界,這是社會學倫理學生物學應該研究的方向。
“張郎,聽說內廠新出了一種機械,縫線極快?”
回到府中休息,李麗質閃著一雙大眼睛,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難不成你還想要一臺?”
“可以要兩臺么?”
李麗質柔聲問道。
“麗娘要來做什么?”
“想給園里的小童做些衣衫,我想自己做來著。另外多要一臺,我想寄給阿娘。”
沉默了一下,老張笑了笑:“我已經命人入貢洛陽十臺縫紉機。”
“真噠!”
李麗質驚喜地叫了一聲,一把握住張德的手,“多謝張郎。”
“想回洛陽看看么?”
“不了。”
搖搖頭,李麗質明眸微動,相當的平靜,“如今洛陽震蕩,我若回去,怕不是徒增煩惱。”
冰雪聰明四個字,當得起啊。
“待叔父赴任‘湖北’,我便擇日前往京城,你若愿意,同去就是。”
“阿耶還在鴨綠水,不若等回轉京城,再一同去吧。”
“也好,橫豎也要面圣述職。”
張德說的平靜,隔間正在整理文檔的幾個“秘書”卻是眼神復雜,武順更是偷偷地打望了一下這邊,然后和崔玨對視一眼,便繼續低頭做事。
如今老張也是不怕前往洛陽的,換成楊廣,他肯定是怕的,那就是個神經病。但李董卻不一樣,弄死他老張爽是爽了,可是賬一算血虧,那弄死了作甚?不管近期收益還是長遠期望,有老張貓在武漢和沒有老張在武漢,那就是兩回事。
說到底,工科狗對神仙皇帝實在是無感,多少也是讓李董感覺欣慰又感覺不爽。社稷神器在土狗眼里這么不上檔次,這如何不讓視之如珍寶的一代帝王渾身難受?
但江南土狗總算是要比武漢狗窩的其它土狗要合心意的多,別的土狗,稍微有點念想的,誰不是攛掇著搞個大新聞,也來混個“幾百年風流”或者“潑天的富貴”?
只是武漢狗窩的土狗們長期以來都“受限”于老張的“指點”,這導致他們無法想象脫離老張之后“獨走”代價。
萬一“獨走”之后就是萬劫不復,殺它們的,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紅燒狗肉、脆皮狗肉、白灼狗肉…真香。
“偏是對公主要好一些么?”
崔玨小聲地嘀咕著,一旁正在撰寫公文的李月頓時嘟著嘴,看著崔明月很是不滿:“我也是公主啊。”
“那能一樣嗎?”
翻了個銷魂的小白眼,崔玨的語氣讓李月聽得想哭。
“好了好了,何必拿他置氣?偏是自己難受。”
給一份文件蓋了章,武二娘子搖著頭,一邊做事一邊道,“這屋子里的公主,各有各的用法,莫要想太多。”
“我還能怎么用?”
李月一臉的憂郁,當年在洛陽,好歹還是“才女”呢。當然了,李月也是很清楚,離開了張德,她和姑姑李葭的“才女”含金量,低的簡直令人發指。
到如今,別說文章了,公文倒是寫的賊溜。
“你說還能怎么用?晚上爬過去不就知道了?”
武媚娘大大咧咧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呸,二娘子怎地沒羞!”
“羞羞羞,羞有甚么用場?你再不爬的勤快點,甚么年月再琢磨生兒育女?”
武媚娘白了李月一眼,然后愣了一下,“這江西總督府的公文,怎么也帶回來了?回執誰來寫?是借調‘圍圩造田’精干吏員的。”
“不是剛借了一批去‘湖南’嗎?昨天才把告身調過去,總督府外聘幕僚的信箋還在檔案室放著呢。”
“要多少人?”
“定額兩百,總督府出錢糧貼補。”
“兩百?那直接發回執吧,從咸寧市調撥。”
“不用跟阿郎說一聲嗎?”
“兩百五十人是個標準,低于這個數,就不用跟他說。”
“噢…”
外頭,老張整個人癱在躺椅中,椅子后面,李麗質正給他按摩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