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放下了手頭的餐刀,接過了那箭矢,但見簇和桿之間,用一小塊布帛包裹著,“你怎么會得到的?”
“是四姐妹塔上最靠著我們宮殿區的那座塔樓,方才射入我們的外圍戍防營地的,被副紋章官屬下的士兵發現的。”木扎非阿丁語氣都透著興奮。
于是乎高文急忙解開,里面寫著寥寥兩行希臘文,“我是戍守在羅塞倫埃米爾塔的士兵,名叫普拉吉特,愿意充當您的內應。”
“咚”的聲,高文拍案而起,“走!”,即刻披上了披風,在木扎非阿丁和迪姆的護送下,走出宅邸,連晚餐都來不及消滅干凈,就急匆匆來到了拾取到箭矢的圍城營地里。
夜幕降臨,營地里點起了篝火,而那個被稱作羅塞倫塔(因駐防在里面的埃米爾而得名),恰好正對著這個守衛者旅團第二支隊的營房,大約十余名士兵在木柵土壘后,戴好了防箭的帽盔執勤監視,高文來到了營帳前,和幾名旗官互相致敬后,就下了馬,在一棵樹下,萊特正立在那里,公爵舉著箭矢走近后,便會意地指著樹干的痕跡,“箭是射在這里的。”
高文唔得聲,在火把的照明下,摸到了拔出箭矢留下的凹坑,再樓的上面,幾個明滅不定的火把正在其上晃來晃去,有人正在巡邏,高文于是呼地蹲坐下來,副紋章官幾名旗官和軍仆,也都圍繞著大公爵一并蹲下,“要不要回射一根去,和他聯絡上?”
“不。”高文若有所思,舉起手來阻止住了,“天色太晚,我們根本不清楚上面巡邏的士兵誰才是普拉吉特,貿然射回去的話......”接著,高文忽然眼睛一亮,一個毒辣的計策正在他頭腦當中形成,接著他對萊特說,“從塞琉西亞帶來的弩機,這里有嗎?”
“有的!”一名旗官一溜煙地跑回營帳,再一溜煙地將根狹長的弩機取了過來,身后背著個弩手專用的盾牌,還懸著盛著弩箭的袋子,“取碎裂木板的出來。”高文指示說,旁邊的得到命令的萊特,正在取過筆墨,同樣在幾塊布帛上,于火把照明下奮筆疾書著。
那旗官點點頭,低著頭,從袋子里取出了碎木的弩箭來,這是小翻車魚阿格妮絲根據戰場的需求,將弩箭設置出的四種類型,用來射裂木板的是其中之一:這種弩箭,尾端是禿的,但是后方各有個圓潤鰭,箭簇和殺傷人員的類型不同,是個尖端朝內平整底線對外的三角形,它能深深楔入敵人防箭的木楯里,起到破壞的作用。
“萊特跟過去。”高文半跪在樹蔭下,將手伸出,那旗官便將弩箭系上了布帛,提著弩機,悄悄麻利地翻過了土壘,萊特也壯起了膽子,舉著盾牌,佩著劍緊緊跟在其后——兩位順著灌木和塔墻根,悉悉索索地摸到了四姐妹塔正面凸出的那座塔樓,也就是“桑薩多尼阿斯塔”,亞吉的大兒子親自據守的。
這時候,萊特和那旗官抬起頭來,塔樓上的篝火,照得四周的磚石花紋都纖毫畢現,上面不時傳來守衛士兵的咳嗽聲和交談聲,先前突厥人殘殺阿德羅貝爾和貝特麗絲的地方,現在就在萊特頭頂的正上方。伴隨著夜梟時不時凄厲的叫聲,萊特蒙在頭盔里的臉皮有些緊張地發麻,不過他始終在心中為自己打氣,“莫怕萊特,這難道比你先前混跡西西里,和各位尊貴的婦人偷情還要危險嗎?”而后他聽到了巡邏隊的腳步聲,在城頭再度響起后,萊特對那旗官打了個手勢。
旗官貓著腰,半站起來,將弩機前端的蹬(這明顯比貝內文托人原本使用的手弩威力要大得多),用單腳踏住,而后雙手提著后端的柄,喀拉拉往后帶著橫置的弓弦,再用扳機固定好,萊特在旁邊將系著布帛的弩箭給上好,再使用螺桿把松緊狀態調整到最佳,接著那旗官將弩機抬起,貼到了墻壁根,對著上面凸出的圍籬底部木板。
嘩啦聲,圍籬底部忽然有兩塊可活動的小板垂下,萊特和那旗官都是一愣,接著萊特夜色當中,兩塊白亮亮的正填塞其上,“x的!原來正好站到了這群突厥人方便的地方。”萊特咒罵了下,接著想到剛才自己在幫弩機上箭蹬弦的時候,自己的胳膊曲襯在地上,有些滑滑的,而后他就抬起來,差點沒被熏翻,原來粘上了一大坨!
“噓噓噓。”萊特對著舉弩的旗官急忙打著手勢,示意他不要著急射擊,那旗官也適時冷靜地沒有扳動長鉤,而后兩人抬頭那發出了轟然的響動,吐出了宛如德意志蘭夾腸黑面包似的東西,一摞摞墜下,啪啦啪啦掉在兩個潛藏的人中間,萊特就這樣一動不動,等著掉完了,再點點頭。
旗官重新占據了射擊位置,將弩機正著往上,半秒鐘的時間,很利索地扳下了長鉤,喀拉一聲,弩箭帶著嘯聲直直飛了上去,圍籬的木板發出了聲被擊中的鈍響,而后撕心裂肺的聲音也在夜空里炸了起來,那旗官急忙將弩機擺到了身后掛著,和萊特一起朝著己方的營地狂奔而去,身后箭矢射下,人聲喊動,刺破樹葉的聲音連綿不絕......
很快,一名左手和扭在一起,被弩箭射穿鉤住的傷兵,呻喚不停,被抬到了大為驚訝的桑薩多尼阿斯面前,“他是如何了?”
“他在圍籬上解大手,剛準備用左手清潔,被一根敵人伏射的弩箭給射中了。”帶隊的加齊的言語,讓桑薩多尼阿斯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不算完,那加齊猶豫了下,又將一塊被血跡和xiang跡污得慘不忍睹的布帛條,交到了桑薩多尼阿斯的面前,對方強忍著要嘔吐的眩暈感,問這里面寫了什么。
“什么,衛城當中有敵人的內應?”主塔的房間內,亞吉聽到這個消息,對著左手提著布帛條的兒子,惱怒地抖動著胡須,“一定是你的那個被俘變節的旗手做的好事,他選擇了自己的茍活,而非我和全體安條克居民的性命。”隨后,亞吉又哈哈笑起來,“不過,這個布帛條上沒有說內應者的姓名和職務,我們倒是可以裝作一切都不知道,讓敵人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