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阿羅本確實持有御批文牒。.:。”
江漢觀察使府中,張貞跟張德匯報了情況,之前“景教”諸法師想要在“番邦奴工”中傳教,這是皇帝特許的,只要“景教”不在“百姓”中傳教即可。
“噢?”
老張不無惡意地揣摩,這大概是李董隨手之舉。
但今時不同往日,老張也懶得理會是有心還是無心,凡是越線的宗教,管你外來和尚還是本地和尚,統統都是一并打殺了賬。連黃州禪宗都不敢放肆,何況區區“景教”,整個唐朝加起來的‘門’徒,有沒有五百個都兩說。
“宗長可要見一見?”
“四郎你怎么看?”
“以我之見,不如轟走,這番僧狂的很,言必稱‘皇命’,府內不少人都是有些忐忑,說到底,皇帝最大。”
“也是,總這么拖著,也不是個事情,便見上一見。”
老張打定主意要亮明態度,省得府內官僚太過小心忌憚。一個番僧也讓一干‘精’英“投鼠忌器”,這不是滑稽么。
固然阿羅本是“狐假虎威”,可這“虎威”能不能抖落在武漢,還兩說呢。
隔了一夜,張貞先行去見了阿羅本和他‘門’人,諸“景教”教眾多有來自敘利亞的,有大馬士革的貴族子弟頗為囂張,沖張貞道:“四郎莫要自誤,我等身負‘皇命’,乃是欽定傳教法師,非同尋常胡虜番僧,此行亦是為陛下謀萬世不滅之基業…”
可去你的吧!
張貞內心瘋狂地吐槽著,還萬世不滅之基業,就你們這幫喪家犬,連老家都呆不住跑來唐朝,還裝什么裝?
國朝武漢諸官僚的世界觀是相當別致開闊的,畢竟被某條土狗強行“開眼看世界”,不但看了世界,連宇宙都看了,某些甚至連微觀宇宙都看了。
以至于像吳王殿下這種特殊癖好份子,對于宇宙的開端是黑‘洞’還是腦‘洞’,產生了一個大大的疑問。
武漢“‘精’英”是知道西突厥以西是‘波’斯,‘波’斯和弗林國又是互爆好多年,大馬士革產“星星鐵”,沒有“癩癩魔”…
長安坊間研究蠻地、胡地的學者,還真不一定知道弗林國乃是“大秦故國”之遺存,但武漢哪怕是曹老爺子這種人瑞,照樣能蹦跶一句“羅馬可惜了”。
“同我說這些作甚?我不過是個跑‘腿’的。”
張貞扔下這句話,便趕緊閃人,他素來跟“和尚”不對付,番僧更是煙霧,實在是不喜歡那些個神神叨叨的物事。
還是物理學、數學好玩。
等到張貞走了,阿羅本諸‘門’徒紛紛吵嚷,有人對阿羅本道:“老師,這‘地上魔都’實在是烏煙瘴氣,合該我教大興!”
聽到這話,阿羅本也是情不自禁地點點頭,他是考察過的,自然曉得武漢有著唐朝最多的“番邦之民”。向唐朝百姓傳教,官方是不允許的,能讓“景教”在長安有個地方生存,就已經很不錯了。
放在這個時代來說,當真是寬宏大量氣魄非常。
因為別的地區別的國家,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景教”想要傳教,一定會和當地的“本土宗教”發生沖突,仇殺也就隨之而來。
“景教”在‘波’斯,也只能說是因為‘波’斯沒落,無暇兼顧,這才讓“景教”稍作發展,可連祆教的零頭都沒有。
這也是為什么“景教”在‘波’斯東土的首領,一見著“上國天使”長孫沖,立刻跪了過去,瘋狂‘舔’舐。
實在是熬苦日子,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熬過來的。
誰特么愿意風餐‘露’宿吃沙子,然后死了喂狼?他們又不是心理變態。
于是至今雖然多有消息從西域傳回來,但阿羅本并不知道,河中“景教”已經徹底走上了一條跪‘舔’的不歸路,唐朝大表哥堪稱指路明燈,指哪兒哪兒光明,跺哪兒哪兒罪惡。
然后河中“景教”‘弄’出來的幾代圣‘女’,各種純潔啊美麗啊等詞匯往上面砸,但主要工作就是把大表哥‘舔’的更加干凈一些。
“榻上蘇武”表示“意識形態”還是要看“物質基礎”,你說你一個漂亮妞的‘精’神世界是為了豐富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可最終不還是指著老夫的開元通寶活么?
阿羅本倘若知曉某個“上國天使”和“上國土狗”還是“姻親”,大概會當場腦溢血…
“若能在此間傳教,我派大興,就在當世啊。”
感慨一聲,阿羅本心中也是有些澎湃,他來唐朝時,一路東向,不管是哲學觀還是價值觀,都得到了提煉,更加讓他震驚的是,唐朝的整個社會,是不斷地區域“和平”,一切的對外的戰爭手段,也都是為了長時間的“和平”作努力。
盡管時候皇帝同樣會拿勝利來裝裱功績,但對外的“威勢”,遠不如對內的“修德”更加有含金量。
至于其它,阿羅本眼中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口,是羅馬和‘波’斯加起來都無法比擬的富裕之地。他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中原”如此之大,連綿廣博的耕地,而且普遍產量都是敘利亞的三倍。
一切都是巨大化的,水利設施、君王宮殿、戰爭機器、官僚團隊…甚至連“教派”的‘門’庭,都是如此的巨大。佛‘門’道‘門’的山‘門’,貞觀朝多見歷朝歷代的遺跡,但都是相當迫人的巨大。
“‘地上魔都’,就見一見這‘魔都’的君王吧!”
阿羅本打定主意,他來唐朝十多年,早就知道“天下”的概念,也知道“皇帝”遠比任何‘波’斯、羅馬的統治者更加權威,這是真正可以一個人的威權碾壓千萬人的地方。
縱使如何癲狂,也不會是個例外。
阿羅本內心如此點評著張德,然后起身:“走吧。”
一干教眾,皆是穿著寬袍大袖,然后前往江漢觀察使府。
陸續穿過數道‘門’,到了中廳,阿羅本便見一人穿著官袍,正在喝茶看報,見到他們來了之后,起身道:“諸法師快快請坐,師請。”
伸手示意,眾人都是還禮之后入座。
入座之后,便聽張德笑呵呵道:“諸位來武漢之意,本府已經清楚,不過本府只能遺憾的說,傳教是不可能的,有圣旨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