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而至威力巨大的石彈淫威前,堡內的數百守軍,和大約四千民眾都躲在雉堞、棚子和城中各處角落里,許多人在汲水和取食時,冷不丁就會被砸下的石彈擊中身亡,整個城內死亡滿地,極為凄慘。
就連中央的堅固塔樓,也不斷地被大普拉尼砲的石彈擊中,灰塵被震得接連落下,不少積在了尼卡座椅前,這位老將軍從小城失守后,就沉默不語地坐到了現在,賽文和艾斯接連焦急地來向他請示戰術,但尼卡并不回答,只是搖頭嘆氣,說你們三位先前在西斯城發動叛亂時,這座城堡和家族的命運就已經注定,現在皇帝和皇子又貽誤我等,“便只能到此為止了。”
小城山地上,另外兩位卡列戈斯兄弟帶著六百名精兵,舍棄了戰馬,步戰沿著崎嶇地帶奮勇突擊而高文方的莫諾馬庫斯也帶著七百西奇里乞亞吉那特士兵,憑借著山勢節節抵抗,用弓箭給予對方大量殺傷。
因為雙方先前都是相鄰的吉那特軍功大地主,而今卻完全走向了不同的陣營,拿起武器廝殺在一起,故而陣前箭矢橫飛的同時,雙方叫罵聲也震動了整個山谷,雷歐和迪迦大罵莫諾馬庫斯是叛徒,甘愿投靠高文這樣的草頭王為鷹犬而莫諾馬庫斯則怒斥當年卡列戈斯家族,背叛費拉雷多斯將軍的國度,和突厥人勾搭在一起的行為。
就這樣戰了幾乎整整一天,泰提修斯也忍不住了,親自提著兩千人的預備隊上前增援莫諾馬庫斯便丟棄了陣地,帶著部眾破壞了山澗上所有的橋梁,后撤到了對岸的小城旁側,繼續守御下去。
日暮時分,泰提修斯終于看到了奔騰沖向山下沼澤的阿拉爾曼河,還有那座被破壞掉的水閘,“我出重金招募士兵和匠師,乘坐小舟,把眼前的那座水閘給修復好!”
而后,得到誘惑和鼓舞的士兵們,不顧先前作戰的疲累,從山上直到山下的營地,排成長長的縱隊,先把幾艘小舟拖了上來,而后背負手傳著土石柴捆,,將其填滿了小舟當間,再推入了深峻的山澗當中填塞住河流,一艘接著一艘,形成道臨時的堤壩,士兵和匠師冒著飛濺的水花和被沖下山崖的危險,再奮勇泅水,用繩索和橈鉤拖住被毀棄沖到巖石間夾住的鐵閘,緩緩用力,企圖將其拉回原位穩固好......
就在泰提修斯正在山澗竭力時,背著落日,阿萊克修斯和約翰父子親自統率著一萬五千人的大軍,順著街道迤邐列隊而來,其中皇帝臉色鐵青,而皇子則滿臉的羞慚,“你這個年紀,爭斗不過高文是正常的,但朕沒想到你連宿將和幕僚的建議都加以拒絕,那便不是經驗的差距,而是身為治國者水準和理念的差距了!”皇帝拉著轡頭,毫不留情地斥責著兒子,而后他頓了頓,“你總管潘非利亞特馬奇軍區,和高文、吉利基相鄰,很難守衛得住局面。”
當父親說出后面那話后,約翰的臉面抽動了下,他知道父親現在對他在這個至關緊要的軍區工作,是不滿意不放心的。
但約翰沒有申辯什么,只是低著腦袋,聽候父親的發落,“布雷努斯雖然愚鈍些,但好在老成持重,并能完全聽取皇都方面的指導和部署,馬上我把他和你的職務對調,你去莫利亞地區擔當大公,開墾帖薩利平原,并在當地制造訓練艦隊,就不用應付現在這形形色色的奸詐強敵了。”
所以皇帝的意思,就是你以后安心去積累民政經驗吧,安納托利亞這種兇險萬分的毒龍巢穴、鱷魚潭,等到你成熟之后再來淌也不遲。
“父親您的意思是,準備將阿拉爾曼堡放棄了?”約翰低著頭,對阿萊克修斯的處置沒有任何反駁。
阿萊克修斯沒有作聲,接著他和行仗隊伍,看到了泰提修斯屯扎在沼澤西側的連綿營地,還有更遠處燃著煙火苦苦掙扎的阿拉爾曼大城,就這樣靜默地和兒子駐馬在眺望處,一隊隊帝國的人馬從他們的旁側繼續前進,終于皇帝開口說話,“要為自己的疏忽和幼稚付出代價啊約翰,你看看,現在能有什么良策呢?只能全力解救,起碼做出個樣子,給安納托利亞朕的子民和貴族看看了。”
待到一萬五千名帝隊,和泰提修斯的兵馬會合后,便開始繼續屯營數里,等到晚上時候,穩居總帥營帳的皇帝,坐在鋪設紫色綢緞的椅子上,接過了泰提修斯在山頂上的軍情匯報:我軍經過一天的廝殺,終于修復了山澗上的水閘,合攏之后阿拉爾曼河將不再注水到大沼澤里。
“做得很好泰提修斯,這樣看只要卡列戈斯家族再多堅守些日子,朕還能救得過來。”皇帝恢復了不少信心,“約翰,民夫都集中好了沒有?”
“是的父親,第一批三千人已經發給他們口糧和賞賜衣物,隨時能為您效勞。”
“抽水,從我們這里,把大沼澤潴留的水抽干、排干,將所有隊伍士兵分成四部,也輪流協助民夫一起做這事!”皇帝的目光灼灼。
阿萊克修斯是個非常精明的軍隊統帥,接下來的三日里,雖然先前口頭上說讓阿拉爾曼堡聽天由命,但面對拐走自己女兒,讓安娜現在與自己為敵的阿萊克修斯,每每想到仇人就在沼澤對岸炫耀武力,屠殺擄掠他的子民,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差不多兩萬名帝國士兵,除去留下了八百人守衛剛剛修復好的那道水閘外,其余人分成了四個部分:一部分人,和數千名征調來的民夫一起,踏著許多“阿基米德螺旋汲水器”這種排水汲水的裝置,是人踏在轉盤上,帶動螺桿來實施的,往往在其上還搭起了草棚用來遮擋夏末依舊可怕的日頭不過這種螺桿因為制造工藝復雜,數量還是不夠的,故而突厥奴隸阿克塞頗考斯又獻上一策:他原本是從波斯高原的烏古斯部落遷徙來安納托利亞的,開始指導全軍建造另外種更為簡易的汲水器械,也就是所謂的“罐輪”,也叫“波斯輪”,人們造出個大車輪形狀的,拼上輻輳,而后每根復輻輳外的架子都系上個罐子或皮囊,由馱馬牽挽帶動來排水波斯地區使用的牲口,往往是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