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物資”登岸

　　但座位上的里德萬更從容：

　　“你想說的是博希蒙德和杜卡克嗎？那樣更好，在真正的權勢角斗面前，哪有什么兄弟可言，更何況我本來就不喜歡他。你的陰謀我要如實告訴給君士坦丁堡，就這樣。”

　　整個氣氛頓時如死般的安靜。

　　里德萬和他的維齊爾道拉看見，臺階下披著便衣裹著纏頭的凈航和尚（他游走整個敘利亞和黎凡特，需要掩人耳目）微微抬起頭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而是露出絲惱怒和狂躁。

　　“抓住他，防備他服毒！”道拉大喝道。

　　數名強壯的武士一擁而上，凈航閃電般從懷里取出的藥丸，剛剛咬了一半，剩下一半被武士拽下打落，踩碎在靴子根底，僧侶的纏頭在掙扎里也脫落下來，露出了青色的光顱，他的手被反剪過來摁住脖子，其上青筋暴烈，慘白的臉龐當中一抹凄慘的紅色，他在嘔血。

　　即便這樣阿勒頗武士們還未有放過他，給他的嘴巴套上了嚼子，防止他咬舌自盡。

　　但很快，里德萬傳喚醫師進來，凈航被救活了，他沒法子再死——手腳被鐵索捆縛，嘴巴戴上了嚼子，而后里德萬派出三十名精銳的騎兵，連夜將他先送到馬拉什城里。

　　率先得到凈航的便是當地的督軍官多魯斯.蘭伯特，他簡單了解情況后不敢怠慢，又旋風般加派人手，把凈航往西送，目的地是皇帝陛下的御營。

　　其實到了塔爾蘇斯城，凈航就不用向前走了。

　　因為皇帝和大宮禁軍、警備禁衛騎軍和皇陵禁軍，已浩浩蕩蕩連夜趕來這座次都，連城中的市民都不知道。

　　八個旅團、三個新附大旅團、所有騎兵團及炮兵部隊還在后面，大約二到三個時辰后也都齊聚此處。

　　所謂對克里特的總攻，不過是欺瞞明暗敵人的一個幌子，相反皇帝還慶幸道：“約翰這小子終于會耍弄陰謀手段了，不過率先替朕除去克里特最棘手的地頭蛇們，倒是件大大的好事，省得到時候上岸再麻煩。”

　　皇帝在圣保羅新港的船塢邊，一所臨時充當行宮的倉庫內，審訊了凈航。

　　獨腕陪睡官溫若明娜欣喜若狂，畢恭畢敬地準備好所有物品，在旁侍奉陛下。

　　“不用他說，叫他寫。”高文靜靜看著被吊起來的凈航——口中還戴著嚼子——吩咐道。

　　于是凈航被放下，侍衛們給他攤開塞琉西亞紙和蘆管筆，結果凈航抓起蘆管筆，就狠狠刺向了手掌心，當即鮮血直流，戳出了血洞來，表示自己絕不會寫出來。

　　侍衛將蘆管筆塞到他的左手。

　　凈航便揮動左手，刺中了右眼，當即眼珠就流出來，嚼子在痛苦聲里幾乎被咬碎。

　　“何苦。”高文擺擺手，“其實也不用你寫，里德萬和其他的證人都是齊全的，你又何必自廢右手和右眼？你看看我身邊的陪睡官，她多么渴望能恢復那只缺失的手腕呢！”

　　侍衛們將凈航的刑具和嚼子都解開，穿回緇衣的凈航癱在地板上，血流滿身，野獸般的眼神盯住高文。

　　“把這個攛掇陰謀的僧侶梟首。”皇帝淡然說完這個命令后，就轉身離去，他還要和諸位軍官商議進一步的軍事部署，沒有時間和這位耗下去。

　　次日，塔爾蘇斯全城都敲響了鐘聲，約翰.奧克希爾特在圣保羅大教堂前對好奇聚集來的所有信徒和其他市民們呼告：

　　“東方來的景教絕非得到我之承認的，他們全是敵人，我呼吁整個敘利亞、奇里乞亞、卡帕多西亞和大亞美尼亞的信徒們拿起武器捐出財產，團結在皇帝陛下的身邊，和他們對抗到底——陛下才是拯救世界的彌賽亞，絕非東方來的蠻族，你們萬不可受騙，受騙也是種無法寬恕的罪行，記住從即日起敢和東方亞述、巴格達教會人士接觸的，被視為叛國叛教兩重罪行。”

　　趕赴來的全軍將士沒有做太長時間的休息，就開始檢查戰備武器。在新港的船塢當中，一艘艘懸著風帆的大船開始越過克萊奧帕特拉門，朝著波濤起伏的大海而去。

　　另外邊，安條克城以西的圣西蒙港口，數艘懸著圣尼古拉斯圣像旗的戰船泊靠在那里，岸邊的碼頭上一列新羅馬帝國的水兵正站在堆積起來的箱篋上，等待著安條克城方的驗收。

　　這批是高文皇帝送給安條克城的第二批物資，共有五百根火銃，四門輕型速射香水瓶炮，還有許多契丹雪彈藥等。

　　前來的驗收代表，是安條克的伯爵賴諾爾德，他后面跟著群撒拉森主計，走出了塢堡邊的圓亭，順著狹長的海邊棧道走過來，“這是最新銳的火銃嗎？”賴諾爾德傲慢地詢問，因為他的君侯博希蒙德要求高文必須把最新火器送來，這樣他才愿意去奧克蘇斯河的戰場。

　　一名水兵的旗官說當然，說完他從箱子里取出根狗頭鐵鉤雕刻非常精美的長銃來，用木托上的腰鉤盤在自己的腰間，轉身抵住賴諾爾德爵爺補充到，“絕對是帝國最新式的長銃！”言畢直接捏動了扳機，長銃管口砰得一聲悶響，賴諾爾德胸前的鎧甲被打得粉碎，彈丸從他的脖子間滾動而過，劃出飛濺的血肉——而后這位爵爺雙手伸出，倒仰著飛出三四尺，倒在一堆貨物木桶間。

　　而后其他水兵也紛紛從箱子里取出長短火銃，砰砰砰連續施放起來，賴諾爾德身旁的人員被全部打翻倒地，重傷者有的翻入到海水中，有的在地上喘息爬動著。彌漫的煙霧里，那水兵旗官走到了躺在木桶間的賴諾爾德面前，低聲說了句什么，而后拔出佩劍凌厲地刺入爵爺的胸膛，要了他的命。

　　圣西蒙港口碼頭上驚叫聲四起，沒人想到盟友的士兵會突然發難殺戮，很快數艘劃槳長船靠上來，更多的水兵上岸，舉著長銃到處射擊、殺人和縱火，并搶占塔樓和雉堞。

　　而后那幾艘運貨的槳帆船也在吱吱呀呀的聲音里抵進碼頭，其船艙里全部潛藏著精銳的旅團散兵，這群士兵們有的覆著面甲，有的戴著豬嘴式的頭盔，舉著長劍和盾牌踏著船只伸出的板橋，紛紛后繼上岸，很快的博希蒙德的門戶圣西蒙港口就在奇襲下被攻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