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兄在總督府過的如何?”
“唉,別提了,房相到了豫章,從洪州開始摘官帽子,一路摘到撫州、饒州。算是把彭蠡湖轉了一圈。我一個中原來的,跑來江西差點水土不服死過去,可就這樣,還被房相拖著巡撫。”
抱怨的人是滎陽鄭氏子弟,算是鄭穗本的侄子,要叫鄭琬一聲“阿姊”。受張德照顧,在貞觀十六年“行卷”房玄齡,沒跟其余買醉的選人一樣成天出入秦樓楚館,而是跑到了房玄齡麾下,專門主持“教化”事物。
主要是房玄齡沒打算因循舊例,而是重起爐灶,效仿“武漢經驗”。
如今“豫章書院”仍舊存在,只不過房玄齡除了應酬,基本不予理會。皇帝那里,興許這輩子也就是個“凌煙閣”功臣,至于他房玄齡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大約是后人也一頭霧水,頂多就記得一個“房謀杜斷”。
且不說身后事身后名,只顧著眼門前當下,房玄齡也不敢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群老舊文士身上。江西的“詩書傳家”愛怎么玩由著去吧。
“房相在‘豫章郡’,似是要深耕廣種啊。”
“如何不是?原先愚兄還琢磨,混個一二年,便回京城。如今那叫一個辛苦,彭蠡湖周遭十幾個縣,全部都要跑下來。‘遺才’要撿,‘逸才’要搶,房相年底之前,就要看到新的書院。別說愚兄了,一起出來跑腿的,哪個不是叫苦不迭?”
“不是說要推到明年么?怎地這般就要動作?”
“這就是愚兄來武漢的緣由啊!”
嚎了一聲,這鄭家老兄感慨道,“房相從臨漳山借調了教員,而且官帽子都準備好了,這學院,就是要趕在年底之前籌措起來。”
“學院?”
“豫章師范學院,房相已經提了字,入娘的京城那幫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孔穎達那老貨居然也沒鬧。當年武漢這里,他倒是呲牙咧嘴,宛若一條惡狗。”
“欺善怕惡么,人之常情。”
雖說武漢未必就善,但毫無疑問,房玄齡對于京城的儒生們而言,那是相當的“惡”。
敢明著要和房玄齡過招的人,帝國上下還真沒幾個,當年溫彥博沒死的時候,還想位列天王,還不是被房喬反手一巴掌就糊了回去。
溫彥博這等頂級官僚尚且沒戲,何況是孔穎達之流?
再者,高層默契也是有的,皇帝既然“罷相”,“弘文閣”如今的形象也逐漸清晰起來,對于舊時宰輔的“照顧”,也是應該有的。
“說起來,上次開會,倒是討論過新設學校一事,只說是教授孩童,莫非就是這個豫章師范學院?”
“這陣子應該只有這么個學院。”
鄭氏子弟想了想回道,然后又是一聲感慨,“愚兄還算好的,那些個都水監出來的同僚,才是倒了血霉,贛水東要筑壩修堤,已經是了三個了。現在房相還在問工部、將作監要人,洛陽那邊不知道多少人聞‘江西’色變,就怕來了送命。愚兄這里,好歹還是活著的不是?”
原來跟著房玄齡當官,“活著”已經是一種福利了么?
這么厲害的嗎?
房玄齡屬于頂級的管理人才,但在江西這地面上,他想要用人,還是有些不便當,肯定是不如在中樞時那般暢快。
只不過他到底也是從“底層”起來的,操持這些業務,也不過時“重操舊業”罷了。
若非“豫章郡”遠沒有武漢那般風氣開放,能夠讓大量女子參與到大工程中去,房玄齡也想“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生用”。眼下既然沒條件,那就只能狠狠地“對內剝削”,然后再從外面“融資”。
房玄齡要開挖的一條運河,要新修的一條弛道,都是拿“過路費”來沖抵的。武漢方面也論證過,按照“南昌”的底蘊,只要運河通渠,弛道修通,一年就能見效,三年市鎮富集,五年之后就是脫胎換骨。
連蒲圻縣這種鬼地方都能蹭武漢“熱點”而鳥槍換炮,何況“豫章郡”自古以來就不差,不敢說比較蘇杭淮揚,卻也是典型的“魚米之鄉”,基礎硬件放在那里,天然就能富集人口。
武漢內部是有一個“天條定理”在的,那就是:人多力量大,人多就是好,人多就有市場,人多就有錢糧!
目前看來,這個“天條”就是真理,武漢官商集團在這個“共識”之下,一旦共同發力要經營一個地區,都是遵照“富集人口”這個基本點來操作的。
黔中、劍南、東海、流求、南海…無一例外,都是優先“富集人口”,不管是通過資源、貿易、種植還是其它什么,總之,先把“人口”匯聚起來。至于“人數過萬,千奇百怪”的社會道理,管你什么世代仇恨還是什么人離鄉賤,扔到生產線上做上三個月,大部分人保管只想著下了班是睡一覺還是吃頓好的…
至于那些個喜歡折騰喜歡鬧事的“頑固不化”份子,拿去“皿煮”一下,等到他“滋油”了,自然是就消停了。
所以像南昌地這等“風水寶地”,基礎硬件如此突出,武漢系的牲口們又豈會眼睜睜地看著“家門口”的寶地閑置不用?
“地上魔都”想要影響中原,難度很高,只能是潛移默化,但相較南方大部分地區還是流放之地,影響起來就不一樣了。
畢竟,“地上魔都”這個車,看上去就比較高級…
“聽鄭兄的意思,怕不是使君和房相,是早有計較的。”
“咦?莫非武漢也要開個學院?”
“那倒是沒有,但武漢明后年,要陸續增補幾個小學。教員還是很缺的,而且聽說府內已經辦了個幼學,也不知道和小學有何區別。”
“府內幼學?外人可入?”
“不可,前幾日看了,府內幼學就在臨漳山,離書院不遠。規制不低,有專門馬車接送,還有使君親衛護送。想來,多是府內官吏家的小兒吧?”
“官吏之家,何必去那學堂,自請人就是了。”
“哪有那般簡單,若我有個兒子,也愿意讓他跟使君家的沔小郎做個同學。換做鄭兄,你可愿意?”
鄭氏子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眼神異常堅定:“愿意。”
“再者說了,請人也是要開銷的,遇人不淑的話,豈不是耽誤了孩子?武漢教育本就迥異京城,想要在‘地上魔都’生存,豈是學個洛陽幫閑就成的?”
“說來也是。”
忽地,鄭氏子弟問道:“還不知道這幼學叫個甚么名?”
“機關幼兒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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