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的“世家”,在屁大點的地方,說滅就滅了。換做以往,大概還會留個“趙氏孤兒”啥的,可這光景,已經超出了“財帛動人心”的層面,在湘鄉縣一眾沖蔣氏劉氏捅刀子的“世家”看來,這磚窯廠,它是“傳世”的物業啊。
誰還能不住房子不是?有了磚窯廠的技術,騰挪個地界,比如去大一點的城市改頭換面,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憑他們在湘鄉縣的臉面,在長沙攀扯個小官小吏,又有什么難的?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蔣氏劉氏兩家,直接弄成了大罪,然后就被流放。
冬去春來的時節,半道上死多少人不知道,橫豎這些個前來敲骨吸髓的主兒,也沒有把“惻隱之心”扔兩只敗犬身上的。
為數不多吃著狗肉還掉兩滴眼淚的,還是外來戶程四郎。
不過湘鄉縣的老哥哥們說了,三一三十一,合該四公子拿大頭。
于是蔣氏、劉氏兩家的田產物業,一并作了瓜分,四成歸了油倉衙門,至少明面上看,是油倉衙門的;三成歸了潭州都督府的上差,還有長沙縣的老朋友;最后的三成,就是湘鄉縣的大家伙,一起吃吃喝喝…
總之,拿到的數目,比端木原預想的要多得多。他也是小瞧了長沙蕭縣令的那個“采購單子”威力,長沙之于湘鄉,大概就是武漢之于蒲圻,那必須是“大城市”亞克西啊!
這多少也讓端木原重新總結著自己的社會學姿勢,光把褲腰帶提到胸口,這點姿勢看來還是不夠的。
人必須要時時刻刻保持學習的興趣,藝多不壓身,端木原準備先去學個活潑的樂器,好跟苗寨的姑娘們好好地唱和一番,否則就這樣只身前往,將來出來偏差,就未必是今天蔣氏劉氏帶來的那點小偏差。
“這地…就到手了?”
“‘田骨’你收著,若是納妾娶妻,可以把‘田骨’掛在她們名下。”
“欸?為何要這般做?朝廷又不知道?”
就這種智力,還想升官發財貪污受賄,省省吧你!
做貪官也要技術的啊!
端木原內心暴躁,但大概是對程四郎已經習慣了,于是居然神情毫無波動地解釋道,“若是你不曾擋了同僚的路,倒也無妨。可若是有了這么一天,你這點勾當,定個‘巧取豪奪’的罪過,綽綽有余。雖說查你要的不是證據,但屁股干凈不干凈,還是有點區別。”
很想吐槽端木原“粗鄙之語”,但程處寸大概也對端木原習慣了,居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一個假裝指點,一個假裝受教,當真是其樂融融相得益彰。
隨后端木原又介紹了幾種京城新型的“白手套”款式,讓程處寸大開眼界,旋即想起來,好像自己親爹,就是屬于帶頭創新新型“白手套”的權貴?
程家這些年雖然囂張的很,可程知節的內心和他的外表,根本是兩回事。尉遲日天屬于時勢造就,所以“表里如一”也算得上。但程知節起家那是相當的不干凈,人渣圈子里出來的老人渣,可偏偏運氣不錯,左邊張公謹右邊秦叔寶,偏偏就是他“脫穎而出”,可見“人不可貌相”是絕對有道理的。
回味了一番,程四郎頓時覺得,自己親爹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老陰逼”,當年平康坊里一把火,千金一笑樓連張家哥哥都黑了幾萬貫,絕對是陰逼模范,人渣表率。
可這么多年,好像大家都在吐槽豳州大混混侯君集來著?了不起再加一個雍州盜馬賊劉弘基…
至于提到程知節,仿佛都是各種“講義氣”“社會”“瓦崗老炮兒”“江湖有范兒”,人設很有特點啊。
心念至此,程處寸居然有些羞愧,當然這個羞愧,不是因為自己親爹屬于老人渣的慚愧,而是自己親爹是如此牛叉的“老陰逼”,可自己偏偏沒有繼承一星半點的功力?
慚愧,慚愧啊。
端木原不知道程四郎內心戲的復雜,他此刻等于已經了賬,剩下一些手尾,交給武漢來的“同行”,就差不多了。往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偶爾客串一下油倉倉正秘書,大部分時間,就要琢磨如何通過音樂技巧,去勾搭苗寨小娘。
“春耕開始,忙的就多了。今年只要菜油交差,快則明年,慢則后年,這湘鄉縣令的位子,定是你的。”
“那平之兄還做秘書嗎?”
“怎么?發現一個能干秘書的好處了吧?”
有點小得意的端木原笑了笑,然后道,“老夫志不在此,若是想要做官,河北、漠北、遼東,想去就去。老夫這些年走南闖北,為的不過是著書立轉罷了。先賢著四書編五經,老夫也來編個經書。”
“可有草稿?”
“你都不問老夫寫的甚么?”
“平之兄才學深厚,寫出來的東西,定然不差。”
“老夫當年在漠北,寫過一本《骨力干黑牛取精法》,你要不要看看?若是將來做了湘鄉縣令,少不得還要養牛。到時候有了這《取精法》,保你年增牛犢是它縣十倍!”
端木原還真不是誆程處寸,實際上他在漠北時,當真和賈氏研究過人工授精骨力干黑牛,成功率不高,但還是有成功,這幾年增產的骨力干黑牛,有一部分還真就是人工授精得來的。
至于手法么…端木原表示看他給安北都護府編的書去,當然了,署名署名的,還是讓給賈氏吧。他琢磨這個業務,也純粹是以備不時之需,畢竟牲口的“添丁進口”,不管在哪個地方,也是屬于“政績”“業績”。
當年老張從賈君鵬那里知道端木原的“技術強”時,只能感慨擼貓什么的弱爆了,真男人就要擼一噸重的大公牛!
尉遲日天寧肯讓徐孝德滾,也想留著端木原的緣故,絕非是看中了端木原的官場嗅覺,而是端木原對畜牧業的重大貢獻…
只可惜程處寸暫時還用不上端木氏的擼牛技術,這光景,他正愁惱著,該如何把到手的一萬兩千畝地給消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