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兇險

　　原來這個利奧.杰弗格列維奇聲稱自己是前皇帝羅曼努斯的兒子，父親在曼奇克特戰役慘敗后被政敵清算，在遭受殘酷的肉刑被放逐而死。而羅曼努斯的兒子利奧，也一并被處死。

　　不過雖然官方認定利奧已經伏法，但帝國形形色色的敵人卻不這樣認為。很快各種“羅曼努斯的兒子”鉆出來，各種膚色和語言都有——就連卡貝阿米婭都擁戴過個羊倌來冒充，而這個利奧.杰弗格列維奇也于六年前忽然在赫爾松地區（克里米亞南部）出現，還被莫諾馬赫招為女婿，最初阿萊克修斯指令管轄赫爾松的西奧多羅，將這位假冒前皇帝兒子的家伙投入監獄——但很快，利奧就越獄而出，自稱是羅曼努斯皇帝之子，用武力索求君士坦丁堡的御座，糾集大批覬覦君士坦丁堡財富的佩徹涅格人，并在羅斯王公的暗中支援下，及保加利亞保羅派的倒戈下，鋪天蓋地向君士坦丁堡襲來。

　　阿萊克修斯面對強大的敵人，運用權術籠絡了欽察人（也即是前文當中的庫曼，庫曼是撒拉森語稱呼，天朝稱為欽察，拜占庭稱其為科馬洛伊人，羅斯人則稱作波洛夫齊人，沒錯就是這么混亂不堪）抄斷了利奧和佩徹涅格人的后路，隨后皇帝毅然出擊，在里拉山和入侵的敵人爆發了巨大會戰。那場戰役是阿萊克修斯畢生最輝煌的成就，彼時高文正在意大利征戰，安娜還偷偷溜到圣智大教堂觀察過如何用馬來占卜戰事吉兇。

　　利奧.杰弗格列維奇在戰后被抓住，皇帝刺瞎了他的雙眼，將他流放在愛琴海的一座島嶼上，過了兩年后就把他秘密處死了。

　　但仇怨卻由此結下：皇帝對曾唆使支援過利奧的基輔羅斯非常不滿，此外對西奧多羅也是猜忌有加——有情報顯示，當年就是這位野心勃勃的老將軍將利奧有意從監獄里放出來的。在皇帝眼中，特拉布宗、基輔和格魯吉亞差不多也算是個“邪惡軸心”，對帝國的危害和高文不相上下。

　　故而此后皇帝對欽察人一向友善，因為這個族群不斷和羅斯王國爆發戰爭，其中之前欽察的汗伊特拉里還被羅斯人背信棄義地暗殺了，是阿萊克修斯制敵的砝碼。

　　現在皇帝采取的就是這種策略——拉攏欽察人最強大的領袖博尼雅克，讓他猛烈進攻基輔和赫爾松一帶，“而后朕自然能叫西奧多羅分身乏術。”

　　當皇帝的密使欽官乘船渡過海峽，朝著黑色的海彼岸出發時，高文匆匆抵達到了卡斯塔巴拉城，在那里鮑德溫夫婦神色緊張焦灼地等候在那里，待到高文剛剛下馬入廳，便告訴了他一個震驚無比的消息：

　　“博希蒙德在馬拉什堡前，遭遇了慘敗。博希蒙德、理查德、賴諾爾德等軍隊領袖盡數被俘，他的軍隊解體潰散，阿普利亞的近五百名騎士，有一半戰歿，另外一半也和博希蒙德一起當了階下囚。”

　　“什么！”連高文也是震驚，他剛剛準備來此增援，誰想到博希蒙德居然會敗得這么快——他到底輕率冒進到何種程度？

　　“阿勒頗的里德萬反水了？”這是高文第二個急于得到的回答。

　　鮑德溫點點頭，表示高文所言非虛。

　　當博希蒙德在薩莫薩塔集結后，開始順著幼發拉底河盡頭河谷，朝馬拉什前進。他雖然沒有聽從高文的建議，但還是聽了格里高爾的——讓吉麥吉斯旅團渡到河川的左岸，去防備圖柏賽那和拉沃德拉。

　　果然按照赫拉克勒斯預設的戰場，即馬拉什東南處的平原上，博希蒙德將大軍駐屯于此，亞美尼亞軍列隊來迎戰，被博希蒙德巧妙地使用步兵多次擊破。而后賴諾爾德強烈建議安條克公爵將營地移到西側一處平緩的山丘地帶：那樣可以讓諾曼騎士俯瞰控制整個戰場。

　　但博希蒙德就是這么冒進，他認為“假若我聽從賴諾爾德的方案，將會延誤對馬拉什堡的圍攻，平地才好列營。”

　　隨即，整個亞美尼亞的主力隊伍果然退回到堡壘里面去，得意洋洋的博希蒙德便在那片水源草地豐盛的平地列開營地，開始整備器械，立起五桿炮（發石頭的猴版）拋射石彈，還讓阿勒頗將軍馬孛羅立營其后保障糧道。

　　二日后夜，吉麥吉斯旅團立起的營壘前，巡哨的士兵抓捕了幾名暗探，正朝著阿勒頗方向來去，經過嚴刑拷打后其中一人招認，他們是馬孛羅的屬下，正要和里德萬聯絡商議出軍切斷博希蒙德后路的事宜。

　　不敢怠慢的格里高爾即刻帶上附屬騎兵隊，急速馳往馬拉什城下，準備向博希蒙德匯報此事，而當晚馬孛羅便帶領所有人馬作起亂來，到處焚燒輜重，并在河谷處和趕來的格里高爾騎兵展開激戰。格里高爾軍力不足，便急忙撤回營壘當中，而次日清晨諾曼人的營地則一片混亂——博希蒙德上馬親自維系秩序，而此刻和自己曾“斗過圖”的仇敵，達尼什蒙德大埃米爾梅里克統率著四千騎兵，忽然出現在側翼的山地上。

　　原來梅里克也接受了亞美尼亞人的邀請，明白了聯合對敵的必要性，在逐退了西奧多羅的進攻后，便集合所有手頭的精銳順著凡湖的方向，晝夜疾馳南下，趕赴到這戰場上來。

　　而馬拉什堡里，帕克阿德、赫拉克勒斯父子也帶著挑選出的一千名死士趁機突出，各處山谷間亞美尼亞人、突厥人和庫爾德人射出的箭矢密集地讓整個天空昏暗下來，原本就輕敵疏忽的博希蒙德左右兩翼的仆從軍隊被打得潰不成軍，抱頭鼠竄。

　　同時，費拉、薩利基帶著其余軍隊，也出現在吉麥吉斯旅團營壘的周邊，到處都在激戰不休。格里高爾用一個支隊固守營壘，兩個支隊在壘門兩邊設伏，先后擊潰了來犯的費拉和薩利基的部眾，這兩位爭著遁回拉沃德拉去了，而后格里高爾率領其余兩個支隊奮勇朝北突進，要將博希蒙德自困局來接應出來。

　　畢竟這時博希蒙德不能完蛋，一旦完蛋，神圣同盟的中腰就等于被砍斷了，幾個新生的國家都會命運頹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