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言,出身不好的吳王李恪干涉了著名的崔氏家族一個女郎的婚姻。整件事情跟某條江南土狗,仿佛是一點都不搭界。
最重要的是,那條江南土狗晚上念“舉頭望明月”之后,第二天天亮,念的就是“奈何明月照溝渠”。總之,梁豐縣男張操之,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吳王李恪的籠絡。這讓吳王府長史權萬紀也感慨萬千:彼時長安幼女狂魔,為時人所怨,今日得見,方知三人成虎典故誠不欺人。
一切,都好像和老張沒有關系。
“嘻,那吳王真是個呆子,竟是背了這么個黑鍋。”
蕭二娘子知道來龍去脈,吃老張的口水多了,背黑鍋這個詞也用的非常純熟。
“也是省了不少事情,到時崔氏有甚動作,只管去尋皇帝告狀,到時候下旨責難的,也是吳王。”
笑了笑,張德也覺得無巧不成書,“吳王年輕了些,皇帝還能打他不成?頂多是責難一下,便是就此揭過。說來,還要謝謝皇帝呢。”
“呸,謝他作甚,若不是他要尋甚美人充實后宮,何來這般多的麻煩事。”
“哎呀,怪不得皇帝,怪不得。”
老張擺擺手,然后倒了一些精油在手上,緩緩地給蕭姝的嬌嫩背脊抹上一層,接著手法嫻熟地給蕭姝做了個按摩。
“怎不怪皇帝?”
“充實后宮一事,乃是皇后所為。后來罷輟,也是皇后一言而決,此事,皇帝是干涉不得的。”
“咦?張郎你怎知這般清楚?”
“因為此事與我也有些干系。”
“同你怎有干系?難不成皇后選你入宮伺候皇帝?”
啪!狠狠地在蕭二娘子的翹臀上拍了一巴掌,“莫要咒我!”
“快些說嘛,怎又攀扯了張郎?”
原本還有些嬌蠻的蕭氏女郎,一巴掌拍下,竟是粉面桃花媚眼如絲,顯然是頗為享受,著實讓張德嘆為觀止。
“你有所不知,此事事關皇后職權。當時皇后手頭無甚錢財,內府也空空如也,皇帝也不能隨意撥給她甚么。這光景,若要穩固后宮權威,自然是要母儀天下賢良淑德,充實后宮,乃手段罷了。只是沒曾想,那時我和太子有些交情…”
說到這里,老張突然想起了一些記憶,竟是有些出神。李承乾那暖男,當真不適合做儲君,他投錯了胎啊。
感慨之余,卻聽蕭姝呻吟了一聲,又略帶氣喘道:“張郎和太子…和太子有甚交情?難不成時人所言為真?太子好龍…”
“恁多胡話!”
老張又給這蕭二娘子一巴掌,這才有些回味道,“冰糖,也就是‘太子糖’,名義上是東宮專賣,實際上賬目都在皇后手里。那年一次交予皇后所得,有三四萬貫。”
“這么多?!”
頭一次聽到這種秘辛,蕭姝簡直不敢相信,這里面水居然這么深。更是沒有想到,張德和長孫皇后還有太子,竟然還有這般交易。
“關中白糖專賣之權,更是為內府所吞,凡洛陽獲利,也盡數落入皇帝之手。皇后手段是不可小覷的,千萬不要以為她只有‘賢后’之名。”
言罷,張德接著道,“蓋因如此獲利,皇后才不需選女入宮這等手段。錢是英雄膽啊姝娘,皇后乃是女英雄,有錢在手,權威自盛。”
聽到這里,蕭姝嘟囔了一聲:“就是苦了鄭娘子,更苦了阿姊和我,還有崔姐姐。原本是要入宮的…”
“怎么?你想入宮?”
“呸,你才想入宮。”蕭姝一副后怕的樣子,“不說后宮爭艷,只說這皇后手段,后宮何堪為敵手?不外是伏低做小,平白委屈了自己。”
“到我這里就不委屈了?”
老張笑著問道。
“那是自然。”
見她答的毫不猶豫,張德也是愕然,給她揉捏了一會兒,慨然一嘆:“倒是我自覺虧待了你,反不如姝娘瀟灑。”
“如我這般暢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能觀南山竹,能賞北海雪,還不好么?天下間又不是個個女子都如瑯琊公主,這功業,終究還是男人的。縱使崔姐姐,偏她胸腹之間有高才,那又如何?是能效仿管仲樂毅,還是能比房謀杜斷?便是想要找個能說貼心之語的夫君,也要看老天是否垂憐。”
說的自然而然,反倒是讓老張有些不適,他終究還是和這唐朝人有些區別。本想說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可一想到這原本應該是激勵之語,這光景說出來,反倒是有了嘲弄之嫌。
“不拘是妻憑夫貴還是母憑子貴,如我等家世,如張郎勢力,千貫萬貫家資,也是一生過罷。倘我為張郎生一男半女,不消多言,誰敢說我所出為野合之后?市井那些聒噪,一輩子都攀扯不到似我這等女子身上。”
也不知道算是驕傲還是可憐,老張聽的越發郁悶,好一會兒,才悶悶道:“若我死后,或百年或二百年,終要讓女子不止于此。天生男陽,豈有一家獨大的道理。”
“張郎這般話,偏是我和崔姐姐最愛哩…嘶,阿郎手上輕些,輕些,這般怕是受不得,只覺蟻咬蟲噬…”
“我不曾用手啊。”
臨到午膳,老張神清氣爽地辦完工,等著吃午飯。蕭姝經過一番按摩后,在后院納涼消暑。見張德得空,崔玨帶著飯食過來,又拿了一些紙張。
“怎么過來了?不是去三娘子那里逗弄孩子么?”
“我有個事情要來問問,還拿捏不準,想要看看兄長指點。”
“是學報的事么?這漢陽學社的學報,出了幾期,倒也有人議論,怎么,明月你要發些詩賦上去?”
“若是詩賦,便不來尋兄長。前幾日我說要寫個文字,兄長以為是詩賦?”
“不是詩賦,那是甚么?”
“我在徐州偷過閑散書典,南朝傳奇最是讓我新奇。之前聽說‘黃冠子’真人的故事,便琢磨了一個傳奇,說的是道士降妖除魔的…”
妞,我這是學報,不是xx啊。
“怎么,不妥么?”
“不是不妥,只是沒想到,明月竟有這等奇思。”
老張說罷,接過崔玨遞來的草稿,然后問道,“這苦聊生,是和典故?”
“苦不聊生,自經于道樹。我取三字,以為字號,兄長看如何?”
“倒是不錯,若是別人看了你的傳奇,只怕還以為是個平康坊的選人。”
有了筆名,就差個故事標題或者書名了。
“可為故事取個名?”
“這倒是不曾,便是想著故事,倒是忘了此事。”
崔玨想了想,便道,“我自號‘苦聊生’,這傳奇也是閑來作得,便是個消遣之所,不如就叫《聊齋》吧。”
“好!非常好!”
老張面不改色地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