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林老的道歉

　　第二天坐在自己辦公室里，林顯榮的桌子上擺放著一份昨天的體育周報，這還是他后來找自己孫女要的。

　　他戴著眼鏡，正在很認真地看那篇名為最牛選秀球員涉嫌履歷造假？周易原來不是學生！的報道。

　　在看到“…我們聯系了他號稱所在的學校青陽市第一高中，可校方卻表示并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不知道、不清楚’…”這一段的時候，他摘下眼鏡，雙手揉著鼻梁，嘆了口氣。

　　真是沒想到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從窗戶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仔細一聽，好像是從樓下學校大門的方向傳來的。

　　他起身走到窗戶邊去，三層樓下，青陽一高的大門口，有幾個人正在對峙。

　　因為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校園里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安靜的，所以他可以清楚地聽到樓下爭吵的內容。

　　一個女人揮舞著手臂，正在大喊：“叫你們校長出來！你們憑什么說我兒子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隨后她試圖帶著身后的男人一起往里闖，但被門衛保安攔住了：“這里是青陽一高，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林顯榮看到這一幕，轉身離開了窗口，徑直向辦公室大門走去。

　　他沒有選擇給門衛室打電話的方式，而是選擇了親自前去，因為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自己的誠意。

　　當他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保安正在大喊：“領導都很忙，哪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你以為你是誰？點名要見校長？我們校長不在！”

　　“什么不在？不要拿這樣的借口來糊弄我們！我們家孩子沒做錯什么，怎么你們學校就不認了？有什么問題只知道推卸責任，你們這樣的學校，還怎么教育學生啊？！”女人依然很激動，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在她旁邊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護著她，不讓保安能夠直接觸碰到女人。

　　林顯榮看到這一幕，便徑直走了上去，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對情緒非常激動的女人說道：“我就是林顯榮，這所學校的校長。”

　　保安們看到老校長出來，都嚇到了，之前還信誓旦旦說校長不在的那位保安甚至條件反射地向后挪了挪…

　　之前還像是發狂的母老虎的李翠蕓，在看到這個經常在本地電視臺中看到的名人校長之后，突然發不出聲音來了。

　　一直在旁邊幫妻子擋保安的周健良連忙站出來：“林校長，我們是學生家長…我們也知道突然這么來不好，但…我希望您能理解我們家長著急的心情，事情…”

　　林顯榮打斷了他的話：“沒事兒，有話到我辦公室里去說。”

　　旁邊的保安們這次被嚇得差點都叫出了聲——這可是林顯榮林老啊！學生家長有誰能去他的辦公室的？而且還是他主動邀請的！

　　他們再打量著一對中年男女，穿著打扮都很普通，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有錢人或者是領導啊。

　　怎么，他們就能被林老主動請去辦公室呢？

　　就這樣，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林顯榮帶著這兩個剛才還在學校門口大鬧的家長走向了教學樓。

　　他們不得不在心里猜測，這兩個家長是不是很有來頭，或者是哪個大領導的窮親戚，就連林老都惹不起…

　　※※※

　　秘書為周健良和李翠蕓兩個人泡好茶之后，退了出去，把門帶上。

　　現在林顯榮的辦公室里就只有三個人了。

　　周健良和李翠蕓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李翠蕓先開了口。

　　“林校長，我們不是故意要影響教學秩序的。我們只是…只是太著急了…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們是周易的家長，我是他媽媽，這是他爸爸。”

　　林顯榮其實知道他們來干什么，但他沒有打斷他們，而是讓他們說。

　　“不知道林校長知道不，昨天我們看到了一份在全國范圍內都很有影響力的報紙，說我家孩子不是青陽一高的學生，還說這個事情是青陽一高證實了的…”

　　李翠蕓有些著急，說的有點語無倫次。

　　周健良不得不給她補充：“其實就是有關一款叫做綠茵繼承者電視真人秀節目的…我兒子是他們的參賽選手，在歐洲錄節目。之前來學校請過兩個月假的…”

　　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終于把這事兒說完了。

　　就是希望來問問學校，是不是真的有記者來找學校打聽他們兒子，以及學校方面真正的回答是什么。因為這事兒涉及到兒子的名譽，他們才不得不這么做。

　　聽完了兩位的話，林顯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來到兩位面前，接著…在周健良和李翠蕓驚訝的目光中，他向二位鞠了個躬！

　　這可把兩個人嚇壞了，他們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就要上來攙扶林顯榮——作為青陽一高學生的家長，他們自然很清楚林顯榮是個什么人。

　　能夠讓林顯榮給他們鞠躬？

　　他們這是上輩子積了什么德？

　　“不敢不敢…”

　　“使不得、使不得…”

　　林顯榮抬手阻止了想要上來攙扶自己的兩位家長：“我必須要要向你們道歉，鞠這個躬。因為這是我們學校的失職，也是我這個校長個人的失職。所以我必須向你們道歉，請接受我的歉意，很抱歉，讓你們和你們的孩子遭到了非議。”

　　周易父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倔強的老人認認真真鞠躬，說對不起。

　　鞠躬完，道了歉，林顯榮這才向二位解釋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因為他們工作上的失誤，輕率地回應了媒體，也因為作為青陽一高的校長，他竟然沒有記住學生的名字。

　　“這是一件讓我很慚愧的事情。”

　　看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在他們面前低頭這么說，周易和李翠蕓也實在是心里不好受。

　　本來還有興師問罪的心思，現在也全都沒了。

　　人這么大一人物都給自己道歉了，自己還想怎么著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于是周健良說道：“這個…既然是誤會，那我們也沒什么…林校長您忙，我們就不打擾…”

　　這就是想要告辭了。

　　但林顯榮卻留下了他們：“不不，我只是道歉了，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只是道歉是沒用的。”

　　周健良和李翠蕓愣住了，不明白林顯榮還要做什么。

　　對他們來說，本來就是想要找學校要個說法，學校態度這么好，他們也不好意思再鬧下去，自然是見好就收。

　　“是這樣的…我個人在媒體里也有點關系。既然這事情是由我們學校自己工作上的失誤而起的，那么我希望你們能夠允許我們學校出面幫周易這孩子做個證明。你們看怎么樣？”

　　周健良和李翠蕓對視一眼，都很驚訝。

　　他們原本想的是找學校弄清楚情況之后，如果是媒體的問題，那就去找媒體的麻煩。可來了一聽說這是學校出了問題，那他們也就沒辦法再找媒體鬧了。人家確實問過學校，是學校說錯了。

　　這事兒責任在學校上。

　　而學校的態度又很好，他們也沒打算對學校有什么要求。

　　至于孩子的名譽這事兒，其實也挺無奈的，他們都是普通人，沒什么權力，也不認識什么文化圈、媒體圈的大牛。

　　普通人如果被媒體詆毀的話，要是影響不大，可能就這么算了。中國人都講究“忍”嘛，忍一忍，事情總會過去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要他們把希望都交給了時間，等時間來證明一切。

　　周健良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后者。

　　等到孩子結束了錄制之后，就會回到青陽一高來了，到時候記者們再來找找看，看他是不是青陽一高的學生。

　　沒想到的是，作為青陽一高的校長，林顯榮想得比他們更多。

　　他打算現在就澄清一切，不讓流言繼續擴散下去。

　　這讓周易的父母沒想到，也很感動。

　　人都說林顯榮是青陽教育界的良心，現在看，真是名不虛傳。

　　良心雖然老了，但良心還在。

　　從這么一點小事兒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作為一校之長，他肯親自道歉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接下來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這個…學校愿意如此，我們也沒什么意見。那當然好…”李翠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

　　正如周健良所言，體育周報是一家非常大的體育報紙，影響波及全國。

　　所以當這么一家報紙刊登了指責周易履歷造假的文章之后，引起的反響可想而知。

　　而節目制作方北半球影視制作公司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北半球公司通過媒體發表了對體育周報質疑的回復，表示他們確信周易是一名中學生球員，他的履歷完全沒有造假，也沒有必要造假。當初他是一步步從海選中脫穎而出的，這是真實可信的。

　　不過北半球這個聲明也有弱點，那就是當初的海選過程并沒有進行播出，只是在他們為綠茵繼承者建立的官方網站上進行了一些圖文報道，說服力不夠。

　　他們說周易是從海選一點點上來的，證據呢？有誰知道？

　　另外，就連遠在歐洲的節目攝制組也受到了波及。

　　雖然小球員們可能還不知道這事兒，但…總是得做點什么吧？

　　于是郝冬和徐濤這兩個人聯合找到了周易。

　　“有人質疑我不是學生？”周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吃驚。他吃驚是不太明白質疑自己是不是學生有什么意思呢？

　　我是學生怎么樣，我不是學生又怎么樣？難道我不是學生，我的球技就都是假的了？

　　“嗯，這事兒…本來也就是一些零星的聲音，我們沒理會，后來體育周報介入了之后事情就變了…”總導演徐濤對周易介紹道。“我們找你來，絕對不是懷疑你在履歷上造假，你是什么來歷，我們大家都清楚。我們只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看是否能夠有什么方式來證明一下你確實是學生球員這事兒？”

　　周易聽了覺得這事情說起來好拗口，差不多快趕上“證明我是我”了。

　　但他還是點點頭，表示會配合。

　　郝冬見事情說清楚了，就揮揮手讓周易回房間去，具體怎么配合這事兒等他們商量出來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明天和曼聯青年隊的比賽。作為首發主力，周易的休息是必須保證的。

　　※※※

　　周易從郝冬的房間里出來之后，來到走廊拐角，他的朋友孫盼、楊牧歌和郭怒都在那兒等他。

　　“怎么樣？郝總和徐導叫你去干嘛啊？”孫盼急不可耐地問。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據說國內有媒體質疑我的身份…”周易說道。

　　“你身份有啥好質疑的？難道你其實是某個高官的私生子嗎！”孫盼很八卦地猜測起來。

　　“你想多了，如果有問題，那也不是我身份有問題，應該是我爸。”周易搖頭。

　　“你爸怎么了？”

　　“我爸應該是某個紅色家族的子嗣，年輕的時候為了和我媽結婚，得罪了家族，最終在愛情和江山面前，他毅然決然選擇了愛情，帶著我媽私奔去了青陽，從此隱姓埋名…”周易一臉憶往昔的表情。

　　楊牧歌被嚇住了：“周易你家那么厲害嗎？”

　　孫盼在旁邊撇嘴：“他胡說八道的，你信他？”

　　郭怒點頭：“就、就是。”

　　周易也笑嘻嘻地攤開手：“這個故事怎么樣？我都快腦補出一本三百萬字的都市打臉文了。”

　　楊牧歌這才意識到他又被周易給騙了，他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那、那你打算怎么辦？這、這事兒？”

　　“節目組希望我配合他們證明一下我的身份。”

　　“這怎么證明？”孫盼奇怪，“站在鏡頭前說：‘嗨，大家好，我叫周易，今年十七歲，我出生于1991年2月22日，我來自青陽市，我爸爸叫啥，我媽媽叫啥，我在叉叉中學上學，我學習成績不好，高考肯定連專科都考不上，所以我才來踢球的…’多傻啊！”

　　“是挺傻的。”周易點頭，“另外孫盼，我學習成績可不差，干什么我都能拿第一，來踢球是因為我就愛踢球！哪像你是走投無路只能來踢球！”

　　“胡說八道，我就是要證明給那些當初認為我離開了籃球隊就廢了的人看看，天才混什么都是一樣成功！”孫盼哼道。

　　“好了，咱們回去休息吧。”楊牧歌提醒大家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和曼聯比賽呢…”

　　“嗨，其實曼聯也不強…”

　　※※※

　　PS，今天發現又有人說其實我水的不是校長，而是水的黑體育周報。

　　哦，那可真是誤會了，我沒打算黑體育周報，這事兒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引出本卷最后的主題之一。如果你們覺得我大費周章就為了黑一下體育周報，那就錯了，那只是順帶的。

　　而且我寫的不過是國內媒體的一個特點之一，也談不上黑。

　　關于這幾章的問題不再多說，我希望讓大家自己去小說里找答案，而不愿意在PS里一五一十分析給大家，那就沒有閱讀的樂趣了。

　　誠然，有不少人是一掃而過，覺得水，覺得無聊，覺得沒講什么東西。

　　但是我相信還是會有人從中看出了一些東西的。

　　沒看出來的人也不用急著罵水什么的，不是一定要寫足球才不水。不明白這幾章有什么用的，耐心看到第一卷最后一章時，自然明白了。

　　說實話，如果寫小說老要給讀者解釋我這段寫來是干嘛的，牽扯到后面什么東西…那真的挺無聊的，那不是小說，那是說明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不是說你翻開書里就蹦出來一個24K金的三房一廳房子。

　　書中自有顏如玉，也不是說你翻開書，書里就蹦出一個衣著性感的美女抱著你親。

　　書中自有千鐘黍，說的也不是你翻開書，就有米面油出現在你的廚房里…

　　沒那么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