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呵呵,那沈組長猜一猜,下面我會說什么?”冷鋒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直視沈叔逸。
沈叔逸當然不完全是猜的,進入作戰室,整個屋內,來來往往的人員很多,那些行走匆忙,或者低聲細語的人,一看就知道職位不高。
通常掌控全局的人的位置應該是整個指揮部的最核心的位置,當然,人不是木偶,不會固定在某一處不動。
這只能是某一種情況下的判斷。
真正確定冷鋒身份的還是一種玄而又玄感覺,冷鋒并沒有穿外套,看不出軍銜,只是穿著一件襯衫,還挽著衣袖,有給人一種隨意的感覺。
恰恰是這種感覺給了他強烈的信號,作戰室是軍事重地,一般人是沒有資格如此隨意的,這個年輕人一定就是榮譽一師的掌控者,冷鋒。
王者只有在自己的領地里,才能做到如此的輕松寫意。
因為,在這偌大的作戰部內,他是絕對的掌控者。
“叔逸不敢。”
“嘿嘿,你都把我的人打傷了,還有什么不敢的呢?”冷鋒冷哼一聲,態度驟然變得尖銳起來,作戰部的人一個個都驚訝的扭頭望過來,不過,他們很快又轉過去專注自己手中的事情了。
“冷軍座。”
“你還不是我新一軍的人,還是稱呼冷長官吧。”
沈叔逸一愣,他即將到榮譽一師,不確切的說是到新一軍任職并不是什么秘密,戴老板應該跟冷鋒有過溝通了,他還如此態度,莫非就因為自己打傷了他的部下?
戴老板嚴令自己不得得罪這位熾手可熱的新將星,有能力的人都有脾氣,所以該忍還的忍。
“冷長官,叔逸是來請罪的。”
“你有罪嗎?”
“叔逸有罪。”沈叔逸心神一凜然,話雖然這么說,可沈叔逸并沒有低頭,他可以認錯,可以檢討,但絕不會低頭。
這位冷長官詞鋒如此銳利,一點兒都不留情面,看來,不太好應對。
“這件事,你們戴老板打算如何處置?”
“背后議論人,辱及冷長官,一切咎由自取,開除軍統,所有參與者一律記大過處分,三年內不得升遷。”沈叔逸道,戴老板的決定,他如實復述。
冷鋒默然不語,戴雨農下手可真是狠呀,為了修復關系,他對自己人如此的狠,這種人不成功真是沒天理了。
不過,這應該是明面上的處罰,暗地里,戴雨農也是個護犢子的人,這種錯,雖然不小,但還不至于對下屬趕盡殺絕。
他這是要自己做好人呀,這個好人他還不得不做。
“軍中口角之爭,這也是正常的,甚至打架斗毆,也不是沒見過,你們軍統做得就是令人討厭的事情,你們還如此的囂張跋扈,你們想弄得天下為敵嗎?”冷鋒緩緩道。
“冷長官教訓的是。”沈叔逸眼神微微一凜道。
“你們戴老板可不要成為第二個紀綱。”冷鋒鄭重的道。
“叔逸代表軍統,代表戴老板向冷長官您致歉,對于打傷您的屬下,那都是叔逸一人所為,您若是怪罪,就怪罪叔逸一個人。”沈叔逸眼神微微一變,低頭鄭重致歉道。
“你的功夫不錯,我手下一個精銳的小隊都不是你的對手?”
“若論戰場搏殺,叔逸自問不是冷長官麾下虎賁的對手。”
“你還挺自信的,我的手下雖然不是武林高手,但一般的高手在他們聯手合擊之下,還真不是對手,看來你的功夫不錯。”
“冷長官謬贊了,卑職只是練過幾天莊稼把式,算不上高手。”
“沈叔逸,這可不像在上海那個狂傲不羈的復興社行動隊隊長。”冷鋒笑道。
“冷長官,能不提當年的年少輕狂。”
“鋒芒內斂,不錯,不錯,難怪戴雨農派你過來,不過,你最好有心里準備,軍統跟我這里不一樣,你要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的軍法不比你們軍統的家法差。”冷鋒點了點頭。
不卑不亢,徐徐道來,心理素質遠超一般人,盛名之下,名不虛傳。
“叔逸當謹記冷長官教誨。”
“你知道,要進我新一軍,必須接受我的考核,若是庸才,我新一軍是不收的,所以,你若是想要進新一軍,得通過我的考驗才行。”
沈叔逸臉色微微一變,這戴老板可沒有交代過,難道這是冷鋒故意的弄出來為難自己的,或者說,他就是想找個借口把自己弄走?
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好幾種可能,但他也知道,自己想那么多沒有用,這一趟說是來接“俘虜”的,何嘗不是一次對他的考核?
“戴雨農跟你說過了嗎,我這里缺一個政訓處的處長,他向上峰推薦了你,你覺得你夠資格嗎?”
“報效黨國,叔逸自當竭盡所能。”
冷鋒看了他一眼,這個家伙,外形俊朗,腦子還聰明,還有些急智,他問的這個問題一般人還真不好回答,純粹是為難人的,他居然這么快的回答出來,而且還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個家伙身手還不錯,人才難得,冷鋒想起巫小云再給他講述一些軍統內的人才的時候,專門提到過這個沈叔逸,巫小云的建議是,有機會一定要把這個人收至麾下。
現在,機會來了,經過這一番試探,冷鋒倒是確信巫小云所言不虛,這個沈叔逸的確是個人才,
“好吧,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不多說了。”冷鋒道,“關于你的人私下閑言碎語中辱及我的部下名譽而引發的動架,最后造成了你的人重傷半身不遂這件事,我們雙方都有錯,就此揭過,我不追究,你們也別太過苛責自己的部下,當然,你們的家事我不管,戴雨農如何處理那是他的事情,那個被打得半身不遂的人不是被你們開除了嗎,這個人我們榮譽一師收了,他的下半生我們養了。”
“冷長官…”沈叔逸呆住了,沒想到冷鋒會這么做,他以為冷鋒能賠上一筆醫藥費就不錯了,甚至這筆醫藥費還的有他們自己來出。
“他若是以后好了,就是我榮譽一師的人,以后為我們做事,算是贖罪,如果一直癱瘓在床,我們養到他入土為安的那一刻。”冷鋒道,“這個,你沒有意見吧?”
“沒有。”沈叔逸臉色訕訕,雖然初步診斷下半身癱瘓了,可這要是用這個換來半輩子吃喝不愁,這也不算虧呀,這在軍統出外勤,指不定那天就光榮了。
“那這件事就這么解決了,沈組長可滿意?”
“滿意。”沈叔逸能說不滿意嗎,人家都說把受傷的人下半生都包了,再說本來就有錯在先,還能揪著不依不饒嗎?
“可我還不滿意。”
“您還有什么不滿意…”
“沈組長一個人打我手下一個精銳的小隊,這是在打我冷鋒的臉呀,你說我應該滿意嗎?”冷鋒嘿嘿冷笑一聲道。
“冷長官的意思,叔逸不太明白。”沈叔逸一陣愕然,同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后背瞬間感覺到涼颼颼的。
“你當上了我的人,不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冷長官,您不是說不追究了嗎?”
“我說的是不追究你的人私下里胡說八道,辱我名譽的事情,再說他們也受到了懲罰,可沒說不追究你打傷我的人的事情。”
沈叔逸呆住了,有些不知所以。
“冷長官想怎么樣,賠禮道歉?”
“以你的為人,會賠禮道歉嗎?”冷鋒玩味的反問一句。
沈叔逸被問住了,他要是代替軍統甚至是戴雨農給冷鋒或者那些幾個被他打的人道歉,都沒有心理負擔,但要是讓他代表自己道歉的話,那內心高傲的他還真是很為難。
“很為難嗎?”
“冷長官,叔逸當是只是勸架,以免事態擴大,這個事有從權,再說卑職下手也注意了分寸…”
“那就是不打算賠禮道歉了?”
“叔逸自問沒有做錯什么。”沈叔逸道,其實他已經感覺到后背濕透了,冷鋒給予他的心理壓力之大,可比戴雨農強太多了,這是真正的高手加上上位者的氣勢疊加起來的氣場。
“在你看來,你沒有做錯什么,可在我看來,你的確打了我的人,傷了我的臉面。”冷鋒道,“我這人,想必你也知道,很自私,護犢子,這樣,我給你一個機會,就算是一次考核吧,你跟我打一場,贏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我再不追究,輸了,你脫離軍統,跟我做事。”
沈叔逸呆住了,他明白了,冷鋒是故意的拿這件事起由頭呢,目標還就是他,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值錢了,還讓這位名滿天下的青年抗日名將如此看重?
他可是軍統的人,出身注定了他周圍看他的人都會戴上一副有色眼鏡兒,這冷長官為什么如此看重他?
他跟冷鋒可是沒有半點兒交集呀。
而且冷鋒這么干,那是當面挖墻角呀,戴雨農雖說器重他,但還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如果冷鋒非要的話,這并非沒有可能。
軍統的家規寫的很明確,一入軍統,終生都是軍統的人,除非軍統那一天自己敗亡了,那才有機會脫離。
這種脫離是真正的脫離,只要你還在朝,不管是去什么部門,擔任什么職務,只要曾經在軍統干過,那就是軍統的人。
當然,如果你的官銜兒能高過戴老板,那即便你是軍統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人能管你了。
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軍統出身的人,上升渠道也只能在軍統系統內部,只要軍統不倒,只能一輩子為軍統賣命了。
從一開始加入軍統這個特務機構,尤其是身居要職的人都清楚這一點。
“叔逸不久之后就會在冷長官麾下效力,冷長官何須多此一舉?”
“你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多此一舉。”冷鋒道,“不是我的人,我容不下,政訓處長這個位置太重要了。”
“冷長官,真要如此嗎?”沈叔逸深呼吸一口氣。
“你甘愿一輩子生活在陰暗里,不見陽光嗎?”冷鋒反問了一句。
沈叔逸心肝兒猛的一顫,是呀,軍統干的都是世人看不見的勾當,生活在陰暗之中,雖然擁有權力,可總見不得陽光。
見光就死呀!
“我不能背叛戴老板。”
“你覺得跟我打一定會輸?”冷鋒笑了。
“我…”沈叔逸猶豫了一下,他還真沒有這個把握,一個武者的直覺告訴他,這位冷長官比他見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深不可測。
“還是你連掌握自己命運的信心都沒有?”
“好,我打,但希望冷長官你信守諾言,若是我贏了,冷長官不再追究。”沈叔逸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
“當然,我冷鋒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