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八月依然在發生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說懷遠郡王有陣子沒派人回來報信。(最穩定)..就是回來,也是叮囑再三,煎餅果子愛吃的人太多了,來不及做,讓懷遠這邊再打造兩三千片煎餅鐵板。
“兩三千?你這是幾萬人一起吃煎餅嗎?”
張德瞪圓了眼珠子,覺得這也忒不靠譜了吧。草原人民群眾,就這么的沒見識?
“張公勿怪,實乃這次買賣做的大,大家都想好好犒勞犒勞一番。”
你們肯定是在憋大新聞,肯定的!
最后兩三千煎餅鐵板沒有,打了個折,一千五百塊。
將作監新任監丞徐德還過來盯著,看是不是有人要打造甲具造反,一瞧,原來就是個攤煎餅的鐵板。這算個甚,炊具也。
“操之,不知懷遠郡王要贖買甚么?竟然千里迢迢前往瀚海?”
“可能是名貴藥材吧。”
老張睜著眼睛說瞎話。
“若是能捎帶一張熊皮就好了。吾那長女,最是畏寒,冬日若有熊皮,當不懼也。”
“徐監丞放心,此乃小事,區區熊皮而已,吾長安倉庫之中,還是有的。待監丞回京,吾讓大郎取了一件便是。”
張德說罷,徐德頓時大喜:“徐某厚顏,奈何…”
“可憐天下父母心,監丞何等慈愛,令嬡何等幸運。”
“操之過獎,過獎。”
兩個人都名德,也算是緣分啊。
正說著,張禮紅到了門口,說道:“郎君,坦叔回來了。”
“坦叔回來啦!”
張德站了起來,然后一臉不好意思沖徐德拱手致歉,“慚愧慚愧,家中長輩前來探望,德失禮了。”
“操之此乃仁孝。何來失禮?”
然后便陪著張德一起去迎接坦叔,坦叔是趕著馬車來的懷遠,車馬數量不少,竟是有十七八輛。不過都是質樸簡單,想來也是中人之家。
“坦叔!”
“郎君,快來快來,我為郎君介紹幾人認識。”
坦叔招呼了那些人。然后道,“這便是我家郎君。”
張德呵呵一笑。沖那些人拱手,坦叔便介紹道:“這是吳神醫的兒孫。”
能讓坦叔稱呼吳神醫的,乃是當年為麥鐵杖治傷的吳景賢,前隋御醫,外科很有一手,可惜已不在人間。
“見過小張公。”
吳家的人有些拘謹,不過還是一一行禮。
“有禮有禮…”
又是一撥人,坦叔便道:“這些都是巢大令的族人。”
巢大令,是前隋太醫令巢元方。和吳景賢合修《諸病源候論》,對寄生蟲病預防治療非常擅長,而且精通血管結扎止血和傷口縫合,比之甄氏兄弟要更勝一籌。
若非戰亂,以巢家的醫學地位,在以前基本沒可能被撼動。
“見過小張公。”
“沒想到居然是巢大令的族人,真是幸會!”
坦叔笑了笑。又介紹一撥人道:“這是高陽太守之后,其中交情,就說來話長。”
“哪個高陽太守?”
“元魏賈太守。”
臥槽,這特么差不多一百年前的事情啊。
“郎君,怎地忘了《齊民要術》?郎君不是說過,任你千萬崔浩。不及思勰一人么?”
賈思勰!
古代版大德魯伊啊,用科學發展農業的頭號牛人,并且對饑荒災年的耕種有獨到的應對之法。可惜生不逢時,《齊民要術》也被扔在弘文館吃灰…
“失敬失敬,九十二篇農,何其珍貴,吾深為欽佩!”
“多謝張公夸贊。”
張德也是有點小激動。坦叔領著過來的這些人,放朝廷那就是個屁。醫官農官根本沒人搭理,但放老張這兒,那就是白撿的福利啊。
坦叔太厲害了,這種人都能拐帶。
卻見坦叔爽朗道:“郎君,若非郎君一力促成各地鐵杖廟,麥帥當年舊友,焉敢顯身相認?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然則雨過天晴也!”
“坦叔,南下可是得了甚么好消息?”
“甚好甚好,麥氏尚存,宗祠已立。皆感念郎君恩德也。”
“吾未出力,乃百姓心懷英雄爾。”
說著,張德連忙道:“諸位車馬勞頓,趕緊休息片刻,在下立刻讓人置備酒食。”
“多謝張公。”
張德呵呵一笑,吩咐張禮青幾人前去安排房舍院落,又讓人殺雞宰羊,立刻就熱鬧開來。
“坦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將作監徐監丞,與吾同名字孝德,乃是湖州鄉黨。”
坦叔一聽,上前見禮,然后道:“莫非是當年南陳伏波將軍之后?”
“先祖榮光,德不如多矣,慚愧,慚愧…”
徐德一看坦叔那氣度,斷不敢小覷,以為尋常仆役。等攀談兩句之后,才知曉眼前這個老仆,竟是前隋先登猛士,頓時更加驚訝。
眾人休息停當,張德張羅宴席的辰光,忽地北方來了數騎,騎士進了懷遠城就奔他這里來了。
“張公,張公,郡王八百里加急!”
老張一愣:臥槽,該不會是老瘋狗死在草原上了吧?李思摩要是死了,到時候李董找誰問責?
一想到這里,張德的冷汗都出來了。
“何事加急?!”
“車鼻部久慕天朝,如今棄暗投明,歸順大唐。然則余孽匪首阿史那斛勃冥頑不靈,竟是逃往郁督軍山去了。如今郡王在車鼻部故地開了集市,各部踴躍前往交易,甚是熱鬧。只是這集市十分簡陋,不堪風吹日曬,郡王命我等前來,是要籌措水泥和紅磚的。”
聽到老瘋狗手下這些小瘋狗的話,張德雙眼立刻變成死魚眼。
久慕天朝?久慕天朝還能投靠薛延陀?棄暗投明?草原上還有棄暗投明這一說?不是誰贏了誰是爸爸嗎?集市簡陋?搶了人家帳篷,不夠用了吧?
特么現在還要水泥和紅磚?這是要效仿吐谷渾東土故智啊,那鄔堡修的,跟太空堡壘似的。
“要多少?”
“多多益善!”小瘋狗一臉的激動,“郡王說了,這次要修個大點的集市,還要很牢固。而且準備蓋個圣廟!就在橫嶺!”
臥槽,圣廟是什么鬼!
突然,老張發現這幾只小瘋狗胸前別著個東西,仔細一瞧,仿佛是孔夫子的頭像啊,而且好像還是金的。
“你們胸前掛著的,是什么?”
“此乃郡王所賞爾,純金打造的孔圣頭像,唯有沖陣生還者,方能獲賞!敢戰猛士,殺敵逾十者,也不過拿個銀的。戰必有得者,只得銅矣。”
你特么在逗我?這特么分明就是勛章制度的雛形啊臥槽!
老瘋狗這是要逆天么?
老張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