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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房二郎的事業

  “這個顏師古選得好,二郎做事漂亮。”

  春末返轉江西的房俊一聽張德居然表揚他,頓時樂的大笑:“哈哈哈哈…”

  “二郎怎地笑的這般暢快?”

  “我房俊也算是小有事業了吧,想當年,范陽人還瞧不起我,哼哼,如今不還是看我臉色行事?”

  “哈哈哈哈…”

  老張也是被他逗笑了,這貨雖說跟范陽盧氏的人關系密切,表兄表弟一撮撮的,可風水輪流轉啊,范陽盧氏不還是栽在皇帝手里了?

  前幾年還不見什么,等到皇帝遷都,那是徹底讓人泄了氣,只不過也就是那點“世家風流”還在,看房遺愛仍舊是看牲口的眼神。

  眼下房二郎的影響力,居然能夠涉及到一州刺史,這如何不揚眉吐氣?

  尋常百姓或許不知道,勛貴朝臣,還能不尋摸點味道出來?

  “雍州顏氏也是萬年縣名門,早年我在長安發賣凱旋白糖,倒也有過交往。這等清貴人物,能夠入伙,那是最好不過的。”

  和南朝世族不同,顏氏是關中老哥,情理上天然就跟中央親近,當然了,中央老大換了人,檔次是要差點。不過這也不影響,橫豎對外地世族而言,這可是體面人家,出去一開口就是各種逼格滿滿的學問,誰不服帖?

  顏師古到宣州任上沒幾天,就敢玩“隱士之風”就敢玩小娘,為何沒人說他有傷風化有辱斯文?因為他學問強啊,因為他肚子里有干貨啊,別人尋章摘句有不認識古字的,尋刺史老大人一準就解惑。

  所以嘍,宣州地面上的人物,也只會說顏老漢…不是,顏刺史老大人他“好風雅”,是個“神仙中人”,卻是決計不會用惡毒攻訐之語去“誹謗”的。

  實際上是個什么情況,誰還不是門清?顏師古這是典型的懶政不說,生活作風還很有問題,這種人不開除出革命隊伍,留著過年殺了吃不成?

  可“同志”們說了,老顏業務上是個能手,生活中能深入群眾,深耕苦干,還是很有學習意義的。

  官字兩張口,老爺我就這么一說,你個泥腿子就這么一聽…

  “說到凱旋白糖…對了社長,早先我走了一遭福州,連苦膽都吐出來了。不過到了福州,卻是有個營生,社長幫我琢磨一二。”

  “只管說了就是,你我兄弟,何必玩甚官面做派。”

  房遺愛嘿嘿一笑,他是個卷狂放肆的二世祖不假,可不代表是個蠢貨。張德是什么人?乃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實權大佬,跟他敘舊那是臉面問題,看在他爹的份上。可要是房遺愛自己真的就跟在馮智戴、顏師古面前一樣撒歡,誰敢保證“絕不記仇”的“操之哥哥”真就不惡心自己?

  智商實際上完全達標的房遺愛舔了舔嘴唇,頗為虛心問道:“社長,我去泉州原本是盯著金沙去的,可沒曾想,當時吐的厲害,就趕緊下船,在長溪就住了幾天緩緩。那地方,窮的連耗子都走不動路,可有一樣,也產甘蔗。”

  老張一愣,房遺愛這個人絕非是真的就腦子里塞滿了肌肉,這貨形象上跟程處弼他爹似的,智商絕對在線,房玄齡的兒子,就算沒智商,難道連眼界也沒有?

  能讓房遺愛盯上的東西,沒點意思,他壓根不會多瞟一眼。

  “是長溪水的長溪還是連江水的縣城?”

  能有這么一問,其實是有原因的,武德年是有長溪縣的,但是改元貞觀沒多久,長溪縣的縣城,就從長溪水,遷移到了連江水。這兩個地方,前者就是后世的霞浦,高產豐產紫菜,眼下也是為數不多江東漁船扎堆的地方;后者就是連江縣。

  實際上兩個地方看上去離得近,其中卻隔了山嶺,往來交通,走馬遠不如操船。貞觀年突然遷走長溪縣城,也是故意為之,基本上大唐各道凡是“漢胡”混居之地,都這么干。

  大白話來講,就是堅決不能讓本地人治理本地…

  這年頭的長溪和連江,窮歸窮,可勇于私斗的風氣卻頗有春秋遺風。

  講白了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貞觀朝玩這么一手,地方那叫一個太平,橫豎就是連江人和長溪人自己打出狗腦子來,官府那是誰弱就幫誰,拉偏架不著痕跡,二地百姓文盲又是大多數,被人一忽悠,還真就是服服帖帖,專心互花。

  “長溪水的,還沒到連江。”

  房遺愛老臉一紅,他去福州,那真是迷了心竅,專門盯著金沙去的。福州現在是江東第三大的“貴金屬”交易市場,而且和蘇州杭州不同,它是民間自發行成的。

  無它,不管是流求、琉球、東洋、南海諸地的船只,南北匯聚,都會在這里停靠碰頭。

  轉口轉港,帶來了極大的客流量貨流量,很多時候,南北大商大戶,直接就在福州當場交易。而且大宗交易顯然不可能一筐筐的開元通寶往外倒,華潤飛票雖好,可弄濕了撕爛了不就傻了眼?

  于是福州在這幾年,可以說是相當的發達,較之泉州,因為耕地產出更多的緣故,勞力市場更加豐富,乃至福州的貨船量,已然能夠跟泉州相提并論。

  “長溪…”對于江南道各地的情況,張德不敢說面面俱到,但大概的規模特點,還是心中有數的。江南道被拆分出“江西省”,剩下的一塊,也不能說不能稱作江南道,但很多時候,人們更愿意用江東來稱呼,老張出身江陰,本就對“江東”熟悉,這幾年因為業務繁多,福州建州的行情,自然也是有點耳熟能詳的意思。

  沉吟回想了一番,老張便道:“長溪水兩岸甘蔗數量不少,糖業是個大頭,二郎在那里是要做白糖?”

  房遺愛連連搖頭,然后小聲道:“社長,我到那地界,甘蔗園是沒瞧見,可在做走私的漁家吃了個酒,這酒,有點名堂。”

  “甚么名堂?”

  “這酒是用榨糖的下腳料做的,可偏偏口味還算不錯。我去時身邊也帶了好酒的伙計,只吃了一壇,便說這酒只要變個法子,就是能做大。橫豎就是甘蔗渣滓,這物事原本就是用來肥田種個蘑菇,既然能做酒,豈不是一本萬利?”

  老張一愣,榨糖的下腳料?

  這玩意兒最出名的酒,還真就是海上漂的人最喜歡,只不過不是東海南海,而是幾百年后的遠西之地。

  海盜的最愛,就是朗姆酒,當然嚴格地說,優質朗姆酒是用甘蔗汁發酵而成,并非真的就是用下腳料。

  但因為壓榨工藝的緣故,如今大唐全國真正能做到高提純的地方,還真不多。長溪這么個偏僻地界,自然跟大多數窮鄉僻壤一樣,壓榨后的殘渣,依然有豐富的甘蔗蜜。

  這種殘渣用來發酵蒸餾,還真不能說不能釀造酒水。

  房遺愛能夠過來找張德,顯然不可能是因為他想要和人分享“發現”,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可惜啊,必然是酒水的品質沒有競爭力,而房遺愛顯然不得其法去改進,哪怕他身旁真的有“酒中老饕”,也只能說品味三分罷了。

  貞觀朝玩弄技術,不管哪個有見識的,提到“營造法式”,天下第一就是他張德,房遺愛又怎能例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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