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來求和的?那你來做甚?”
兀論樣郭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來議和的。”
求和與議和,一字之差而已,對吐蕃來說似乎確實好聽多了。
不過到了這份上,玩這種文字游戲還有意思嗎?
李昂不禁莞爾道:“如果是議,事先要經過雙方同意才談得上議,現在我大唐同意與你們議了嗎?兀論樣郭,本官告訴你,戰敗者就要拿出戰敗者的態度來,事到如今,你還想在本官面前充胖子,那就別怪我把你打成豬頭了!”
大堂里的小吏和李昂那群護衛聽到這,都忍不住哄笑起來,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充斥著兀論樣郭的雙耳,強烈的恥辱感讓他恨不得立即沖上去掐死李昂。
恨!恨之入骨,吐蕃之所以有今日,豈不全是拜李昂所賜?
以前兀論樣郭對此還沒有太深的感受,但此刻當他直接面對李昂的傲慢和滿堂的恥笑,兀論樣郭總算有了切膚之痛的感覺,他從沒有一刻這么恨過一個人。
李昂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恨意,他很清楚,如此恥笑對手,并不高明,難以讓人心服口服。
但李昂的目的就是讓吐蕃不服,讓兀論樣郭以及尺帶珠丹在羞辱中失去理智,怒而興師繼續發兵來攻打隴右,最好能讓尺帶珠丹來個御駕親征,這樣才有機會實施他平定吐蕃的終極計劃。
上次他驅逐朗梅色,引來了達扎路恭七萬大軍來攻,這次呢?李昂很期待啊!
“兀論樣郭,你這連名字都不敢報的鼠輩,你這么瞪著我干嘛?想用你的目光把我殺死嗎?哈哈哈…再瞪你也是一雙鼠眼。這樣吧,本官給你一個機會,你若有膽就上來,咱們就在這堂上比劃比劃,你要是贏得了我,我把整個大非川送給你,要是你輸了,就象狗一樣爬回邏些,怎么樣?”
“哈哈哈….”
“哈哈哈…..”
李昂那群護衛再次發出陣陣的哄堂大笑,大家象看傻子似的看著兀論樣郭。
兀論樣郭忍不住反饑道:“我還道李大夫進士出身,一定是個有涵養的人,如今看來,李大夫倒象個販夫走卒,粗鄙夫淺,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著實讓人大失所望。”
一聽這話,堂里的護衛頓時變了顏色,李昂文武雙全,是大唐一顆璀璨的明星,是大家的崇拜的偶像,被兀論樣郭如此詆毀,那還得了!大家頓時怒氣沖沖地大喊起來:
“打死他!”
“這吐蕃狗戰敗了還這么囂張,竟敢污辱李大夫,剁了他!”
“李大夫,讓我提這吐蕃狗出去溜溜吧,小的保證很快讓他服服帖帖的!”
“費那么事干嘛!直接拉出去浸豬籠…”
“浸豬籠不對,他又沒老妹,浸豬籠不適合,還是…”
“還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沒有干過他妹?照我看,這狗娘養的一臉猥瑣,一定和他妹上過床,就應該浸豬籠!”
“對對對!我們說他有,他就有!浸豬籠最適合!”
一群護衛很快達成了統一意見,也不管兀論樣郭臉都變成了豬肝色,一個二個就等著李昂發話了。
“哈哈哈……”李昂指著兀論樣郭,大笑不止,“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一個沐猴而冠的家伙,竟然指著別人說你沒涵養,你不文明!我很失望!哈哈哈…”
李昂的大笑聲至此戛然而止,他突然換上一副冷臉,對兀論樣郭斥道:“你現怪我沒禮貌了?他娘的,我大唐將公主下嫁,兩位公主帶去無數珍奇異寶以及先進技術,這才有了吐蕃空前的發展,你們回過頭來,卻不斷襲擾我大唐;
別的不說,隴右與吐蕃之間,明明已經以赤嶺為界,雙方立了界碑,你們卻年年縱兵來燒殺搶掠,將我軍民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田地當成你‘吐蕃田莊’;
這就是你們文明?這就是你們的禮貌?事到如今,廢話少說,有本事就發兵來再戰,沒本事就讓尺帶珠丹象狗一樣爬到長安去請罪!”
“你…你你你….”
“你你媽個頭,來啊!把這家伙提出去,你們不是想玩浸豬籠嗎?今個兒就把他浸糞坑里!”
李昂一發話,一群早已虎視眈眈的護衛立即一擁而上,把兀論樣郭拿下,戲天喜地的押了出去。
很快整個節度使牙都聽說這件事了,大家哪里還有心機做事,紛紛跑來看熱鬧。
哥舒翰聽到消息后,匆匆趕過來,先是阻止了那些已經將兀論樣郭裝進豬籠里的護衛,然后對邊上看熱鬧的李昂喝道:“李大夫,你這是要干嘛!”
看著哥舒翰一臉不快的神色,李昂暗暗皺了皺眉頭反問道:“哥舒大使找我有事?”
“李昂,你這是要干嘛!兩國交兵,不殺來使….”
“哥舒大使言重了吧,我什么時候要殺來使了?”
“你這么做,倒不如一刀殺了他干脆。我大唐乃禮儀之邦,為天下各國表率,你將吐蕃使者裝豬籠浸糞坑,此事傳出去之后,天下諸國會如今看待我大唐?你堂堂的探花郎,銀青光祿大夫,做出這樣的事來,豈不讓天下人齒冷?”
哥舒翰一口氣說了一大通,他強壓著滿腔怒火,真是很辛苦,要是換了別人這么干,哥舒翰早就大發雷霆了。但這人偏偏是李昂,他不得不讓著幾分。
李昂淡淡地說道:“哥舒大使讓我負責接待吐蕃使者,既然是全權負責,那具體怎么做,似乎就不用再事事請示哥舒大使了吧?”
自從哥舒翰就任隴右節度大使開始,隴右的官員和將領就預計李昂與哥舒翰之間會有激烈的沖突,大家早就做好了心里準備。只是這些天兩人一直相安無事,大家幾乎忘了這個。
今天,因為吐蕃使者的事,兩人突然發生了正面沖突,這話里話外都充滿了火藥味,在場的隴右官員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來,來了,終于還是來了!一場沖突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果然,哥舒翰忍無可忍,怒道:“李昂!你不要仗著有些戰功就肆意妄為,如何對待吐蕃自有圣上、自有朝廷來定奪,還輪不到你越俎代庖。你如此妄為,有損我大唐威望,本官作為隴右節度使,今天管定這事了,本官命令你,立即放人!”
哥舒翰如此當眾怒斥,大家都覺得以李昂的性格,一定不會忍氣吞聲。
隴右現在的情況很特別,哥舒翰官職雖然比李昂高,但李昂的戰功卻是哥舒翰望塵莫及的,在軍中的威望李昂也比哥舒翰要高;
加上有傳言說李昂是嫡皇孫,所以隴右的官員多數站在李昂這一邊,就算不站在李昂這邊的,也是懷著壁上觀的態度,真正站在哥舒翰這一邊的人少之又少。
李昂那群護衛更是護主心切,個個對哥舒翰怒目而視,似乎只要李昂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上去對哥舒翰動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李昂身上,等待著他的反應,李昂此時卻沒有再和哥舒翰打口水仗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邁開大步向兀論樣郭走去。
兀論樣郭被反綁了雙手關在豬籠里,正在大聲抗議著,那樣子狼狽無比。只是在大唐的地盤上,他雖貴為吐蕃內相,又能怎么樣呢?
李昂在豬籠邊彎下腰看了看兀論樣郭,就象在看一只剛捕獲的獵物,旁邊的糞坑散發著陣陣臭味,李昂用大袖捂住鼻子,笑吟吟地說道:“你要是老老實實報上名,拿出戰敗者的態度,又何至于落到這樣的境地呢?你不承認戰敗,就是不服,知道嗎?老子來隴右就是專治各種不服的!”
李昂說完,冷不防一腳踢在豬籠上,撲通一聲,豬籠帶著兀論樣郭滾到了糞坑里,李昂一個閃身急退,避免了糞坑里那些粘稠的液體濺到自己身上。
這下子,所以人無不目瞪口呆,李昂他還真敢這么干,不顧節度大使的怒斥,硬是把吐蕃來使踢進了糞坑了。
“還愣著干什么!真把人弄死就沒意思了,快拿竹竿過來挑挑,好歹讓人家透口氣!哈哈哈….”
李昂對自己那群護衛大喊著,大家反應過來,連忙拿著竹竿把豬籠挑到水面,讓兀論樣郭透氣。
“你….好你個李昂!你…”哥舒翰怒不可遏,李昂不顧他的阻止,甚至不屑于與他多說一句話,直接用行動打了他的臉,這讓他難堪之極,如果就這么忍了,今后他在隴右說話還有人聽嗎?“拿下!給本使拿下李昂!”
哥舒翰那些親兵稍一猶豫之后,只得硬著頭皮向李昂沖上來。
“誰敢亂來!”伍軒霍然拔出刀,大喝道,“保護李大夫!”在他的喝令下,李昂的護衛也紛紛拔刀,護住李昂。
見這架勢,哥舒翰的親兵更加猶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停下了前沖的腳步。
伍軒他們也沒有進一步行動,雙方共計四五十人就那么對峙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哥舒翰這下真是忍不住暴走了,連自己的親兵對自己的命令都遲疑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他大怒之下,拔刀親自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