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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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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書記,小弟…”

  “你給我爬開!”

  有點心情抑郁的張三郎感覺自己拼死拼活的工作,居然還不如嘴炮,這簡直…簡直是對自己努力奮斗的侮辱啊。

  可明明覺得這么憋屈,別人還真就認準了他這張嘴。

  到了衙署,辦公室收拾的干干凈凈,和別處不同,這里做清潔工作的,并非是官衙的仆從或是奴婢,而是觀察使府對內招聘的。多是江夏或者漢陽本地人,且家中必有在津口渡口關口做事的。

  要說恭敬,自然是有的,但要說奴顏婢膝,倒不至于。

  唐朝的良人,也屬于一塊招牌,算是小有市民意識的百姓,只是比黔首蒼頭要日子好過不少。

  “書記,茶泡好了。”

  “有勞田姐。”

  “若要甚么物事,喚俺一聲就是。”

  “好。”

  桓田氏身材矮胖,但臂膀粗大,是個干慣了粗活的人。她丈夫是在渡口做衛士的,往上數幾代,還能跟桓溫扯上點關系。當然桓溫肯定沒什么福報給他們,她那老實巴交的丈夫,一旦要抓捕逃犯,別人都是縮,就他埋著腦袋拿著長槍就往前沖…

  好在老實人有老實人的好處,桓田氏打聽到觀察使府在對內招聘,怎么說自家阿郎也是體制中人,一問三五六,據說還要自己前去報名。別人女子不敢,她偏是潑辣,到了觀察使府,就差表演胸口碎大石。

  她以為是觀察使府招保安。

  忙了一個上午,桓田氏專門去拿了一些糖塊,辦公室里有些官僚腦袋不清爽的時候,吃糖就能快活來精神。

  到了張利這里,桓田氏將糖塊放下,還多加了幾顆梅子。見張利正閉目揉著睛明穴,知道他在稍作休息,于是笑道:“書記,俺有個不情之請,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哦,田姐只管說就是,是有甚么難處?”

  “倒不是難處,是俺那新婦,如今也是快生了。到時…到時…”桓田氏搓了搓手中的抹布,“能不能煩勞書記,幫俺新婦生的孩子,批個大名?”

  “這不要看生辰么?”

  “嗨,要那作甚。這是俺的小新婦,小兒子的,也不要她生個男丁,家里已經有了五個孫子,俺想琢磨個孫女。書記你看,這女子取名,可要緊的?”

  “自然也是要緊的,好聽一些,總歸是好的么。”

  “俺估摸著,大約就是冬月就生,肯定不到臘月。”

  “冬月啊。”

  張利琢磨了一番,便道,“若是不嫌棄,我現在就能給個名,還能沾一點觀察使府的福氣。”

  “甚么福氣?”

  “往后就知道了。”

  說罷,張利便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字,遞給了桓田氏,“田姐,當真不要個小郎的名?”

  “不要不要,書記鐵口如刀,說是女娃,就是女娃!”

  張三郎臉一黑,稍稍地控制住了撕碎手里紙片的心思,直到桓田氏滿心歡喜地離去,都是渾身的不舒服。

  下班之后,桓田氏到了家中,收拾了桌面,幾個兒子女兒還有五個孫子一起過來盛飯。分食好了菜肴,桓田氏一邊吃一邊摸出一張紙:“吶,你們幾個看看,這是張書記披的名字。這肚子里的呀,一定是個機靈女娃。”

  原本小新婦還有點不高興,卻見桓田氏又摸出一只大金鐲子,拍在了桌子上,碗筷都被這光亮閃到了。

  一家人都是瞪圓了眼珠子,生了兒子的幾個媳婦都是一臉的欣喜,然而桓田氏卻開口道:“只要是孫女,這物事…”

  嘩啦,金鐲子被粗大的手指推到了小新婦的眼前,桓田氏一臉的喜悅:“你的了。”

  家主公仿佛什么都沒看到,只是悶著頭吃飯,眼皮都沒抬一下,全然由自己婆娘在那里主持說話。

  “阿娘,這生男生女,哪有一個準數的?再說了,作甚要個女娃?”

  “你懂個屁。”

  桓田氏一看小兒子還不樂意,瞪了他一眼:“老娘在衙門里頭,甚么人物沒見著?這女娃,在別處是倒貼錢的,可俺們這里,女娃也要上工,衙門里還有女文書,那是朝廷批復的。俺跟你們講,這往后啊,衙門里頭的伺候人的差事,它就未必還給糙漢去做。別處俺不知道,但這觀察使府,那些個文牒本子的,密密麻麻如山如海,糙漢去料理,怕不是把檔案房都燒了,今年就招了兩個新羅女子,說是甚么給甚么女王做過甚么女官的,反正,分管營造金石土木的衙門,那都是搶著要。”

  “這是大人們貪美色?”

  “美個屁啊,那姿色,還沒老娘年輕光景好看,臉盤子…恁、恁么大!”

  原本桓田氏比劃了一個碗,最后比劃成了一個盆。

  “那阿娘是要養個女文書?”

  “咋?女文書不好?你可知道觀察使府的文書,除了朝廷開的俸祿,還有多少武漢本地的貼補?說出來,怕是嚇死你…老娘前幾日,還幫一個外地來的哥兒挑房子。好嘛,價錢都不看,緊著那點俸祿,江夏城東邊城門口一個大宅子,有五六間大房,敞亮,大氣…”

  瞧著老娘滿眼的羨慕小星星,小媳婦看了看丈夫,看了看金鐲子,然后囁嚅問道:“阿娘,這紙上,寫的甚么?”

  “唉…不是俺說你們,這養家持家的人了,也該多學學識字嘛。俺現在看個李淳風三戲白…咳嗯,家里識字最多的,反倒是俺這么個老大婆子,也不嫌丟人。”

  言罷,桓田氏便指了指紙上的兩個字:“這兩個字,叫做‘盼雪’,俺這孫女的大名。張書記說了,這名字,能跟觀察使府沾點福氣,也不知道是有個甚么緣由。”

  一個月后,十一月的天氣日漸發冷,冰碴子偶爾在飄,冬月里的江風吹起來跟刀子一樣。

  而這光景,有一家民宅中,西城衛生所的接生婆帶著助手和家什,正忙的不可開交。

  “哎呀,都說去醫館,偏你要留在家里,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冬月天氣冷的厲害,難不成還在路上受凍?”

  “你個悶屁不出的葫蘆給老娘閉上嘴,老娘請來的接生娘你當是外地的騙人貨?人家甚么貴人沒見過?偏你還懷疑東西,滾,滾滾滾,眼見著煩心。”

  吵嚷間,忽地覺得天氣也不甚那么冷,愣神間,跑到屋外生悶氣的家主公忽然喊道:“噫!婆娘,落雪了誒!”

  “吔,恁般靈驗?說叫盼雪就真盼了一場雪?”

  話音剛落,暖和的產房內,一陣清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震的里里外外,都洋溢著喜慶高興。

到了次日,一臉懵逼的張利站在辦公室里面,被同事們包圍起來,紛紛表示自家有個親戚也快生了,你看是不是給幫個忙。166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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