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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套路

  “姍姍來遲,恕罪恕罪…”

  崔弘道風度翩翩很是俊逸,仿佛是魏晉的風流的,兩漢的倜儻。●⌒,雖說穿的是便裝,卻也是腰封收攏,玉扣溫潤,步履就像是丈量過的一樣,邁出來一尺就是一尺。張德見了,感慨萬千:這樣的歐巴,放一千五百年后,演個《冬季戀歌》都不需要靠黑框眼鏡來加強印象,提高氣質。

  太特么有超級明星范兒了。

  倒也談不上自慚形穢,老張在長安,也經常見到這種氣質的大叔。比如張叔叔,他也是有名的帥哥,但張叔叔的帥,是有叼絲逆襲后的脫胎換骨,和崔弘道這種老子帥是天生的完全不同。

  本質的差距啊。

  “弘道,吃酒罷了,竟也拖沓。罰你一斗即墨老酒!”

  “薛公莫要取笑,饒了則個。”

  “崔兄,快請快請。”

  “蕭兄先請。”

  老家伙們寒暄了一番,老張這才上前:“江陰張德,見過崔司馬。”

  “好一個河北玉麒麟!”崔弘道眼睛一亮,嘆道,“徐孝德捷足先登,撿了便宜啊。吾來此地,房相還有些許事體,托付吾告之于大郎。”

  嗯?!總理找我這個江陰鄉鎮民營作坊主干啥?

  “有勞崔司馬。”

  “噯,舉手之勞罷了。”淡然一笑,崔弘道更是道,“此來頗有幾件瑣事,若無大郎,怕是不行的。房相對汝,贊不絕口啊。”

  那肯定的,長安西市最大的雀舌中間商,特么就是房俊!這牛大力氣的夯貨。霸占了巴蜀來的會館,掛著忠義社的名頭耀武揚威,撈錢撈的他爸爸都不好意思打他。

  而且還有杜如晦一事,張德當初去房玄齡府上,可沒少折騰。后來宣紙和碾米坊,基本就是四大天王瓜分。最多就是孔祭酒沾了點光,這還是他頂著孔圣后裔的名頭來行事。

  進了正廳,依次落座。薛大鼎是刺史,但蕭鏗是主,崔弘道是貴客,于是薛大鼎和崔弘道對坐,張德坐在薛大鼎旁邊。

  “來,共飲一爵。”

  蕭二公子舉杯,眾人也都舉杯。然后滿飲。

  放下杯子,蕭鏗看了看兩邊,笑道:“都不是外人,老夫就直言了。”

  “直言無妨。”

  薛大鼎笑呵呵地說道。

  崔弘道撫掌微笑:“蕭兄一如既往。”

  大家都沒意見,蕭鏗就看著崔弘道,問道:“房相與清河崔氏,談的如何?”

  說話間,外頭又來了一人。是崔慎。進來后,他也沒開口。只是舉手告罪。眾人知道他口吃,都是笑而不語。

  “季修快些入座。”

  崔弘道邀著崔慎,崔慎便坐在了崔弘道的下首。

  “茶葉,瓷器。”

  崔弘道說罷,又道,“房相又言。淮北頗有生地,清河人丁眾多,可以耕種。”

  聽他這么一說,張德心里過了一遍:看來是要把江北茶葉帶讓一部分出去,也是。清河崔氏的根基在中原,就算李二把江南三分之一給崔氏,估計崔氏也不會要。

  而且按照現在的跡象,分裂后的契丹,已經完全不足為慮,較之奚人,興許還有點優勢,但要和南室韋比,可能還多有不如。

  當年東部草原,這可是響當當的一個大族,淪落到這個地步,姓張的功不可沒。

  “生茶無用,若無秘法炮制,甚難久儲。”蕭鏗撫須,看著張德說道。

  老張一看這特么就開始開價了?

  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緒,便道:“茶樹合用,須三年四年成樹,畝產干茶,不過是三四十斤。若是粗茶,竭盡其用,興許能逾百斤。只是這等茶葉,只堪黔首蠻夷去膩之用。今契丹二部,如大賀氏,一日之需,一人一兩。粗茶一兩約十文,大賀氏勝兵三萬,丁口十萬。若其牛羊繁盛,一部一日,粗茶消耗,當為千貫。”

  現在大賀窟哥被整的尋死覓活,當然沒這個閑錢了。一千貫一天,這不是開玩笑么?如果契丹六部沒有脫離他的掌控,那么靠著盤剝抽稅,養活大賀部是完全沒問題的。

  一千貫一天,也就是百匹敦馬的價錢。一年下來,光茶葉就得用四萬匹馬,契丹人腦抽才會這樣喝茶。

  然而張德這么說,當然是為了忽悠。他知道這群世家子弟肯定有自己的賬,可新茶決然不同,張德又沒有發酵壓制成茶磚,開頭要是不先多坑一點,他不是白忙活么?人均一兩,放長安,那都是小康人家中的拔尖的。

  都說草原民族吃肉,這話沒假,但一直有肉吃的,那都是貴族和戰兵。實際上絕大部分的婦孺和底層牧民,吃肉的機會很少,也是吃糜子。突厥人以前在諾真水,也是種地的,真要是光靠放牛放羊就能勝兵四十萬,那倒是簡單了,還南下搶什么啊。

  駭人的價碼先喊出來,幾個老家伙一聽,臥槽契丹一個部族一年就得四十萬貫,這契丹八部要是全都喝茶,那不得三百萬貫?

  三百萬貫當然他們是不信的,于是先砍一半,砍一半也有一百五十萬貫啊。再砍一半,那還是有七十五萬貫啊。

  不由得,連老薛舉著酒盅,也有些發愣。他其實也算過一筆賬,不過這都是雞毛蒜皮的種田賬。張德要種桑,桑葉才值多少錢?

  而且王中的當初在太谷縣,一年麻料是六千貫純進賬,這是下縣窮地方,放好一點的,翻兩番就是兩萬四千貫,對薛大鼎來說,這就已經非常夸張了。

  滄州十二縣,算十個縣能有這點進賬,那一州之地的課稅,就在二十四萬貫。放去年,薛大鼎壓根就不會去想,因為這是做夢!

  可是張操之來了,滄州就有救啦,薛書記也就開始yy一下美好的未來,平步青云名留青史什么的,浮云啊。

  哪有開元通寶給力?

  按照薛大鼎的想法,自己厚著臉皮抽個一成放口袋里,那也是萬貫,萬貫啊。

  結果呢,崔弘道剛來,大家才喝了一杯酒,結果張操之開口就是一個契丹部落一年四十萬貫,你他媽在逗我?!

  然而老張還一副神在在的樣子,仿佛沒看到一群老家伙在懵逼,掃了一眼崔慎,然后輕咳一聲道:“契丹,蠻夷也。與其互市,不外是牛羊馬匹,入了河北,尚需發賣,頗為不易。海東諸國,卻是迥異。如高句麗者,扶余遺種,久慕,今亦有城池耕地,國族效仿中國,風俗頗為相似。”

  頓了頓,張德又道:“其地頗產金銀,又有珍珠玳瑁等物,如鹿角熊掌,更是尋常。運抵登萊,不須一日,便是售罄。若是與彼互貿,當大有裨益,可謂利益均沾。”

  一條尖底船,保守就是一百噸的運量,那就是二十萬斤。上茶一斤算兩百文出庫價,那就是四萬貫一船。張德現在掌握的尖底船,蘇州有六十余艘,北地借著李客師父子的名頭,后來侯玄辰又幫了忙,加上三州木料倉之事,又弄了二十來艘。

  確切點講,是二十五艘。

  二十五艘計算,不保養不休整,全部放出去浪,一次就是百萬貫。遇風浪算它沉了二十條船,五條船還是得有二十萬貫。

  怎么算都是穩賺不賠啊。

  聽到張德在那里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崔慎低頭吃酒,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寬袖遮掩著另外一只手,那手沖張德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早在崔弘道來之前,崔慎就和張德商量過怎么應對清河崔氏的人。這群山東望族,最喜歡刷逼格,一般人要是定力差的,基本上節奏就是被清河崔氏的人帶著走。

  然而老張又不想被人帶節奏,所以就跟博陵崔氏的叛徒,琢磨了一個不錯的套路。

  上來老子就嚇死你,就問你怕不怕!

  管你說什么,反正老子就一句話:老子分分鐘一年賺幾百萬貫跟玩兒似的!

  很顯然,老張和崔慎研究的套路,效果斐然。一上來就把幾個老家伙打的當場懵逼,什么帥氣驚動天可汗,什么老夫祖上是皇帝,統統都是渣渣。

  在海量的開元通寶面前,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至于老張沒有說海貿沒那么好做,高句麗人也不都是土豪,熊掌鹿茸產量其實很低,這都是細枝末節,不用在意。

  反正剛才還風度翩翩的崔司馬,如今瞳孔已經變成了方的,胸腹之間算籌在飛快地擺弄著。

  然而崔司馬畢竟是清河崔氏的人,他深吸一口氣,瞳孔又變成了圓的,然后就要說話。

  這個時侯,旁邊坐著的博陵崔氏叛徒崔季修,他幽幽道:“還…還…還有…新、新羅婢!”

  叮!崔司馬的瞳孔再次變成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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