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回十二歲

　　“小右，小右！起床了，待會兒你爸又該說你了。”

　　左小右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眼神有些呆滯。

　　“起了。”女人拍了下左小右的額頭：“剛放暑假就賴床，再不起來就打屁股了。”

　　這是個很平凡的女人，衣著樸素，容貌普通，但是聲音很柔軟，開口有加分。

　　“媽媽…”左小右依舊沒有動，就這樣呆呆的看著她。

　　“干什么？”見左小右傻愣愣的看著自己，女人微笑道：“睡傻了？連媽媽都不認識了。”

　　又呆了片刻，左小右搖搖頭，坐起來，看了一下自己光著的上半身，還有自己的手腳，默默地走下床，站在家具鑲嵌的鏡子前看著自己。

　　土氣的中分頭，稚嫩的臉蛋，還未長開的身體，只穿著一條大褲衩。

　　不會錯，這是自己小學六年級的樣子。十二歲的自己。

　　“別臭美了，快洗手洗臉，吃飯了。”母親又催了。

　　“噢。”左小右打量著自己的房間，沒有錯，是自己在北河的家。

　　走到掛歷前看了下時間。

　　1997年6月。

　　大腦急速運轉，他想起來了。自己1997年6月26日開始放暑假，因為小學畢業了，沒有暑假作業，放假的時間非常長。是學生生涯最放松的一次長假。

　　1997年，12歲，媽媽…

　　左小右快步走出房間，在客廳里看到了正坐在飯桌前吃早飯的男人。

　　一個和《倩女幽魂》中老乞丐一模一樣的男人。

　　“爸爸。”左小右的聲音有些顫抖。

　　男人扭頭，皺皺眉：“趕緊洗臉穿衣服去。”

　　“噢。”左小右的父親是個嚴父，從小對他的學習、談吐、形象都抓的很嚴。

　　嚴父容易教出內向文靜的孩子。左小右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趕緊去衛生間洗手洗臉，順便把亂糟糟的頭發也洗了，改梳三七分，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回房間穿上半截袖的明黃色t恤，下面是一條很普通的深灰色短褲，腳上踏著涼拖鞋。都是地攤貨，全身上下五十塊搞定。

　　左小右生在北河滄市下轄的一個縣城，1997年的正式職工，人均工資四百元出頭，有很多打零工，比如幫人看店、賣衣服的年輕人，工資也只有兩百塊。

　　左小右的父親叫左中天。是一家鑄造公司的車間主任，這時期每月工資超過了700元，在縣城屬于收入比較高的。

　　而左小右的母親在銀行工作，每天經手幾百萬，卻沒有一毛是自己的悲催點鈔員…不過銀行職工的收入還是挺不錯的，每月上千塊的工資，比左中天的工資還高。

　　母親是個賢妻良母，雖然每天工作都很忙。卻把相夫教子的工作做得很好，整個家庭都很和睦，如果不是六年后的那場車禍，左小右本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

　　“小黑，時間。”穿衣服的時候，左小右淡淡的道。

　　“1997年6月26日，距離夏洛重生還有三個月。”

　　“夏洛的死亡時間？”

　　“2015年12月6日。”

　　還有十八年嗎…

　　“小黑，謝謝你。”左小右輕聲道：“雖然只是一個夢，也謝謝你讓我重新見到了父母。”

　　“…”小黑道：“好好享受這十八年，不會再有了。”

　　“…謝謝。”

　　吃過早飯，父母就騎著自行車上班去了。

　　家里沒有摩托車。這年頭，摩托車還是個奢侈品，是很多年輕人新婚的陪嫁，而且質量很次。不超過3000元的摩托車，經常打不著火。尤其到了冬天，不踹上半個小時，別想讓摩托車跑起來。

　　左小右還記得，哪怕到了2003年，他離開縣城的那一年，陪送摩托車也是當地的主流，娶個媳婦只需要花兩萬塊。條件差點的，一萬塊也能湊合下來。

　　而且男方的父母不需要準備單獨的房子，媳婦嫁過來，都是和父母一起住。

　　那些年，真的不存在娶不起的情況。

　　1997年，在這個小縣城，一家三口的月開銷，五百元足夠了。

　　父母走后，左小右在家里轉了轉，看著每一個熟悉的場景，每一件熟悉的物品，眼睛有點濕。

　　擦擦眼淚，煽情神馬的最討厭了。

　　跑回自己的房間，打開存錢罐。里面有厚厚的一沓，大票小票都有，數了數，一共六百二十三塊。這些是他從記事起開始存儲的零花錢，有八九年了吧！

　　揣著錢，左小右收拾一下，出門去了汽車站，坐車直奔市區。

　　縣城到市區要一個半小時，倒不是路途遙遠，而是司機為了拉足乘客，一直在發車的時候走十米停兩分鐘，走十米停兩分鐘，一直到車里差不多滿員了才開車。而且速度很慢，就是為了半路上多拉點人，能把人急死。

　　好不容易熬到市區，左小右發誓，以后再也不坐客車了。一路上，他有數次恨不能打死司機那個龜孫兒。

　　到了市區，左小右憑著記憶找到了一家樂器店。

　　樂器店坐落于市中心的商業區，店面不大，只有三十個平方，里面的樂器也不多，大部分是吉他、笛子、二胡之類的中小件兒。最大件兒是電子琴。

　　這也沒辦法，滄市這時候還是不入流的城市，又是1997年，樂器店里有這些東西賣就不錯了。

　　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搖滾青年。一身‘霹靂’的行頭，堪比后世殺馬特。

　　“小孩，買什么？”搖滾青年正玩電吉他，見一個半大小子進來，心里嘖一聲：又是個光看不買的。

　　“我看看吉他。”左小右看著店里的吉他，都是很普通的貨色。標價基本上是三四百。也有好的，但是就兩把，都是上千塊的貨色。

　　左小右沒打算買好吉他，問道：“你這里最便宜的吉他多少錢？”

　　果然是窮鬼。

　　搖滾青年從貨架上拽下一把有點陳舊的吉他，道：“二百五。”

　　“二百吧！”左小右對著吉他吹了口氣，一層灰塵揚起。糊了搖滾青年一臉：“都這么久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彈？”

　　“咳咳！”搖滾青年呸了兩聲，把臉上的灰塵掃掉，怒道：“小孩，這吉他就是舊了點，不影響彈。愛要要，不要走。”

　　“呵呵…”這個時期的服務意識也很差勁。根本沒有顧客就是上帝的概念。

　　左小右笑了兩聲：“二百吧！二百我就要了。”

　　“二百五，少一分都不行。”搖滾青年不耐煩的揮揮手：“不行就走，你去別家看看，沒誰比我這更便宜了。”

　　左小右搖搖頭，道：“這樣吧！我在你這自彈自唱，要是唱的好聽，你就二百賣我。”

　　“喲呵？”搖滾青年一聽就樂了：“小孩，你還會自彈自唱呢？”

　　“那當然。”左小右道：“我不但能自彈自唱。還會作詞作曲呢！不信我給你唱一首自己寫的歌。”

　　“行！”搖滾青年樂道：“要是你這歌不難聽，我就二百賣給你。要是不好聽，二百五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知道啦！小氣巴拉的。”左小右翻了個白眼。

　　“小鬼！”搖滾青年氣樂了：“趕緊唱，不好聽你就給我滾蛋。”

　　左小右懶得理他，接過吉他，要了條抹布把吉他擦干凈，抱著吉他坐在凳子上，試了試音色…真難聽。

　　二百多的破吉他，將就吧！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咳！”一段詼諧有趣的前奏結束后，左小右干咳一聲，沖著街對面那些逛街的年輕女孩唱到：“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里的表演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左小右彈前奏的時候，搖滾青年還不屑一顧，雖然前奏很詼諧，卻太簡單了，沒有半點技巧可言，但是當左小右開口唱歌的時候，搖滾青年面色變了。

　　好清亮的嗓子，透著一股夏天吃冰淇淋的舒爽，而且歌詞、歌曲真的很有趣，完全是當今樂壇，或者說是內地樂壇所沒有的風格，聽起來有點港臺味兒。

　　而左小右開頭這歌詞瞬間就引來了對面年輕女性，甚至是所有人的注意。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其實我…”左小右停止了彈奏，右手抬起來，伸出食指，在臉頰上點了一下，咧嘴一笑：“很可愛。”

　　“噗——”很多人都笑噴了。

　　左小右回到了12歲，容貌自然也變成了以前沒有改變的樣子，很普通的樣子。

　　但是沒關系，只要會打扮，會穿戴，6分路人瞬間就能變成8分男神。

　　左小右出門前就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甚至用剪刀剪掉了一些影響美觀的地方，弄了個男式劉海，然后在商店里買了一頂貝雷帽，斜戴在頭上，這么一來，整個人瞬間從土氣變成了洋氣。

　　而見慣了后世的明星包裝理念，左小右自是知道怎樣才能得到粉絲的喜歡。以他現在十二歲的年紀，裝可愛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果不其然，一個洋氣可愛的小男孩唱著好玩的歌，瞬間吸引了大量路人的圍觀，而且人越圍越多，里三層外三層，尤其是那些年輕人，個個面帶陶醉之色的聽著左小右唱歌。

　　“寂寞男孩的悲哀，說出來。誰明白，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左小右停下，對人群中那幾個長的漂亮的年輕女孩眨了眨眼睛：“姐姐，來個媚眼吧！”

　　“噗——”

　　“哄哄我。逗我樂開懷。”

　　“咯咯咯…”女孩們笑的花枝亂顫，但是媚眼卻沒有拋過來。

　　左小右很尷尬：“嘿嘿嘿…沒人理我。”

　　“哈哈哈…”現場一陣哄笑。

　　“嘿！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來每個女孩，都不簡單。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女孩們的心事。還真奇怪！哎！真奇怪！”

　　“唻唻唻…喔哎噢！唻唻唻…噢——！”

　　唱完，左小右嘆了口氣：“唉！算了，回家吧！”

　　“小弟弟，別走！”女孩們還真以為左小右要回家，急忙阻攔：“你唱的真好聽，接著唱啊！”

　　“是啊！是啊！很好聽。再唱一個吧！”

　　“姐姐拋媚眼給你還不行嗎！”

　　“一個媚眼，兩個媚眼，三個媚眼，行了吧？”

　　“呃…呵呵呵…”左小右扭頭看著搖滾青年：“老板，怎么樣？”

　　搖滾青年激動地道：“你在我這唱一個鐘頭，吉他免費送你了。”

　　“真的？”左小右眨了眨眼睛，“沒騙我？”

　　“騙你是孫子！”搖滾青年上前。對圍觀群眾道：“各位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你們想不想聽他繼續唱啊？”

　　“想！”一百多個人大聲應和。

　　“小家伙，民意難違，趕緊唱吧！”搖滾青年催促道。

　　“好吧！”左小右清清嗓子，“嗯，我想喝點水。”

　　“我去買！”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立即跑到路邊買了一瓶汽水過來：“小弟弟，汽水來了。”

　　“謝謝姐姐。”左小右把汽水瓶接過來，嘴非常甜的贊美道：“姐姐你真漂亮。人又好，以后肯定能嫁個好男人。”

　　女孩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現場也是哄堂大笑。

　　喝了汽水，潤潤喉嚨，左小右繼續自彈自唱。

“推開夜的天窗對流星說愿望給我一雙翅膀能夠接近太陽我學著一個人成長愛給我能量夢想是神奇的營養催促我開放想唱就唱要唱的響亮就算沒有人為我鼓掌至少我還能夠勇敢的自我欣賞想唱就唱要唱的漂亮就算這舞臺多空曠總有一天能看到　　揮舞的熒光棒”

　　左小右靜靜地唱著這首歌，聲音清亮，旋律悠揚，每一個人都聽的癡迷了。

　　不知什么時候，歌聲停止，隔了四五秒，眾人才回過神來，用力鼓掌，大聲叫好。

　　“好！太好聽了！”

　　“太棒了！這首歌真是太棒了！”

　　“好美的歌聲，好美的歌，小弟弟，你太棒了！”

　　“小弟弟，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之前給左小右買汽水的女孩問道。

　　“姐姐，這首歌叫《想唱就唱》。”左小右說道。

　　“《想唱就唱》…真是好名字。”女孩很激動：“小弟弟，這是誰的歌？”

　　是啊！眾人都驚醒過來，這么好聽的歌，一定會唱的家喻戶曉才對，怎么他們從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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