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背后,斯達烏拉喬斯忽然平移到了那里,“公主殿下,也許大公閣下是無法釋懷吧。畢竟大公閣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先前他覺得幫你逃離皇宮是自己應盡的本職,但是他先前已經接受了那個金發的寡婦了,故而他的情義越重,就越容易走到自責的漩渦當中。”
“先前是我的抉擇,而現在卻是大蠻子要做出抉擇了嗎?”安娜說完這句話,用手扶住了桌面,“其實我不怪他啊,即便現在被褫奪了科穆寧紫衣公主的頭銜,但我還是大度的,我只希望能與大蠻子在一起。”
斯達烏拉喬斯嘿嘿笑著,“公主殿下,這個可并不難做到。”于是安娜側過臉來,看著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宦官。
“畢竟我也在大連隊這么長時間,對于大公閣下的過往也頗為了解,那個金發的寡婦是瓦良格人,現在留在意大利的巴里城,并未隨征在軍中,因為大公是愛惜她的,害怕她被卷入危險當中,所以遠征的腳步越遠,公主殿下你就越有機會。”接下來斯達烏拉喬斯滿臉“我懂的你也懂的”的表情,忽然摸出了個綠色的小瓶,露出了金閃閃諂媚的牙齒,悄然舉在公主的面前,“請允許您的忠仆,斗膽為你獻上這個......是我先前在海峽那邊,從皇都的特供商人那里弄來的,羅馬皇宮與貴族流傳數百年的秘方,可花了我足足十枚拜占特金幣。”
安娜的睫毛顫抖著,臉好像都在發燒,她明白了這個胖宦官手里的瓶子里裝的是什么。便用手接過來,看著。“混蛋斯達烏拉喬斯,你的忠誠是投機的——你買這個東西的時候。我根本沒有逃出皇宮,那么你準備此物,根本就是為了取悅任何女人,只要她能投入高文的懷里,得到大蠻子歡心的。”
這話嚇得宦官立刻跪下來,“請原諒我的私心,但是請公主殿下安心,忠仆我始終在監察著大公,他自巴里城渡海而來。一直克制著自己,即便在先前的戰役里俘虜了姣美的異端保羅派女執政官,也始終對其以禮相待。所以這綠瓶,就和忠仆我一樣,是為公主殿下的到來而準備的,準備的人,叫做命運。”
“這東西,搞得像我是個引誘男人的......”安娜嘴上憤恨著,但還是將這瓶子悄然給收下了。心念在萬一時刻使用,事后再在圣母面前悔過不遲,她是多少了解這種東西的威力的,能讓男人對你俯首帖耳。甘當裙下之臣,當年安東尼娜就是用它,操控了偉大的將軍貝利撒留(她的丈夫)。“不過斯達烏拉喬斯,要是營地里有第三個人知曉。我就割下你的舌頭。”
隨后,當桌子前的燭火熄滅后。安娜穿著,躺在了緋色營帳之中,那是高文讓給她居住的,她瞪著眼睛,看著四周的擺設物件,又悄悄在毯子下摩弄著那個綠色的瓶子,內心里充滿了沖突矛盾,隨后又湊起了鼻子,像頭小獸,嗅了嗅毯子,那是與先前在薩拉布瑞亞獵手小屋里的不同,上面沾染著大蠻子的味道。
“安娜,你的又變大了,很好。”夢境里,又是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但是在她背后的那條蟒蛇,確實變大了,巨大的蛇頭,眼睛宛如紅色的火柱,沉重的身軀廊柱已然無法容納,便覆壓在神殿的山墻之上,灰塵和碎磚漉漉而下,但是這次安娜卻勇敢地走過來,她已然熟悉了這種夢境了,也不懼這恐怖的蛇了,甚至直接發問說,“請告訴我,七嶺之地到底在何方?”
“七嶺之地啊,單面對著海洋,三面被山脈環抱,有圣使徒誕生的地方。”接著,黑衣女子滿臉只能告訴你到這里的表情,隨后轉移了話題,“你想要引誘高文,不必如此啊典雅高貴的公主,你還懼怕高文將來不是你的嗎?你在先前婚禮上,不是順著引水渠爬出了禁錮的城墻,并且破壞了你妹妹黛朵與高文的婚約,與其說是高文拐走了你,不如說是你拐走了高文。既然你連父親都被欺騙,連妹妹都能無視,那么世間沒有其他女人能擋得住你的,安娜。”
這番話像是刺痛了安娜,“我能如何,我能如何?黛朵并非是我有意坑害的。”長公主跪下了身軀,用手捂住了胸膛,痛苦地說,“還有父親,也罷,這些話為什么要對你這樣的惡魔說呢?想必你也是從我與高文身上獲取什么好處,因為惡魔從來都是信奉等價交換的——可是!”說完,安娜將眼睛抬起,“我對大蠻子絕非是虛情假意的,若是有日,需要安娜為高文付出,我是絕對不會猶豫的。”
“那也是遵循了契約和交換的原則,不是嗎?”黑衣的阿婕赫笑著說。
“不,絕不是。”安娜的眼神極度堅定,反倒讓阿婕赫有點恐慌起來,她便笑了笑,就轉身消失在神殿前的煙霧當中。
接著,安娜從夢中,嘀咕著奇怪的話語,睜開眼睛醒轉出來。
此時已是次日清晨,三萬名殘存的朝圣者,外帶剛剛渡海趕來的戈特沙爾克帶來的三萬人,開始在尼西亞修復營地,與領主軍隊交錯相處,到處都是人和牲口的叫聲,沃爾特與多魯斯,捧著自己的佩劍,恭敬地拜謁在高文大公緋色的營帳之前,希望能表達先前高文對整支隊伍的救命之恩。
可是高文昨晚轉到了后面的營帳去了,現在在緋色大營里休息的,是安娜!
“快,快,快!若是讓外面的領主等待很久,不管馬上大公閣下會不會趕來,都是極度失禮的行為,我知道他們法蘭克人最講究這些東西。”靠在帳篷窗口的斯達烏拉喬斯,緊張地說著,意思是叫安娜先代替高文,接見這兩位鄉下領主。
這話說的,讓安娜比什么時刻都要緊張,不過她畢竟是堂堂羅馬帝國的公主(曾幾何時),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上露怯,很快也在床榻上清醒了腦袋:既然現在若此,早晚也得習慣面對這群蠻子,做好自己的待人接物,總不能始終躲在高文的影子后面。
“喂,斯達烏拉喬斯拿面鏡子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