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游牧民族中間一直都有非常深厚的基礎,后來蒙古、后金建立政權,雖然也崇佛信道,但真正的國師一直都是大薩滿,凡是關于國運的大事,都要請教薩滿,卜卦問天。
薩滿教在北方,曾經一度上可以說是上下通吃,上能匡扶國運,指點風水;下能為老百姓趨吉避兇,治療“外科”病癥。在民間,薩滿還有一個更通俗的叫法:跳大神。
不過薩滿的傳承沒落,基本上只剩下民間跳大神的,神婆、神漢的稱呼就是這么來的,卻失去了那些傳說中的神妙的法術。
葉少陽在典籍里看過這方面的記載,典籍上給出的原因十分簡單:其一,跟別的少數民族的傳統消失一樣,是民族大融合的結果,說到根本上,是薩滿缺乏系統的傳承,基本上都是父傳子,師傳徒,靠的不是書面文字,而是口耳相傳,人數上自然不多,如果一位薩滿在沒有找到傳承之前就掛了,那這一脈就絕后了。
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薩滿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需要體質特殊,天生就能通靈,或者如西藏唱詩人一樣,是生過大病或者大難不死,體質發生了改變,跟一般的人相比,這種人更容易感知到邪物以及萬物之中“氣”的存在,因此能夠通靈,成為人類與鬼神之間溝通的橋梁。
這種人,在法術界有一種標準的說法,叫做靈媒介質。
靈媒介質,也有強弱之分,一般人所說的某人有陰陽眼,其實就是靈媒介質的一種。
小馬也是靈媒介質,不過通靈程度是非常高的那種。
葉少陽自己,是先天靈體,其實也是靈媒介質的一種,只是這種體質萬里挑一,百年不遇。
薩滿教因為缺乏文字體系和經典,加上對傳承人的要求太高,因此薩滿教一代代沒落,那些真正高深的薩滿巫術,更是鮮有后人。
葉少陽突然想起一段關于薩滿的傳說,發生的時代是清末民初,于是問陳三:“你是北方人,有沒有聽說過薩滿點龍穴的事情?”
陳三咧嘴笑道:“你說的是滿清國師青巴圖魯的事跡吧,點龍穴為大清續命,結果反而弄巧成拙,喚醒了南方的龍脈,結果反而加速了滿清的滅亡。”
葉少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聽過這個傳說,所以很好奇,不過我不相信什么風水可以影響歷史,人定勝天,我信這個。”
“人定勝天啊。這個也是可能的,不過風水也是有講究的嘛…唉,這種事情,哪里是我們普通人能夠參悟的透的,也就是茶余飯后吹吹牛罷了。”
葉少陽剛要問他關于那件事的細節,感覺身后被人拉了一下衣角,回頭看見翠云臉色通紅,忙問她怎么了。
“我想方便…”翠云壓低聲音說道。
“那你去啊。”
“我…”翠云朝庵子外面望了一眼,“我有點怕。”
葉少陽明白了,是因為之前鬧鬼的事情,讓她心有余悸,這可有點為難,畢竟人家是姑娘,別的事可以陪著,人家要去方便,自己怎么也沒法跟著,只好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陪她一起頂著雨出去,送她到一片叢林外頭,讓她進去方便,自己在外面等著。
翠云紅著臉走了進去。
葉少陽在外面等了好一會,還不見她出來,只好大聲呼喚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葉少陽心中倍感詫異,躊躇了一下,只好一邊喊著翠云的名字,一邊走進了樹林,結果剛進去就看到翠云從里面走出來。
“我叫你怎么不理我?”葉少陽驚奇地問道。
“我在方便,不好回答你嘛。”翠云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繞過葉少陽,往庵子方向走過去。
葉少陽跟在后面,盯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目光從她的背后滑下去,落在她的腳上,猛然一驚:翠云居然在踮著腳走路!
翠云的褲子比較長,一直蓋到腳面,她穿的又是那種千層底的布鞋,穿和脫都很方便,翠云的腳后跟從鞋子里抬起來,不過因為被褲腳蓋住的緣故,看不太出來她在踮腳,如果不是葉少陽懷疑在先,根本注意不到。
在自己不知覺的情況下踮腳走路,只有一個原因:被鬼上身了!
葉少陽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腦海中思索著對策。對他來說,鬼上身并不算什么事,重要的是要保護翠云的安全,然后是怎樣能把這只鬼抓住。不會有這么巧的,現在附身的這只鬼,肯定就是之前那個在周圍徘徊不去、覬覦那些尸體的那一只。就算趕走了,之后恐怕他還會來。
葉少陽跟在翠云身后,悄悄從腰帶里摸出一張靈符,小拇指甲彈出朱砂,用指尖在上面涂抹起來。
他畫的是定魂符。這種基礎的靈符,他畫過沒有一萬遍也有八千遍,根本不需要眼睛去看,靈符畫好之后,他想了下覺得可能不夠,于是又摸出了墨斗。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庵子門口,陳三正站在庵子外面伸頭張望,見到他們回來,說道:“葉先生,你剛才嚷什么呢,是叫翠云妹子嗎?”
“她半天沒出來,我就叫了幾聲。”葉少陽隨口敷衍,目光鎖定在翠云的后背上。
翠云進了庵子,卻往立在庵子里側的那排尸體走過去,葉少陽追上去,漫不經心地說道:“姐,你干啥?”
“我看看這些尸體淋濕了沒有。不放心。”翠云回答得輕描淡寫。
“你平時不是害怕那些尸體的嗎?”葉少陽裝作無意地跟了過去,眼看翠云挨著那些尸體一個個走過去,最終停留在了那具被封印的人形煞面前。
“這靈符沒問題吧?”翠云說著,伸手去摸貼在人形煞前額的靈符。
“靈符沒問題,你試試就知道了。”葉少陽說著,手起符落,往她后腦勺上貼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翠云腦后的長發突然朝兩邊散開,露出一張猙獰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