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完這些后,戈弗雷明顯看起來有些虛弱,于是下面的封賞由他的陪酒管家來宣讀的:內容是將圣城周圍的領地劃分得更加細致,封給更多愿意為圣墓提供服務的騎士們,這群騎士大多是法蘭克或德意志蘭的出身,他們自愿宣誓成為新王國的“家奴”(德語當中騎士最早的語境就是家奴),會用采邑的所得武裝自己,永遠對執政官和圣墓效忠。
“奉萬能的主之威靈,我將整個國家劃分為六個等級,即執政官、宗主教、圣墓衛護者(如弗蘭德斯羅伯特、坦克雷德都被劃分到了這樣的等級當中)、自由領主(采邑貴族和教區執事)、軍旗貴族(被賜予國有采邑的非世襲武士)和王國家奴騎士(直屬于執政官的武裝,大多是用俸金供養起來的);每個等級都擁有人民和土地,也應該自備武裝在執政官的命令下為對異教徒的戰爭當中服役。”(很顯然,戈弗雷的法典是模仿德意志蘭國家的封建法,此外因為初生王事形勢的緊迫和嚴峻,農民、奴仆和異教徒人群都被排斥在六等級之外,因為他們無法給王國直接提供軍事服役)
“奉萬能的主之威靈,此后整座耶路撒冷城將徹底禁絕異教徒的任何儀式,只允許供奉我主、耶穌和圣母,我身為執政官將竭盡全力保護在這片陸地和海洋上朝圣者自由通行的權益和路途安全。”
“奉萬能的主之威靈,我身為執政官,將擁有這個王國最大的權力,包括宣戰、媾和、立法、稅收等,爾等無論是在此執劍拱衛的騎士,還是遙遠的安條克、阿達納的諸多城堡領主,都應尊重我的指令,共同為主奮戰下去。”
“奉萬能的主之威靈,我身為執政官發布這樣的命令,身為公教徒的任何人,只要前往耶路撒冷,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但凡滿一年零一天后,都將自動成為我的臣民,享有他先前所居住的屋子,也享受他先前所耕作的田地。”
“奉萬能的主之威靈,以上種種,皆非我戈弗雷.尤斯塔斯一時興起之語,我將在所有佩劍的高貴人物目睹見證下,隨即將其刻在石柱上,作為耶路撒冷永恒不變的法典,歷代執政官在內的王國六等級人都將遵循下去,直到末日審判的來臨,因為那時我們將遵循的是主的法旨。”
宣讀完,稍微恢復些力氣的戈弗雷微笑著將喬瑟蘭、加里蘭兩兄弟喚到面前,“我兌現我的承諾,你們兄弟將得到約旦河右岸一大片采邑的封賞。”
“真的是太感謝您了,此后我們兄弟會把此處命名為‘新庫爾特奈’,我會像守護家鄉那樣保護王國的東大門,替您擋住來自敘利亞和大馬士革的敵人。”喬瑟蘭受寵若驚,當即鞠躬致謝。
當然最讓大家感到無比驚詫的是,在耶路撒冷執政官、無冕之王戈弗雷慷慨大度的封賞序列當中,唯獨沒有他的親弟弟鮑德溫。
然而鮑德溫也沒有任何慍怒的表示,他在圣城沒有逗留很長時間,當康拉德和吉約姆領著隊伍乘船過海,抵達耶路撒冷后,鮑德溫就向眾人告辭離去,返回阿達納伯國了。
當然,二位新來的告訴他,“塔爾蘇斯的大主保人高文知道耶路撒冷已經光復后,便停止了繼續派遣旅團的行為。”
“這點我知道,吉麥吉斯旅團已先我三日,返歸朱拜勒去了。不出意外的話,高文需要集中力量,在來春后討伐高原上的突厥人和亞美尼亞人了。”鮑德溫心知肚明,而后當他帶著衛隊騎士們行走到拉姆拉城時,一位裹著羊毛毯子的修士,看到他身后的銀天鵝旗,就惱怒地返身跟在他的馬頭后,不斷指責,“你的兄長居然在耶路撒冷城把主和耶穌的土地分封給軍人?要知道在羅馬城里教廷早已達成了決定,這座城市和周圍的所有地,都是歸于教宗的。”
“你是誰?”荒蕪褐色的大地上,鮑德溫騎在馬上,不屑地問著對方的身份。
對方有點尷尬,良久才說自己便是耶路撒冷宗主教薩姆貝爾。
“聽說你在西頓城過得十分愜意,得知我和兄長攻陷了耶路撒冷后,才趕來對我們諄諄告誡的。”鮑德溫挖苦說,接著他拉了兩下轡頭,“所以啊,我的兄長才在圣墓前拒絕了國王的冠冕,他甘愿當名公選出來的執政官,這樣也就不用受法令條冊的約束了。”
鮑德溫口中的法令條冊,即是前代教皇格里高利七世頒布的,里面清清楚楚地規定了:
所有大主教和教區執事的任命權,都在教皇圣座的手里;
所有教堂的所有權,不再歸領主或世俗主保人所有,一概歸教皇圣座所有;
任何皇帝(主要是指德國皇帝,即薩利安凱撒)、國王的冠冕,都得由教皇或教皇特使戴上才算合法;
教皇高于皇帝和國王;
若教皇和皇帝、國王發生沖突,他將有權破除對方的教籍,還可下達“品事中斷令”即對方領國內所有教堂不再舉辦任何儀式,這會讓貴族和臣民對皇帝或國王的忠誠度降到冰點,叛亂和暴動也將連綿起伏。
被鮑德溫搶白了頓后,薩姆貝爾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但他依舊不愿放棄自大的威脅,“等著好了,我很快會向羅馬城的樞機會議提交三份彈劾狀的,一份是針對希臘皇帝的,一份是針對高文的,還有一份是針對名不正言不順的‘耶路撒冷國’的!”
而鮑德溫只是擺擺手,頭也不回,漸漸在黃沙和烈日下,于薩姆貝爾敵視的目光當中消散了背影。
這時候,在塞琉西亞的軍港處,一艘來自威尼斯的船只正在碧波里搖來晃去,衛城的海防城堞上,灰發的阿格妮絲沉默地背對著數尺開外的高文,看著船只上的水手正穿過半圓形的防波堤,劃著小船前來碼頭裝運補給物資,海鳥的叫聲清脆嘹亮:適航期快要過去了,她按照約定,也要乘著這艘船回雷斯波斯島了。
“阿拉爾曼的水力大工坊和艦隊建造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完成的。”高文有些愧疚。
“你怎么不問我,在我回雷斯波斯后,會不會真的幫助皇帝陛下為你為敵,或者會不會此后終身不踏足塔爾蘇斯國,和你們徹底斷絕關系?”小翻車魚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