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化吉受家主所遣,與魚朝恩同一天趕到了鄯州。
當夜,李昂宴請魚朝恩后,回到自已所住的小院,但看到公孫化吉等在門外。
李昂有些詫異地問道:“化吉,你怎么來了,是你家郎君出了什么事嗎?”李昂見到公孫化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公孫靖宇又出了什么事,化解不了,派公孫化吉來向他求助。
公孫化吉連忙施禮道:“李郎君,我家小郎君沒事,我是受家主所托來見李郎君的,還請李郎君借一步說話。”
“進去吧,你還沒吃晚飯吧,南門,你去弄點酒菜來。”
“好的,郎君。”伍軒抱抱拳去了。
李昂將公孫化吉帶到自己的書房,見李泌正在書房內看書,他連門也沒進,說了句“沒事,你繼續看吧。”便離開。
李泌瞥了公孫化吉一眼,點點頭又繼續看自己的書去了。他很坦然,該讓他知道的,李昂會說的。
李昂把公孫化吉帶到自己的臥室,公孫化吉立即掏出三封信來交給李昂,這三封信中,楊男、公孫謹、公孫靖宇各一封。
“化吉,你先坐一下。”
李昂匆匆招呼了一聲,拿著信來到桌邊,先拆開楊男的信件看了起來。
“李郎金安,自君離京之后,妾嘗聞隴右兵兇戰危,李郎雖屢建奇功,然也屢冒奇險,妾甚為牽掛,望李朗善加珍重…….”
楊男的信頗長,清楚地說明了她托公孫謹游說李林甫的初衷和目的。
看完之后,李昂不禁露出一抹苦笑,這丫頭,想得倒是周到,只是真要與李林甫捆綁在一起的話,恐怕就要和他掉進同一個坑里去了。
不過現在李林甫勢大,適當的向李林甫靠攏確實是明智的選擇。
只是這丫頭,把自己的身世弄成什么龍子鳳孫,這也太過了……嘶,這不會是真的吧?李昂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李昂一直沒查到這個玉扳指的來歷,當然,一直以來他也沒太上心去查,不過家里有個鑒賞珍玩的專家,據柳飛絮所言,從這個玉扳指的用料和做工,應該是出自大唐宮廷的能工巧匠之手。
結合這一點,這玉扳指的原主人,很可能真是龍子鳳孫呢。
但不管怎么說,李昂內心肯定是不認同自己是李唐宗室身份的。
事已到此,去怪楊男擅作主張已經沒有意義,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緊接著,李昂拆開公孫靖宇的信,一如所料,他的信內并沒有什么重要的內容,主要是敘敘兄弟情誼,祝賀一下李昂屢建奇功,同時表達一下他想來隴右隨李昂建功立業的愿望。
最后,李昂才打開公孫謹的信,公孫謹以賢侄相稱,頗為客氣,李昂很認真地把信看完之后,才問公孫化吉:“化吉,公孫伯父還讓你傳有什么口信嗎?”
公孫化吉點頭道:“李郎君,我家郎君說了,李郎君年紀輕輕,就屢建奇功,天下人無不稱贊,但在朝堂之上,因而妒忌李郎君的官員一定也不在少數。如今暫時依附右相以保存自己是最明智的選擇,以免別人群起而攻之。”
公孫化吉說到這,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是伍軒著人拿酒菜來了。
酒菜擺上之后,李昂斟了兩杯酒,對公孫化吉說道:“化吉,來,咱們邊喝邊說。”
公孫化吉餓得前胸貼后背的,也不多客氣,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說道:“李郎君,我家郎君說了,這次李林甫雖然同意拉攏郎君你一起對付王忠嗣,但對李郎君你還是戒心重重。王忠嗣倒下之日,便是李林甫將矛頭對準李郎君之日,是以,萬望李郎君你小心提防。”
“多謝公孫伯父提醒了,我會小心的,化吉慢點吃,公孫伯父他還有什么話?”
“李郎君,這次石堡戰役,本來李林甫是借機對付王忠嗣的,但李郎君突然襲取石堡,讓事情變得很復雜,如今也只有亡羊補牢了;
李林甫準備讓人彈劾王忠嗣有意阻撓董延光攻打石堡,以致董延光五萬大軍傷亡慘重,而未競其功;
董副使是欽命的主帥,然而在李郎君輕騎突襲石堡成功之后,王忠嗣又不顧董延光圣旨在身,悍然軟禁李延光,奪取大軍指揮權,進而搶奪石堡大捷的功勞。”
李昂聽到這,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首先,突然讓他和李林甫合作,他還有點不適應。
再者,當初決定突襲石堡后,他曾提前寫信告訴王忠嗣自己的計劃,請王忠嗣及時相救。
現在立即要拿這件事來反咬王忠嗣一口,這確實讓他有點為難。
不過王忠嗣身為隴右主官,對他確實很不公平,他幾次出生入死,立下一連串功勞,王忠嗣竟沒有給予應有的獎勵和提拔。在和董延光的糾紛中,明明是董延光的錯,王忠嗣卻一直睜只眼,閉只眼。如果他斷然處置,又豈有董延光破門而入行兇等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對王忠嗣,李昂當然是非常不滿的。
現在李林甫要這般對付王忠嗣,也并非完全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董延光是欽命的主帥,按法理而論,如果沒有新的圣旨撤銷董延光的主帥身份,王忠嗣當時是無權接近大軍的。
王忠嗣強行軟禁董延光,奪取大軍指揮權,雖然是事急從權,但也確確實實有把圣旨不放在眼里的嫌疑。
李林甫要拿這一點來攻訐王忠嗣,對王忠嗣而言將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李昂自飲了一杯酒,問道:“化吉,李林甫想讓我怎么做?”
公孫化吉小心地看了李昂一眼,輕聲說道:“李林甫的意思是,讓李郎君第一個上表彈劾王忠嗣故意阻撓石堡戰役在先;無視欽命,強奪大軍指揮權搶功于后。”
“他娘的!”
李昂忍不住罵了一句,李林甫還真夠狠的,這是要俺納投名狀啊。
以李昂現在功勞,加上他身在隴右,親歷了石堡戰役,如果由他首先上表彈劾王忠嗣,緊接著,李林甫再發動朝中官員,以鋪天蓋地的形式彈劾王忠嗣的話,所起到的效果,是由其他人率先彈劾難以比擬的。
不過現在情況變了,李林甫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李昂會把董延光給殺了吧。
“化吉,你大老遠地來到鄯州,我本該留你小住幾日的,但現在事情有了變化,隴右節度副使董延光幾度要殺我,這次更是對我刀箭加身,我出于自衛,把董延光給殺了…..”
“啊!李郎君你把隴右節度副使給殺了?”公孫化吉驚得噴出一口酒,瞪著雙眼望著李昂。
“是董延光先要殺我,我出于自衛…”李昂把自己和董延光結怨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和公孫靖宇說了一遍。“化吉,還得辛苦你趕一回路。王忠嗣想必已經將這件事以六百里加急上奏朝廷的。你得盡快趕回京城,把此事詳述給你公孫伯父聽…..”
“那楊家小娘子那邊呢?”
“自然也要如實告訴她。不過,這件事,不需要公孫伯父為我強出頭,只須他在必要的時候,替我說幾句好話就行了。我那未過門的娘子那邊,你也轉告她,切記不要擅自行動,讓她放心,這件事,我另有安排,一定能安然渡過難關的。”
事關重大,公孫化吉鄭重地答道:“李郎君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李郎君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有,你順便幫我送一封信給虢國夫人,記住,送信給虢國夫人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虢國夫人?”公孫靖宇狐疑地看了李昂一眼,連忙保證道,“李郎君放心,這事我對誰也不會說。”
“好,我相信你,我很快也要回京獻俘了,等回京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李郎君您這是說哪里話,我哪能要你的好處?只是,李林甫要李郎君首先彈劾王忠嗣之事,李郎君打算怎么辦?你給我個準信,我也好回復我家郎君。”
“事情有變,彈劾王忠嗣之事,只能回京之后再視情況而定了。”
“哦,好的。”
公孫化吉在鄯州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帶著李昂的書信,又匆匆趕回長安去了。
鄯州城內,關于李昂殺死董延光的事,市井間熱議不休,蕭鸞顧不得矜持,主動找到了李昂的官邸。
一見面,她就心急如焚地說道:“李郎,你這是怎么了?你一向機智,這回怎么如此沖動?董延光到底是隴右節度副使,你把他給殺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昂見她憂心如焚,那份發自內心的關懷根本難以掩飾,這讓他感覺虧欠蕭鸞的更多了。
他輕輕吁了一口氣說道:“這次我殺董延光,既是情勢所迫,也是故意為之。董延光就像瘋狗一樣,動輒放箭,或拿刀砍人,我不能時時提防著背后會不會有箭矢飛來,唯有趁這個機會殺了他,一了百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找人幫忙了結此事,我本來就是出于自衛殺人,不會有事的。”
“你呀,殺人償命,何況董延光是堂堂的隴右節度副使,這事哪有那么容易應付過去?”
“這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關鍵看你找什么人幫忙說情。”
“這么大的事,誰能幫你說情,公孫尚書嗎?憑他恐怕不行的呀。”
“要是貴妃幫我說情呢?”
“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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