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問道:“什么急事?”
沒等葉少陽開腔,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琴音。
葉少陽心頭一緊,琵琶?回頭望去,在兩界山的最高處,一道頭戴鳳冠、身穿大紅色罩衫的魅影,手里抱著一只琵琶,坐在一塊山石上,專注的彈著。
距離太遠,看不見那個女子的臉,但是葉少陽立刻判斷出這個女子不是雪琪,不光是穿著不同,而是氣質,雪琪的氣質很妖,但是冷艷絕倫,眼前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卻是詭異,這種感覺說不上來,甚至有點可怕。
難道…是鬼母的接引仙女?她抱著個琵琶,是要玩什么把戲?
女子彈著琵琶,口中發出一聲輕嘆,開口唱到:“一更愁緒起,無限煩憂在心頭…”
聲音清亮,在山谷里震蕩反復,出現無數回音,既遠又近,聽得一清二楚,伴隨著歌聲一起涌來的,還有一層又一層的怨氣,好像黑云一樣從四周蔓延過來。
葉少陽猛然一怔,叫道:“不好,是鬼魔音!趕緊走!”
結果剛轉過身,發現怨氣已經合圍,將他們重重包圍起來,如同置身黑霧中,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了。
小馬剛轉身要跑,被葉少陽一把拉住,“別跑了,陰陣已成,你們趕緊坐下,護住心神,不然必死無疑!”
小馬吃驚的看著啊,“護住心神,要怎么做?”
“閉上眼睛,什么都別想,不要被外界的現象和聲音迷惑!”
說話之間,怨氣已隨著歌聲和琴音,蔓延到他們身邊。
葉少陽飛奔到葉小萌身邊,從他手中搶過玉塵麈,沾了點自己的口水,口中念道:“天地無極,閉我心神,臨危而不亂,怨深而氣沉,急急如律令!”
手掌一抖,將玉塵麈拋出去,拂塵在空中打開,如同一張巨傘,倒著落下,正好將葉小萌全身罩住,絲絲拂塵放出金色柔光,對抗著怨氣。
葉少陽小馬即將被怨氣吞噬,將自己背包丟給他,“自己摸出貔貅印,捧在懷里,能輔助你靜心,不過關鍵還看你們自己,切記不要被迷亂心智!”
說完,自己在他們身后坐下,任由怨氣湮滅,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個婉約而妖冶的女子,懷抱琵琶,自彈自唱起來:
“聽初更,鼓正敲,心兒懊惱…想當初,開夜宴,何等奢豪。進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濃也,怎把愁腸掃?”
一股股怨氣,和著歌聲,如刀子一般刺在三人耳膜上,頭腦里嗡嗡直叫,只感到眩暈。
小馬驚道:“這唱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歌詞什么意思?”
葉少陽聽見歌聲,心中也是惶然無比,這鬼魔音吟唱的居然是“五更斷魂曲”,要知道,只有修為有成的鬼首,才能演奏這五更斷魂曲!
五更斷魂曲從一更唱到五更,需要巨大的怨氣與之配合,才能借音入魔,發揮出蠱惑人心的威力,一般鬼首的修為,也就夠彈唱到兩更。
“二更凄涼意,天陰雨濕聲啾啾。”
女鬼繼續彈唱起來:“二更時,展轉愁,夢兒難就。想當初,睡牙床,錦繡衾綢。如今蘆為帷,土為坑,寒風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淺夜蛩愁。可憐滿枕凄涼也,重起繞房走…”
聲聲入耳,刺激心神。在歌聲回蕩之際,罩住葉小萌的玉塵麈劇烈搖晃起來,轟的一下倒轉飛去,葉小萌感覺頭腦越來越漲,整個人天旋地轉,然后飛起,隨著歌聲的節奏在一片虛無之中不斷飛行,身邊不斷晃過一道道人影,都是穿著古裝,好像放電影一樣,組成若干片段,交替播放。
小馬也是感同身受,雙手緊緊握著貔貅印,咬緊牙關,說道:“小葉子,這到底什么情況,怎么眼前都是古代人。”
葉少陽盤膝坐著,二更鬼魔音還傷不到他,趁著歌聲停止,說道:
“五更斷魂曲,本來是魏忠賢落魄之時,一個書生在他下榻的旅店下面唱給他聽的,從一更唱到五更,魏忠賢感懷自己的遭遇,心生絕望,上吊而死,怨氣不散,進入歌聲。這五更斷魂曲后來在陰間傳唱,被厲鬼學去,成為鬼魔音中最可怕的鬼技。”
小馬一聽,納悶道:“我又沒當過官,她唱的那些詞,跟我有什么關系!”
葉少陽怒道:“你這輩子沒當官,你怎么知道上輩子沒當過,你敢保證你千百年來都是要飯的?這歌詞穿透今生,直指你千百年輪回,觸動你原魂深處的欲念,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穿透今生,直指輪回…聽上去好高大上啊,”小馬喃喃道:“小葉子你趕緊想辦法啊!”
葉少陽在黑暗中瞥了一眼彈琵琶的身影,道:“現在怨氣合圍,根本走不出去,反而容易迷亂心智,就在這呆著吧,我倒要看看她有沒能耐唱到五更!你們一定守住!”
“少陽哥,”葉小萌到這時才艱難的開口說話,“你去對付那女鬼吧,釜底抽薪,把她收了不就行了嗎?”
葉少陽嘆道:“我也想,我現在過去,時間上根本來不及,還沒到跟前估計你們就死了。先挺著吧,等她唱完就行了。”
小馬道:“我們現在還能堅持住,你去啊!”
葉少陽翻了翻白眼道:“你馬上就堅持不住了。”
話音未落,那邊歌聲再起,三人頓時感到怨氣的威壓又強了幾分,趕緊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盡量什么都不想,不去聽歌聲,但那歌聲還是夾在怨氣中,往自己頭腦里鉆:“三更飄零夜,人生無根何處家?夜將中,鼓咚咚,更鑼三下。夢才成,又驚覺,無限嗟呀。想當初,勢頃朝,誰人不敬?九卿稱晚輩,宰相為私衙。如今勢去時衰也,零落如飄草…”
就這幾句歌詞,唱了有十幾分鐘才停,葉少陽念著靜心咒,聽完唱詞,擦了把汗,深吸一口氣,朝葉小萌和小馬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