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昂真是皇嫡孫,那該怎么辦?楊男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李昂的這個身份。
她曾查過,二十年前,當時還是一個少女的卓瑪公主,率部大敗南昭之后,在吐蕃名動一時,并于當年隨吐蕃使團出使大唐,在長安逗留了七八個月之久。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楊男查不到,但卓瑪公主既然認定李昂是她的孩子,相信自有她的道理。或許李昂身上有什么特征,讓她一眼便能確認吧。
楊男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李郎,如果你真是皇嫡孫,你準備怎么辦?”
李昂呵呵笑道:“準備給你家多送一些彩禮,趕緊把你娶過門,然后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本來心事重重的楊男,頓時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
“丫頭,別多想,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應付眼前的難關再說,至于什么皇嫡孫的事,以后再說。”
“但是你要記住,現在不管對誰,你都不能主動承認自己是皇嫡孫的身份。李林甫為了對付東宮太子。已經決定將你推出來,相信很快他們就會大造輿論。你若有機會,董延光的事情一解決,你就立即先回隴右,避開這個風頭。”
李昂看著她那精致無比的臉蛋,認真地說道:“丫頭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我也想早點回隴右。其實這次除了穩住李林甫、讓楊家幫著求情外。我自己還有一著后手,這一后手若使出,一定能化險為夷。”
楊男知道自己這個未來的夫君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以前她還經常在他面前吃些小虧呢。
當眾殺死隴右節度副使董延光,這樣魯莽的事情確實不象是他干的。他干了,事前就應該想好應對之策。這才象是他做事的風格。
只是楊男也思索過,就這件事而言,他實在想不出李昂不有什么應對之策。所以。她才那么緊張,連皇嫡孫的計策都使出來了。
“你快說。你到底還有什么后手?也好讓我真的放下心來。”
“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不錯!吐蕃一直是大唐的心腹大患,吐蕃擁兵六十萬,又地處高原,占盡了天時地利。所以,大唐可以滅掉原來更強大的突厥,可以讓蔥嶺以西的各國紛紛臣服,卻拿吐蕃沒有辦法。我劍南、隴右、河西、安西還時刻面臨著吐蕃強大的威脅,為此。大唐每年要將近半的歲入花在防備吐蕃上。如果我能平定吐蕃,你說圣上會怎么樣?別說殺一個董延光,多殺幾個圣上也可以原諒。”
楊男一聽,立即急道:“你可別亂來,吐蕃豈是那么好平定的,你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那不過是取巧罷了,吐蕃要是真那么好平定,也不會到今天了。你要是夸下這樣的海口,將來可怎么收場?”
李昂笑道:“丫頭別急。你聽我說。我不會傻到去向誰保證一定能平定吐蕃。我只須向圣上提供一種可能就夠了。”
“什么可能?”
“丫頭,再堅固的堡壘,也難以承受來自內部的破壞。蘇毗是吐蕃四大部族中最強大的一個。吐蕃兵馬糧草,半出蘇毗。而蘇毗內部,一直不怎么甘心接受吐蕃的統治。吐蕃贊普對蘇毗部的猜忌之心也很強烈。現在,在蘇毗部威信最高的卓瑪公主認為我是她兒子,這樣我們之間就有了互信的基礎,也就有了合作的可能。丫頭,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吧?”
楊男那么聰明的一個人,還能不明白嗎?李昂這個后手。對大唐皇帝毫無疑問會有巨大的吸引力,皇帝現在極重邊功。何況吐蕃是大唐的心腹大患,正如李昂所言。大唐每年的軍費有近半是花在防備吐蕃上。真能平定吐蕃的話,對大唐將有難以估量的好處。
因此,哪怕李昂只是提供一個平定吐蕃的可能,也足以說動皇帝讓他“戴罪立功”了。
難怪,這家伙敢悍然殺死董延光,原本看似魯莽的行為背后,他還有這手準備,看來自己白替他擔心了。
楊男看著自己未來的夫君,終于露出了一抹輕松的微笑。
“好了,你笑了,那就好了,以后多笑一點,我最喜歡看到你開心的笑容。來,讓我親一個。。。。。啊!你要謀殺親夫啊,下這么重的手。。。。”
楊男收回纖纖玉指,調皮地笑道:“害我擔心這么久,你活該!”
“我又不是故意的,這么重要的事,要不是當著你的面我怎么能說?我在信上跟你說得很清楚,董延光的事我能應付得了,你不相信,我有什么辦法。”
“照你這么說,感情我擔心你擔心錯了?”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對啊!我是什么意思來著?我忘了,哈哈哈!別動手,別動手,姑奶奶,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
當天中午,李昂抓緊時間與公孫靖宇、錢實、以及還滯留在京城的狄遠、魏如良聚了一聚。
宴席剛散,家里的小廝吳小樂跑進來稟報:“郎君,院外來了個叫杜甫的讀書人,自稱是李白李翰林故交,求見郎君,這是他的拜貼。”
“杜甫?”李昂驚詫地接過拜貼看了一遍,好吧,詩圣也來了,還恭恭敬敬的遞上了拜貼,李昂自嘲道,“可惜現在不是吟詩作賦的時候啊!”
“哦,郎君,那我這就打發他走。”
“你等等,李學士的朋友來訪,就這么打發走了,別人豈不說我寡情薄義,這樣吧,小樂,你把這個叫杜甫的人領進家來好生招待著,就說我現在有急事要辦,等事情辦完,回來再當面致歉。嗯,讓巍郎君和狄郎君先陪著他吧。”
“是,郎君。”
李昂吩咐過小樂后,立即上了公孫靖宇的馬車,與他一同回府。
大街上,寶馬香車川流不息,公孫靖宇嘆道:“大哥,你不在京城,真沒意思,說真的,我真想和你到隴右去,隨大哥一起建功立業,那是何等的快意!”
李昂正色地說道:“賢弟,戰場上不是那么好混的,聽起來風光,其實每天都是提著腦袋在拼命,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你哪里知道,石堡城下白骨累累,堆積成山,其中多少英雄好漢,都煙沒在了野草之下。你是公孫家的獨苗,除非你已經娶親生子,不然我可不敢帶你去冒那個險。”
“大哥這是什么話?你還不是獨苗?嫂子這還沒過門了,你還不是輕騎敵后?到我這就不行了,大哥你這是瞧不起我。”
“說什么屁話呢你!瞧不起你我會把京里的一切托付給你?至于什么輕騎敵后,就別提了,你當我想啊,我那是被逼無奈,不那么做就會被董延光整死,明白了嗎?”
“你總是有理,我說不過你,反正我就是想去隴右。”
“想去也行,趕緊娶個娘們生個蛙,到時我就帶你去。”
“大哥,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娶妻又不是上青樓耍樂子,哪能說娶就娶的?”
“放心,我等下就跟伯父說這事,你等媳婦娶進門,你努力生娃就是。”
“別別別,大哥你還是饒了我吧。”
倆人閑扯著,來到公孫府上后,李昂先與公孫謹長談了一番,待到黃昏來臨,街鼓聲摧之時,李昂才與公孫謹同車前往平康坊的右相府。
這是李昂第一次進入李林甫的府邸,雖然已是薄暮朦朧,仍可感受到整個相府的恢弘和氣派。一盞盞燈籠次第亮起,把宏大的府邸照得一片通明。
公孫謹和李昂被相府的下人引進了一處偏廳,連杯茶也沒有,就那么枯坐了許久,李林甫才姍姍來遲。
李昂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李林甫,那清癯的面容飽含著精明強干,讓李昂印象深刻。
他隨著公孫謹一齊起身施禮,李林甫打量了他一眼,才說道:“坐吧。”
“多謝相公。”
等李昂兩人重新落坐,李林甫淡淡地說道:“李舍人文韜武略非凡,時人無不喻為冠軍侯再世,而且李舍人總是喜歡給人驚喜,不知這次李舍人給本相帶來了什么驚喜吶?”
李林甫這種直奔主題的方式,讓李昂有些詫異,他微微一證之后,立即含笑答道:“李相公過獎了,下官初入仕途,莽撞無知,日后還請李相公多多提點。”
李昂說完,又是抱圓一揖,對他謙恭的態度,李林甫還算滿意,但他不想在李昂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所以一開始就直奔主題,這也是對李昂一拖再拖,一直沒給他一個明確的答復的一種不滿。
他再次淡然問道:“照李舍人的意思,是不打算給本相驚喜咯?”
“李相公見多識廣,下官還真不敢說有什么驚喜獻給相公。”李昂和公孫謹交流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必擔心之后接著說道,“不過下官確實給李相公準備了些東西,只是不知李相公看不看得上眼。”
“你說!”
“五楊。”
“五楊?”