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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狂犬也

  無盡的八月還在繼續,夷男來不及舔舐和西突厥大戰的傷口,帶著曾經對劼利的怨念,千里追殺李思摩。

  還是渾義河,還是車鼻部,還是隔著河。

  “阿史那思摩!你這條李世民的瘋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阿史那斛勃咬牙切齒,隔著河親自上陣唾罵。

  懷遠郡王撇了撇嘴,然后扭頭看著薛不棄和蘇烈:“敵來勢洶洶,我軍轉進不及,竟是困于渾義河。”

  然后又瞥了一眼那些剛有風吹草動,立馬跟著大部隊跑路的鐵勒小部:“你們放心,本王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天可汗陛下的忠臣!”

  “郡王之恩,沒齒難忘,沒齒難忘啊。”

  幾個小部落的酋長一臉的諂媚,然后出帳篷就面面相覷對望:“都盯緊了,千萬別落單。要不是老夫靈醒,差點就被留在瀚海,到時候被夷男捉住了,全族男丁都要被剝皮!”

  李思摩太特么坑人了,一聽說夷男回來,連夜就逃跑,打的旗號是轉進。

  反正就是“我軍追之不及,勝利轉進渾義河”,讓喜歡沖陣的蘇定方,投一次知道,原來草原爭霸就是這么玩的。

  然后狼山縣縣尉薛不棄,學習到了先進的戰爭技巧,為將來努力為大唐守護草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唉,這鬼天氣!”

  懷遠郡王咂吧著嘴,然后看著渾義河東岸挖好的壕溝,然后叫道,“來人,給保利營造的兄弟們一人一碗牛雜湯!暖暖身子!”

  “是,郡王。”

  保利營造的人也是覺得這趟買賣忒特么鍛煉人了。來的時候在渾義河打仗,回家的時候還要打仗。

  然而問題在于,來的時候是干兩萬車鼻部。回去的時候,那是二十萬薛延陀…

  “思摩陣中。真有如此利器?”

  夷男眉頭微皺,問次子突利失。

  郁督軍山老家沒守住不說,子女被李思摩掠走四萬,都是能生養的大屁股大胸脯娘們兒,全被李思摩拿去送漠北諸部配種了。來的河北道關內道光棍,一貫錢就能買個能操的精壯娘們兒,而且還是活的。

  別的不說,為了暖床的娘們兒。這說什么也得拼一把啊。

  再說了,這次過來淘金,連目的地都沒到,就因為薛延陀的人要圍毆老板,虧大發了。

  大老板懷遠郡王說了,只要老鄉們給力,護了本王安全返鄉,金票大大滴啊。

  跟著出來的華潤號二十來個賬房和主事,都是拍著胸脯作保。沒辦法,他們怕死啊。這遭瘟的突厥瘋狗!

  “父汗,阿史那思摩陣中,實有此等利器。那硬弩。一旦擊發,人馬皆亡。具裝在身,亦不能敵啊。”

  “嘶…”

  薛延陀諸部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契苾部的人沉聲道:“這定是唐朝將作監的利器,比之前隋,竟是越發厲害。可汗,我看先勸降。”

  夷男眼窩深邃,他有河西血統,眉目略高。沉吟的時候,就顯得更加陰鷙。

  思量許久。夷男道:“我盡起鐵勒勝兵,二十余萬在此。更是攜大勝咥力之威,難道精要和區區唐皇走狗隔河對峙?”

  夷男不想只在草原上稱王稱霸,當年得了唐朝的支持,起兵反劼利。雖然并沒有和劼利交手,而是和被劼利扔出來送死的突利作戰,但勝就是勝。他夷男是贏了突厥的草原英雄,現在,他又贏了西突厥,草原之上,他再無敵手。

  只要休養生息十年,效仿唐皇舊事,未必不能飲馬黃河!

  可是現在,隔著渾義冰河,在越發森寒的北風下,他的屬下們,竟然讓他穩扎穩打。

  難道他不知道這是穩贏的事情嗎?可是,思摩把能搶的都搶了,留守在郁督軍山的五千披甲精騎,他連和咥力交戰都沒有拿出來,結果卻被自己的小兒子全敗了!這是積攢了五年的精銳裝備,結果全喂了李思摩這條瘋狗。

  本想染指瀚海,本想建汗帳于漠北,可是一切都成了泡影。

  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若是不能速勝,他只能立刻西進劫掠。南下唐朝是絕無可能的,此時唐朝肯定得知他和咥力分出了勝負,一定會在磧口到河套進行防備的。

  夷男咬咬牙,他決定拿下李思摩補給之后,再南下向李世民求婚和親,得到唐朝的賞賜之后,就能度過這個冬天。

  待來年,一切就會不一樣!

  “鐵勒男兒,焉能如婦孺一般膽怯不前!”夷男當機立斷,目光森寒,“最后勸降一次,思摩若拒,便戰!”

  夷男言罷,掃過鐵勒諸部頭領:“誰人愿為使者?”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夷男眼睛微微一瞇,便看著契苾部的人道:“何力,你是契苾葛的兒子,難道你連會見唐人的勇氣都沒有嗎?”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凜然,一員鐵勒小將踩著黑牛皮靴,腰間別著匕首站了出來,朗聲道:“何力愿往!”

  然后契苾何力帶著隨從,騎著快馬,到了河邊,然后趟過及膝深的河水。

  “來者何人?!”

  “真珠毗伽可汗使者契苾何力前來!”

  鐵勒小將高舉羊皮勸降書,怡然不懼,盯著看守壕溝同樣年輕的薛不棄。

  “是你?!”

  何力見到薛不棄,正要喊出姓名,卻見薛不棄大吼道:“在下狼山縣縣尉薛不棄,見過使者!”

  “薛…不棄?”

  契苾何力一愣,旋即道,“你成了唐人啊。”

  都曾是鐵勒諸部一員,如何不認識彼此?曾經的少年友人,再度相見,竟是這般田地,這種身份。

  “請!”

  薛不棄不卑不亢,一手握著橫刀,一手作請的姿勢。

  契苾何力昂首挺胸,下了馬來,依然高舉羊皮勸降書,繞過幾條壕溝,目不斜視,便跟著薛不棄進入了懷遠郡王的大帳。

  “真珠毗伽可汗使者契苾何力,見過郡王!”

  看到李思摩的時候,老瘋狗正在琢磨是不是把剩下的鐵勒人都拿去送死,反正也有兩萬多能打的。

  等契苾何力進來的時候,李思摩瞟了他一眼,然后眉頭一挑:“哥論易勿施摩訶可汗是你什么人?”

  何力一愣:“回郡王,乃是吾祖父。”

  “噢,竟是讓你來,夷男也不過如此嘛。怕你契苾部造反,想讓本王殺你?”

  思摩不屑地說道。

  契苾何力臉微紅,正色道:“郡王此刻,難道不該擔心自己的性命嗎?”

  “本王為何擔心?”

  “我軍二十萬勝兵…”

  “哈哈哈哈…”

  思摩仰天大笑,然后盯著何力:“爾等為何來戰本王?”

  “郡王!”

  何力頓時大怒,如果不是你來搶劫,我們瘋了要打你?

  “若非郡王劫掠,焉有此戰?”

  思摩眼睛喂喂一瞇:“我狂犬也。”

  帳篷內,不管是契苾何力,還是薛不棄,還是說蘇烈,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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