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斯特拉提哥斯將軍這一笑,并帶著如此舉動,布蘭姆森與衛隊武士們不由得也繞著他跪下來,其中布蘭姆森汗水涔涔,還將背后的盾牌取下,呈交在高文的腳下。
暗含的意思,與許多昔日的羅馬將軍相同:只要高文頷首示意,所有的軍人就會用盾牌將他給抬起,擁戴他當凱撒、英白拉多,甚至是至尊無上的皇帝!
但接著,笑聲漸杳,高文目光重新平和,很鎮靜得將那頂“七嶺之冠”徐徐擺下,“布蘭姆森,能替我保守這個難堪的舉動嗎?剛才我是魔怔了。”
布蘭姆森聽到這話后,急忙又將盾牌的皮帶拉著抽回,與地毯摩擦的細微之聲,在當場的每個人心中回蕩著,不止劍術教習官一個人流下汗水,他們用余光看著斯特拉提哥斯將軍,但見對方將那王冠很坦然收下,放在了隨身軍仆的箱篋當中,好像在做一件極度合情合理的事情般,畢竟勝利者是有權處斷戰利品的。
“這個營帳里的其余珍寶,全部交給你們自由分配。還有,把這個大的雄獅冠冕,贈給我的摯友鮑德溫。”高文不動聲色,安排妥當了所有。
消寂下來的戰場上,鮑德溫很愉快地接下了高文送來的戰利品,他甚至已經打好了注意,在塔爾蘇斯城里有座宏偉的教堂,他完全可以以保障朝圣者前往安條克通道的條件,要求阿德馬爾與羅馬城的圣座,為自己加冕為“塔爾蘇斯國王”。
而后再將兄長推上圣城國王的寶座,尤斯塔斯家族必將榮耀天下。
而慘敗的坦克雷德、魯本聯軍,死傷足有接近四千人,整個營地與輜重也喪失了——而后從下午直到月夜。他們都在騎馬奔逃——坦克雷德一度狼狽地與軍隊誤入了山區當中,最后在帕克阿德父子接應下,才驚魂未定地進入了伊蘇斯城。而圖柏賽那、拉沃德拉、馬拉什等地的亞美尼亞敗逃的貴族,也大多遁入此城。
雖然敗戰很慘。但這群貴族卻都對坦克雷德十分敬佩:這位來自阿普利亞的年輕將軍,此戰的表現比魯本王子強得多,不但不丟棄同伴,還多次反著沖擊敵人的追騎,救出了許多人。
那個年代的軍人,自然是最敬佩勇士的行為的,而統帥在戰場上稍微有貪生怕死的言論,即便被名士兵聽到。也會流傳開去,蒙受終身的恥辱。
于是在帕克阿德的鼓動下,眾人決定次日便重整隊伍,擁戴坦克雷德為領袖,丟棄伊蘇斯城,進入阿莫諾斯山脈那險要的圖柏賽那城堡休養生息——本地的統領官費拉,甘愿將堡壘讓出,交給坦克雷德。
連坦克雷德自己都沒想到,會如此“因禍得福”......
另外邊,魯本的潰兵成群結隊。或騎或步,順著費拉米斯河朝上游逆行,有不少貴族又順著亞美尼亞隘口逃走。待到河曲地帶時,恰好看到了自杰瑪利契亞城而來的波利比.布萊查米奧斯。
魯本王子滿面羞慚,衣甲不整,對波利比說,“別往前走了,軍隊已經慘敗,我要回凡卡城休整——你也回杰瑪利契亞,固守為上,馬上也許奧森那混蛋就會乘勝發兵攻打你。”
說完。亞美尼亞的步騎就像汛期的潮水般,擁堵不堪地向北地而去。波利比也不敢怠慢,急忙催動兵馬折回去。“那個奧森現在應該還在戰場上,暫時不會來找我的晦氣。”然而剛剛走了數個古里,奧森將軍是沒來,但高文的游騎兵們,在韋薩特.梅洛、阿斯巴與莫諾馬庫斯三位將官的督帥下,四百多名騎兵,打著旗幟和武器,黑壓壓地出現在他行軍隊列側翼的山坡上。
這群騎兵一路游擊數日,居然跑到了蘭普倫與杰瑪利契亞中間地帶來,當他們看到波利比的孱弱隊伍時候,二話不說,便嗷嗷叫著蜂擁攻來。
煙塵大作,兩支隊伍首尾死死咬在一起,波利比指揮著殿后的騎兵,打退了對方幾次襲擊,但步兵和軍仆早已逃散殆盡,“阿斯巴.普利斯科斯,我認得你的戰旗,你也應該認得我的!”當波利比帶著僅存的幾名騎兵,被圍堵到溪流和山崖縱橫的絕地后,月光朗照大地,這位則是眼淚橫流,對著追上來的阿斯巴喊到,或者說乞求道,“你可是我父親一手拔擢起來的啊,念念昔日的恩情,把我放歸到自己的城堡里去,讓我能和妻子團聚。”
想起老長官老上級的恩情,阿斯巴雖然作戰兇猛,但也唏噓起來,畢竟老長官的兒子淪落到現在的地步,跟在魯本的后面吃些殘羹冷炙,也真是值得同情,于是阿斯巴便將屬下的騎兵給喝止住,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怎么停止追擊了!”拉著韁繩,正在等著好消息的梅洛,怒氣沖沖地對跑回來的阿斯巴說到,“要是讓斯特拉提哥斯將軍閣下知道,你是會遭受懲處的。”
“隨便吧宿營總管,我是個重情義的人。”阿斯巴毫不在乎。
梅洛也不繼續發作,他盯住了另外位,即莫諾馬庫斯.斯科萊魯,眼神里就是在下達命令,“你去追擊,不能放虎歸山。”
“喝啦。”莫諾馬庫斯拉著韁繩,統領自己的騎兵們,舉著馬刀呼嘯著追上,那可憐的波利比,還在那里繞圈,看來是驚惶下迷路了。
“莫諾馬庫斯閣下,我也認得你。”當看到再度迫來的追騎后,波利比不由得覺得主沒有拋棄自己,一連兩位敵人騎將都是自己父親的老下級,但還沒等他繼續套近乎,莫諾馬庫斯就疾馳中拉弓,飛來一箭,貫入了他坐騎的側腹,這位慘叫聲,墜入了滿是灌木夾雜的溪流里,而后莫諾馬庫斯趕來,又揮動馬刀,接連砍倒了幾名企圖來援救波利比的屬下。
最終,波利比被捆縛著,扔在了宿營總管的眼前,“送給斯特拉提哥斯將軍發落。”這是梅洛的說法,而后這群騎兵沒有再繼續深入敵境的想法,便浩浩蕩蕩,朝馬米斯特拉城歸去。
當他們抵達城門前時,恰逢勝利的隊伍大開盛宴——坦克雷德遁入深山,鮑德溫和高文的隊伍則深入追擊,趁機橫掃伊蘇斯以東的所有平原地帶,其間的各個領主莫不望風而降,人馬一直沖到了敘利亞門才停下腳步。
這也意味著,通往安條克的門戶,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