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和桑薩多尼阿斯跑回到安條克城中的,只有五六百名喪魂落魄的殘兵,并且大部分都帶著傷,有八百人死在了朝圣者兩座防磐和橋頭堡前方,其中后者拒馬墻前后,躺下的突厥士兵死尸尤其之多,而被戈弗雷等爵爺的援軍殺死的,則有近三千人之多,尸骨全部集中在法爾法河川沿岸,再混雜著朝圣者自己數千人的尸身,簡直將安條克城墻下化為了腥臭逼人的大墳場。(最穩定)
這次所有爵爺,集中了所有營地大約一千匹的戰馬,增援而來,可以說下了血本,對突厥人的屠戮踐踏也是致命性的。
總的來說,亞吉失敗了,他讓自己兒子指揮四千精銳死士突圍而出,結果大半戰歿,雖然奪占了朝圣者的防磐,但是燒毀了攻城器械的數量十分有限,而在鐵橋要塞那邊,他的上萬精華步騎,結局兇吉,還未有定數。
亞吉瞬間好像蒼老成了干枯的死尸,緩緩坐在墻頭,看著血色夕陽,下面三面信號旗,還在那里寂寞地在風中,來回鼓蕩著,發出單調遼遠的聲音,應和著安條克之主的心境,而那邊約翰牧首還在那里吃著,舔著盤子,心滿意得的樣子。
安條克的城頭上,普拉吉特也怔怔看著下面的屠場,覺得腳底下天旋地轉起來,接著他啞著嗓子,低聲對其他的亞美尼亞和敘利亞希臘人的士兵說,“這下,亞吉.西揚真的不行了。”
其他士兵還未有應答時候,幾名氣勢洶洶的奴兵,便從塔樓上走下來,于是大伙兒急忙噤聲。
很快,失敗者憤懣和猜忌下。對城內異族傭兵和關押市民的搜檢和屠殺就開始了,普拉吉特回過頭,看到了城墻那邊的集市廣場上。一名希臘籍的醫生被吊死在刑架上,理由是有煽動囚徒造反的嫌疑。他的妻子、女兒和兒子也被牽到面前,一并斬首處決;接著,一名正教會的修士遭到同樣命運,被砍下頭顱,插在長矛上示眾恫嚇,罪名是還在私藏基督的典籍;連兩名在先前戰斗里,有臨陣脫逃嫌疑的富圖瓦士兵,也在吊死在刑架的左右處。但這不過是開始,胡亂而瘋狂的殺戮很快蔓延起來——在白色的清真寺塔尖下,不斷有人乞求著性命,被亞吉的行刑隊伍挨個殺戮。
普拉吉特看到了這幕,呼吸急促起來,覺得喉頭下,不斷有酸臭的物質涌出,最終他在片嘲笑聲里,前仰后合,扶著雉堞。嘔吐得滿身都是。
而在鐵橋對岸的河谷平野當中,高文、博希蒙德、泰提修斯的聯軍,已經逼近了充當阿德索尼尤斯“雙眼”的那座小山丘。
靠近了。所有人的斥候發覺,這座山丘后,是幾乎和他們身后一模一樣的地形:起伏不平的山谷,滿地皆是的灌木和草叢,而真實面目根本卻模糊不清,只有奪取占據了這座山丘,才能將對面敵人的態勢看得一清二楚。
反過來說,這點對于阿德索尼尤斯而言,也是一樣的。
三支隊伍。綿延三個古里的隊列排開,按照承諾需要各自選出三十騎人馬來。但是高文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叫兄弟會將布蘭姆森和迪姆牽出來。立在全軍士兵的面前。
“我在等待這個時刻,這個特別關鍵和危難的時刻,在這座山丘后,可能埋伏布陣著與我們所有人數量不相上下的異教匪徒,無法輕敵,并且都要堅守軍典和紀律——以前,這兩位在阿拉爾曼堡壘攻堅戰時,違背了我的退兵指令,還在不斷爬著根本夠不上城垣的云梯上,鼓舞其他士兵攀爬攻城,給全軍帶來了無法言喻的損失。現在我要處罰,給諸位也給今日的決戰,做個表率!”說完,高文將馬鞭伸出,幾名兄弟會成員手持長鞭,站在兩人的兩側,“沒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每人責打二十鞭。”
迪姆還滿臉懵懂的表情,布蘭姆森則是見識過的,不由得大駭,急忙半跪下來,高文淡藍色的雙目看著他,布蘭姆森背脊開始炸毛起來,他知道大公爵當著全軍步騎說出這話來,是絕對不會有說話不算話的例子存在的。
“布蘭姆森,你當三十騎尖兵的旗手,可以免除責打!”
“是,是的。”布蘭姆森急忙握著雙手劍的劍柄,表示情愿在山丘上戰亡。
“迪姆是我的禁衛旗手,他的鞭打沒法免除。”高文將馬鞭鞭梢抖動了下,毫不猶豫說到。
“疼死俺啦!大公爵啊,為什么到現在才打俺啊!”迪姆光著鐵塔般的上半身,雙手被繩索環牽著,夾在了木架上,身后三四名兄弟會成員揮動著鞭子,清脆恐怖的聲響,一記又一記,所有握著長矛的士兵,帽盔下的眼睛死死盯著這幕,表情呆滯而畏懼。
打完了鞭子,接著就是木條棍抽打,完了后迪姆幾乎昏死過去,頭發汗涔涔地貼在粗壯的額頭和脖子上,在高文坐騎的旁邊,安德奧達特面無表情地在計數,很少有人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冷酷無情的紋章官最早是來自于卡拉布里亞山區修道院里的見習修士,而木扎非阿丁則內心有些惴惴,不斷偷瞄著大公爵的側臉——蹲在行刑臺邊的布蘭姆森,和各自抽簽決定,騎著馬匹走出行列的受選尖兵們,則更是不敢做出任何表情——終于,安德奧達特結束了計數,將手伸起,幾名行刑者舉著水桶,將迪姆從頭到腳淋到了底。
這時候,看著腳尖幾乎無法著地,被人扶著拉回隊列的迪姆,高文的眼神才算是有點輕微的移動,“回到旗車那里去,歌利亞。”大公爵如此命令說。
迪姆像頭被淋濕的野獸,抖抖頭發,說了聲“是的俺就去”,推脫了其他人的攙扶,一晃一晃,裸著滿是鞭痕的上半身,走到了高文的戰馬邊旗車旁,“此戰繼續擔當禁衛旗手,在我邊上。”
“俺知道了。”迪姆咬著牙,將大旗繼續高擎而起,在所有士兵的注視下,斜陽透著血紅的戰旗,照在他們背部的甲胄上,剛才涉河的寒冷,已經完全被洋洋的暖意取代了。
“歌利亞記住我的另外句話——仇恨、恐懼、金錢、榮譽,乃至飯食都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高文說完后,便拔出了銀色的馬頭權杖,指著正前面的小山丘,“布蘭姆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